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君眼睛勾勾地看着韩蓄,没忍住一裂开嘴,就笑了。
韩蓄也笑着看陈昭君。眼神里更多的是……包容。
包容,就是包容!
桃子旁观的眼神,是那么理解韩蓄那时候的眼神的。
她家大小姐,呛了一回水,进了一回棺材,再出来的时候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她或许跟以前的矫健敏捷比起来,显得有几分滞后,可是……她还是个正常人,不是么!
该谢天谢地了!
而陈昭君拉着韩蓄的手,瞅着四周这些陌生的脸孔,正期期地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好天真的一个眼神。
韩蓄面对着这个他从未见过的陈昭君,这个天真无知的表情。那棺木,那墓穴,以及墓穴旁边的纸钱火堆油灯,她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韩蓄握着陈昭君的手,这样告诉她:“我们上山来踏青,你累了,在山上睡了一觉。我们,这就下山去?”
好!
陈昭君点着头,拉着韩蓄的手,快快乐乐地跟着她的夫君要下山。
桃子在后头看着,愁容不自觉爬了一脸。
银凤拉了拉桃子的手,提醒她。
桃子赶紧摇摇脑袋。
别奢望了!
人能回来不错了。
估计……不是被水呛坏了脑子,就是被棺木给闭了气,总之,这个她家大小姐的脑子……也许可能多半是没有以前那么灵光了。
“夫君!”
陈昭君边走路还话多。
“我的脚,好像走不动了!”
!
桃子又是一个无助的眼神,投向松林。她家大小姐,铁打一般的意志,精壮的身材,号称虎狼之身。
真的被水掩坏了?
大小姐……她……还会武功吗!
在桃子惊讶之后而又不得不接受的眼睛里,陈昭君已经快快乐乐甜甜蜜蜜地爬上了她夫君的后背,被背着下山。
被韩蓄背着的,两只脚丫子还调皮地甩着。
陈昭君拉起韩蓄一溜头发,还可可爱爱地问:“夫君,我们上山踏青,没有雇个马车轿夫吗?我们家很穷哦。”
全靠自己走路上山,应该是很穷的。
不过没关系。
陈昭君放下韩蓄那缕头发,双手攀住韩蓄的脖子,再韩蓄回答她那个问题之前抢先说:“没关系!我走不动了,你就背我。不要马车轿夫也是一样的!”
好甜!
桃子被陈昭君腻歪的甜度给刷新了新的认知。
或许,如果不是陈太傅教女太有方法,她家大小姐也是可以做一个人见人爱甜美到无比可爱宇宙无敌的……傻白甜!
以前的陈昭君最瞧不起的,傻白甜。
桃子咬了咬嘴唇,安慰自己,只要人还在,聪不聪明又有什么关系!傻一点,还快乐一点。
看看此刻,那快乐的小脚丫,在电闪雷鸣的黑灯瞎火的半山坡,雨点噼噼地下来,路上越来越滑的时候,陈昭君还能哼着歌,时常还在她夫君的后背上蹦两下。
“夫君,加油!”
“加油,夫君!”
“加油……我爱你!”陈昭君蹦蹦地喊,给韩蓄加油打气,偶尔还给他擦擦额头的汗,“加油!”
陈昭君好快乐啊。
韩蓄紧紧背着背上的人儿,忽而湿润了双眼。
他从见她第一面开始,从她坚持拒绝和他的婚事,她豪言拒绝圣旨奔赴边关,以及她精密策划逃婚……每一时每一刻的她,从未坦露过这般天真的自己。
她其实一直处在烂漫年华,本就该这么天真的!
或许,不是她被水淹傻了。
是她太累了。
想换一种方式生活。
不去管前程奸险,不为他人忧虑,只想眼前这份最实际的快乐。
“君儿!你抱紧一些。路上很滑。”韩蓄说。
哦。
知道了。
陈昭君又使了劲,紧紧抱住韩蓄的脖子。
镇平城驿馆里,云飞燕刚刚安顿下来。
“陈昭君!陈昭君!我恨你!我恨你,你知道吗?”
“我以前恨你,恨不得扒了你的皮去煮火锅!陈昭君……你很没有义气,你知道吗?你怎么能掉水里就淹死了,把我一个人丢下?陈昭君,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躲到阎王哪里去,我就会放过你!不能!我几十年后去阎王那儿找你,咱们没算完的帐,接着算!”云飞燕脑海里还想着陈昭君那副青色的面容,一阵阵心痛。
而韩蓄已经重新把陈昭君给带回了云飞燕的面前。
陈昭君一个懵懂又切切,还带了几分可爱的眼神,见着云飞燕竟是行了一个跪拜的大礼:“公主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飞燕一瞬间傻了眼,盯着陈昭君好久没有回过神来。
“你!”
“你!你……”云飞燕指着陈昭君的脸,张大了嘴巴,“你再说句话,我听听。”
陈昭君被韩蓄从地上拉起来,她茫然不懂云飞燕为何嘴巴张得如此之大。
“我说什么?”陈昭君低低地问韩蓄。
云飞燕便彻底傻住了。
云飞燕一步上前,一把抓住陈昭君的手腕儿,凌厉的眼神看着她:“你真的是陈昭君?你不是乔装打扮的刺客吧!”
陈昭君挣了挣自己的手腕儿。
这公主的手劲,大得像一头牛!陈昭君弱弱地看着云飞燕那吃人的眼神,弱弱地说:“我夫君说,我是陈昭君!”
呃!
云飞燕一口老血顿时哽上心口。
云飞燕转而看着韩蓄,两手一摊。陈昭君!陈昭君整成了这傻子模样,给回来了?天啊!
不是一点点的傻啊!
她刚才一握住她的手腕,便知道她手腕无力!脑子进了水,四肢以及胸腔也进了水?武功尽失!
云飞燕呆呆了半晌,看了天花板又看地板,然后又头头脚脚把陈昭君再看一遍,但终究是说不出话来。
陈昭君只能拉着韩蓄的袖子,甩了一甩。
那模样!
云飞燕又被暴击一回!
还会撒娇了?这脑子进水,进的很讲究啊?
云飞燕一堵身子,直插进韩蓄和陈昭君中间去。“你!好好想想,你进水之前……不是,你今下午,和我说了什么话?”云飞燕恨不得捏着陈昭君的下巴,问她的话。
陈昭君被云飞燕的眼神给凶得,赶紧又躲到韩蓄身后去。
陈昭君捏了捏自己的衣服裙角,对韩蓄耳朵边说:“夫君,我的衣服是干的,我没进水!这个公主……好凶啊!看起来,还傻乎乎的!她说的话,我都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