有时候,运气真的很重要啊。
本来陆路只是想学着唐代的裴子云,通过演戏制造一种犯人已经被抓到的假象,然后再利用这个犯人招供的假象,去诈一下那个王老四,可没想到刚刚实施到第一步,就出现了纰漏。
而恰巧正是因为这个纰漏,又阴差阳错的让王老四认了罪伏了法,可以说是假戏真做解争端,瞎猫撞到了死耗子了。
王老四还在那里说着作案的经过,“那天晚上,我看牛病的很严重,正在着急的时候,我那小舅子来了,二话不说就......”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这王老四的家中也是有几头牛的,但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这牛啊都生病了,其中有一头牛还病的比较严重,所以就被王老四的小舅子一锤子砸到脑壳上,给砸晕了,然后就私自宰杀了。
“你将牛给杀了?”
“不是我,是我那小舅子。”看着张锲修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王老四慌忙的辩解道。
“你可知道这私自宰杀牛是犯法的么?”张锲修厉声问道。
“知道。”王老四低声的说道:“可那牛已经被杀了,再去报官也已经来不及了,还很可能会判罪罚款所以我就......”
这古时候啊,牛的地位很高,位于六畜之首,不论是病了还是老了,在你想要宰杀牛之前,哪怕这牛是你从小养到大的,你也必须上报给官府,经过一层一层的审批,最后得到“可以”的答复文件之后,你才能够宰杀这头牛。
《大明律》规定:凡故杀他人马牛,杖七十,徒一年半;私宰自己马牛,杖一百。耕牛伤病死亡,不报官府私自开剥,笞四十”。
所以这王老四就没有去官府上报这牛的事情,而是偷偷将它私自贩卖了。
“牛杀了,那牛肉哪儿去了?”张锲修再次问道。
“被我小舅子拉走了,至于怎么处理了,我也不知道。”
这牛被小舅子杀死后,王老四也慌了神,当时还跟小舅子吵了一架,后来......
“后来,小六子说于寡妇家有头牛,他可以给我偷来,这样一来,谁就不知道我们私自斩杀牛了呢,我一时鬼迷心窍就同意了。”
张老四家牛死的那天晚上,他便伙同他的小舅子去村西头的于寡妇家,将她的牛偷了回来,而于寡妇家的牛是头两年生的小牛,并且还带了崽,所以就有了之前胡大富说的难产之事了。
“这牛是生头生的,当时又是晚间,我又喝了点酒,所以......当我早晨起来的时候,这牛犊子已经死了。”
王老四抬头看了一眼张锲修,见到张锲修黑着脸,立马又低下头继续说道:“之前偷了于寡妇家的牛,没有被发现,所以那天外出放牛,看到胡大富家的牛犊子,我就又起了贪心,就,就偷了胡大富家的牛犊子......”
呈递供词,画了押,然后将这王老四关进大牢,等将他小舅子一并抓捕归案后,在提审他。
放告日还没有过去,审问案子还在继续,在胡大富高呼“张青天”的赞扬声中,迎来了下一个诉讼。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了,诉讼也一个接一个得到了解决,在夕阳西下之际,终于是临到了于大拿了。
“你,拿着状纸上来。”衙役一指于大拿说道。
于大拿赶忙走上了月台,在背包中找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找到了那张皱皱巴巴的状纸,于大拿双手有些颤抖的递给了徐锦枝。
于大拿很紧张,手心里全是汗,作为一个乡下来的老实人,突然暴露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能不紧张么?
而且眼前又是这么漂亮的女娃,闻着徐锦枝身上那好闻的体香,于大拿搓着满是老茧的双手,不知是该进去呢,还是再等一会儿。
徐锦枝抬头看了一眼紧张的于大拿,柔和说道:“不用在这儿站着了,进去吧。”
徐锦枝那如春风拂面的温柔,一下子让于大拿想起了自己那失踪半年的妹子了,于是于大拿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梅子...”
“妹子???”徐锦枝疑惑的看着于大拿,自己都女扮男装了,这憨憨是怎么认出来的。
看到徐锦枝那疑惑的样子,于大拿连忙解释道,“大妹子,我是说梅子,不是说妹子。”
“大妹子?”
