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锤小子……死啦?”马铁霸大拉拉的步子,从他的病号房过来这边。
桃子追在后头,不断提醒:“慢一点!马大哥,小心你的伤口。”
马铁霸过来的路线,陈昭君都明显感觉到了那一份大伤大病的虚弱感。
马铁霸看着那军士,再问:“你瞧明白没?他昨儿挨了打,怕不是虚弱了些。”
那军士回忆了一下他进屋时见到的场景,铁定地说:“是死了!我伸手摸了,半个身体都凉透了!昨夜,我奉桃子姑娘的命令,给他喝了汤药!那汤药是我在厨房里守着熬的。”
如此,马铁霸便不管不顾,又是挺身上前,亲自到马铜锤屋里去看视情况。桃子又是追着他,跟着去。可不?马铜锤真是死了,手脚冷了,僵了。
马铁霸看着这个曾经十八线的小弟死后模样,也曾风风光光做了土匪头子千呼万拥,就这么死了,没能英勇死在战场上,他女人孩子甚至都不屑于他这份争气出头要面子。
死了!
死了,罢了。
马铁霸挥了手,让几个手下汉子把人给抬出去。“好好埋了。”马铁霸说。
死人马铜锤被其他人给抬走,这个给活着马铜锤送过药的军士却被马铁霸叫到了一边儿。
马铁霸身子没有恢复好,一大早接了皇帝陛下的任命书,跑起来劳损了一番,这回又是一波动作,桃子正扶他躺下。
“我可以!没那么娇贵!”马铁霸只靠在床头,让桃子不管他。
桃子又给陈昭君搬了一张椅子。
桃子才让那军士把前后的情形都给再说一说。
那军士或许也觉得有蹊跷之处,只好再把昨夜的事情一并说一遍。
“陈夫人昨夜不在,这马铜锤真是不怕,却是忒过了,不守规矩,扒二楼的窗户。吴参将守夜,将他抓了现行。红樱姑娘说不能轻易饶了,要打八十军棍!马铜锤被打的时候,我先去还听到他的喊话,求饶也求了,大话也说了,反正还是挨打!后来,桃子姑娘出来说不打了,还给他抬回屋子去,还要给他汤药。我是立马就找王太医拿了方子,赶夜里去抓的药给熬了,亲手送过去的!今早上本来要早一些去!那是陛下的任命书来了,我们整个驿馆都在接旨,后来大家伙儿为了马将军的事高兴,就忘了他。等我再把汤药热了,去看他,走到房门口,我说这人今天脾气好,估计是太医的方子好,吃了好睡觉,没成想喊他不答应,一摸他全身冰冷,鼻息全无,就是死了!”
马铁霸再听了全过程,也听不出来哪里有蹊跷。
一切都是正常流程。马铜锤犯错,被抓了现行,该打。桃子仁心仁德,救他一命,也是没毛病。一大早接圣旨,驿馆里大家高兴,一时半会儿忘了他,也正常。
而最不正常的……竟就是这么死了!
“这位小哥,你先出去吧!洗把脸,压压惊。”桃子先让这军士出去。
军士走了,屋子里一阵安静,马铁霸却皱着眉。没道理啊!马铜锤那小子的身子骨,马铁霸是知道的啊!像他这样几下里浑身多少条大口子整下来,太医都给前后缝了好几次,把他整得浑身是补丁,他也没死。马铜锤也就挨了几十板子,就算不给他喝汤药,他也死不了。
那点痛,是他马个爷们儿,尤其是吃过苦的土匪汉子,不算事儿!
桃子让马铁霸躺下。
“别琢磨了!依我说,现在再天大的事儿,都不比你这身子重要。今早你才得了陛下的任命书,一千多人的军队,都归你统领,你想想,多大的责任!你要是几下把身子蹦塌了,怎么对得起陛下的重托!”桃子对马铁霸说。
但马铁霸有疑惑,就是有疑惑。
马铁霸千不该万不该,问了坐在椅子上的陈昭君:“大小姐,铜锤小子的事,你怎么看?”
啊?
她怎么看?
“死了,也就……死了。好好埋了。好好体恤他的家人。”陈昭君虽然这么回答,但心里打鼓,马铁霸问她的意思,难道马铁霸还想让她出一笔抚恤金?
马铁霸终于靠在床头上,他舔了舔嘴唇。
“大小姐,我要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我都没死,我伤这么重,我都没死,铜锤小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他比我年轻,他还有老婆孩子!我昨天在生死边缘,阎罗王跟前转悠的时候,两位太医轮番给我缝啊掏啊补啊,不比死了更折腾人?我那时也并不知道,今天早上桃子会嫁给我,我也不知道陛下会认命我做护驾将军!”马铜锤圆瞪瞪的绿豆眼儿,非要跟陈昭君深入探讨这件事。
陈昭君摸了摸后脖子。
马将军!面前这位是马将军了!桃子,是将军夫人了!
“马将军……”陈昭君改口。
!
马铁霸就之听出了一屋子的生疏感。他就只是想听听陈昭君聪明才智炸现的时刻,不想陈昭君这么疏离!
“大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不是护驾将军……这个,我很意外。但是,铜锤小子的死,真的很意外。”马铁霸多么希望陈昭君能理解他此刻的内心。
当然,桃子忽然答应他的追求,他更意外。
桃子听了那么久,就给马铁霸倒了一杯茶。
桃子对陈昭君说:“小姐,我和马大哥的婚事,简单一些,只要你点头,你和长安君给我们主个婚,我请大伙儿吃顿饭,就成了。”
陈昭君看着桃子,她说什么好呢?她该怎么说呢?
桃子很理解,她预计得到陈大小姐脑筋里此刻是多么不知道。她帮她说:“大小姐,我们的路程很赶!以我的想法,镇平城有这么多难民,再加上昨日我们又和这城里的富人结了仇,此地不必久留!收拾好换防和粮草,这里又有陛下的拨款,我们赶紧上路,才是!”
陈昭君听了,觉得似乎很正确。
别的且不说,就是昨天被韩铁牛一掌拍昏的那家人,陈昭君总觉得那家人深不可测,惹不起。但公主大人非要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