这于大拿是越解释越惊慌,连大妹子都出来了。
公堂之上的陆路见这人怎么还没有上来,于是就走了过去,看到手足无措的于大拿,连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见到陆路走来,徐锦枝又习惯性的自动远离了陆路,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看着那随着徐锦枝摇头而不断晃动的耳坠,陆路有些好笑,虽然这对a身材完美的掩盖了她的女儿身,但那晃动的耳坠却又出卖了她的女儿身。
于是陆路微微一笑,随后指了指徐锦枝的耳朵,说道:“下次在扮男装,记得将首饰取下来。”
说完便领着于大拿向公堂之上走去。
徐锦枝摸着耳垂上的耳坠,看着陆路的背影,俏脸有些发红,还渐渐的有些发热,徐锦枝有些慌了。
之前,徐锦枝可是从金潘那里听到了不少关于陆路破案的故事,但给徐锦枝最大的感受就是陆路这家伙很好色,而且还饥不择食,至于破案的能耐,徐锦枝倒是没怎么在意。
但刚刚那盗牛案,让徐锦枝见识到了陆路破案的能耐了,之后,徐锦枝就时常会不由自主的看向陆路,会不由自主的拿他跟自己的哥哥徐昌宁作比较。
徐锦枝拍了拍自己的小脸,自言自语的说道:“一定是我疯了,一定是我疯了,竟然会觉得他很帅!”
陆路并没有在意小丫头徐锦枝的举动,他对于这种没长开的小丫头不感兴趣,他还是喜欢绣娘那种的熟女风的。
啪!
按照惯例,张锲修又是一拍惊堂木,然后说道:“堂下何人?又为何事而来?”
这一惊堂木,吓得于大拿一哆嗦,然后于大拿赶忙跪趴在地上,“回...回,回大人,草民于大拿,是为了我妹妹而来的?”
“哦?为了你妹妹而来的?”
“是的大人,我妹妹梅子在四年前嫁到了王家村......”
于大拿的妹子梅子是四年前嫁到了王家村的,由于最近一年于大拿的父母身子不是太好,而这梅子也是个孝顺的孩子,虽然已经嫁了人,但隔三岔五还是会抽空回来看看父母的。
但最近半年,妹子梅子突然就不回来了,一开始,于大拿还以为是梅子婆家人不乐意了呢,也就没有太过于在意。
但最近于大拿的母亲身体是越发的虚弱,前几天都已经落床了,母亲有些想念梅子了,便打发于大拿去王家村看看梅子,想和亲家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让梅子回家住几天。
看着母亲那一天不如一天的身体,于大拿背着一张野菜饼子就去了张家村,可到了妹夫家一看,哪还有自己的妹妹了啊,妹夫怀里搂着别的女人。
“我之前还以为是妹夫娶了妾室,可谁知这竟然是续了弦,我就质问我那妹夫,我妹子梅子哪去了?”
“可那个王八蛋却说,她已经将她休了,他也不知道梅子哪里去了。”说到这里,于大拿既愤怒又伤心。
“休了?以什么理由休妻的啊?”张锲修问道。
古代无论是纳妾还是休妻并不是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先不提纳妾的条件,就说说休妻,根据《大明律》,这休妻是要讲究“七出”的。
何为“七出”,不顺父母、无子、淫、恶疾、嫉妒、多口舌、盗窃,这便是七出,犯了其中任意一条者,便可以休妻了。
“以不顺父母。”于大拿痛苦的说道。
不顺父母,便是指妻子不孝顺丈夫的父母,在古代,这女子出嫁之后,丈夫的父母的重要性要胜过自身父母,因此违背孝顺的道德被认为是很严重的事,所以才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说法。
由于这梅子经常回家探望生病的父母,要说她不顺父母也是能说的过去的。
于大拿痛苦了一会儿后,带着哭腔的说道:“可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三年多了,我妹妹这应该在三不去当中啊。”
又何为“三不去”?
“有所娶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娶时贱后贵”,这便是三不去,只要符合这三个条件中的任一条件,哪怕是犯了七出,这妻子也不能轻易被休的。
而梅子这种情况是符合“与更三年丧”这一条的,既是梅子已经与丈夫一起为父母守了三年的孝,这样的妻子是不能休的。
这么看来,这于大拿的妹夫,是触犯了《大明律》的“三不去”的。
根据《大明律》里面关于离婚这一条中,可是有特别强调了“七出三不去”的,如果男子违背了“七出三不去”中的规定,而强行离婚,那么就要被杖责八十,之后,官府还会宣布这离婚无效的。
张锲修看着公堂下于大拿这一人,便问道:“那今天这被告怎么没来?”
于大拿看着张锲修,慌忙说道:“大人,今天我来这儿,并不是想要告我那妹夫,而是想要寻找我那失踪的妹妹。”
说着,于大拿又哭了,“眼看老母就要......而梅子又不见了,我可怎么向老母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