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刚刚看到云飞燕自己摘下凤冠,而那额头已经被凤冠压出了深深的压痕,心里尚且又有一份恻隐,而云飞燕接下来便麻溜的一手去解开自己的霞帔,当着他的面脱了外边的衣服,这大皇子再是面冷心冷,也终究忍不住耳朵一热,脸上一红,赶紧把脸给转过去。
他知道!他早就听说这雍国女子,尤其是这位公主殿下,与他们梁国女子脾性大不相同,是非常地不拘小节。
可他实在没料到,这位公主殿下在她做新娘子的这一刻,也那么不拘小节,自己给自己解了衣服。
大皇子别过的脸,但又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去瞟。是!他的新娘子,她去掉凤冠霞帔之后,明显轻松利落了好多,她在这新房里来回走了两步,他虽然不好意思定金细细的看,但总感觉她身姿极是矫健,透着活力。
正当大皇子心里这般感慨,耳朵忍不住越来越红的时候。
这新娘子在新房里踱步,踱了一圈之后,一溜地回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而不知何时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亮堂堂地一摆,哗啦啦放在这桌面上。
大皇子本来已经泛红的耳朵和脸颊,忽然冷了。
“我有些饿了,有吃的吗?你,能不能让人给我送些吃的来?我真的要饿哭了!”云飞燕亮出匕首之后,这么说。
像不像山上下来的土匪打劫时候的做派?
大皇子眼见着云飞燕手里放下那一把匕首,听她说话还带着一分可爱淘气,就讨要一点吃的嘛,不用亮匕首的!
他只说:“我让朱景送些吃的来。”
云飞燕点头,很认真的点头。
她对这个大皇子本来没有敌意,算不上亲近,也算不上十分的排斥,不过是走个过场,作为今天的新郎和新娘子,他们必须要在这间新房里头脸对脸,面对面的度过几个时辰,这一点度量,她还是有的,她不会在大皇子的地盘里,一见面就对人家出言不逊,搞得自己以后的路不好走,她有合理要求,她总会以合理的方式给人家提出来,让人家愿意接受的方式。
比如,一边亮出匕首,一边要点儿吃的。
大皇子那时对外面吩咐道:“朱景,送些吃的过来!”
云飞燕听到大皇子那般吩咐,以及外面叫朱景的那个人,朗声答了一声“是”。云飞燕便也赶紧高声补了一句:“有猪蹄子吗?给一对猪蹄子”还深怕人家一瞬间跑远了。
云飞燕说话时想着猪蹄子,早难以自制地吞了一口口水。
这馋嘴的模样,已经被旁边的新郎官给看准确了。
这新郎官三十余年来第一次做新郎官,也是第一次以如此正式的场合接触认识一位女子。关于这位女子以前的事情,他也不想再说,可毕竟这位女子以后的身份是他的妻子,是他的王妃。
所以,大皇子正寻思着想开口说两句他对以后的期望。
但这新娘子总是难得转过来与他脸对脸,难得以眼神对他的眼神。这新娘子坐在凳子上,手指好不安分,敲着桌面,眼睛盯着桌上她放的那把匕首。
新郎官便说:“公主殿下,你既然已经带了那么多的府兵进了林华府,自身还随身携带着武器,是怕本王这林华府不安全吗?”
嗯?
云飞燕听到大皇子出声,才从猪蹄子的幻想美味之中转过脸来看这新郎官,她随意地点了点头,又想着那猪蹄子的味道。如果这林华府上的猪蹄子能做得合她的口味,她是不介意和这位大皇子好好相处的哦!
但大皇子想,新娘子如此没有安全感……
大皇子便对她解释:“公主殿下,你与本王既然已经成婚,你就是本王的王妃,在林华府自然没有人敢为难你,公主殿下的安危自然也有人保障,大可放心!”
哦。
云飞燕在再一次幻想着猪蹄子的美味的时候,又被大皇子出言打乱,她只得耐心的解释一下:“这个……这个啊!”
她指了指桌子上面的匕首,说:“这个,跟大皇子你无关,跟这林华府也无关,是本公主习惯了!大家都知道嘛,本公主和长安王还有王妃等人,我们从雍城来这里的一路上,遇到了好多险情。这是一种习惯,本公主习惯睡觉拿着匕首。”
睡觉拿着匕首!
大皇子把这句话听了进去。
新娘子的意思是在警告他,在人生地不熟的时候,不要对她乱来!
大皇子虽然是男子,但这跟残疾了没有,跛不跛脚没关系,他不是那种见了美色就把持不住的男子,也不是那种因为身边长期缺女人,便会对这忽然从天而降的一个美人难以自持,且又是正式的婚姻关系,他不会这么做的!他自从接受和她的婚事这一刻起,他心里是想好好待她的!
他不在意她和临安王以前的那段婚事,也不在于坊间关于她深深喜欢临安王的传闻,她以前在雍国待字闺中的时候,曾给临安王记皮袄写情书那些事情,他不在意。只要她是他的王妃,是她林华府的主人,他会对她好。
这是他作为一个男子的担当!
大皇子眼睛盯着云飞燕手中的这把匕首,对她点了点头,算是允准她带着匕首睡觉:“你放心,你若不愿意,本王不会强求于你。你是本王的妻子,本王往后余生都会对你好,尊重你。”
!
啊!
云飞燕终于转过脸,看着她的新郎官。她以前听长安王对陈昭君说情话,倒是听了不少,那个时候她只觉得肉麻!而到今天晚上,她作为新娘子,她面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新郎官对她说着如此誓言的时候,她心里头那种感觉,真是……无以表达。
她云飞燕相信吗?相信这新郎官在她面前说的,以后尊重她,会对她好的话?她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云飞燕是什么样的女子?是属于力量型,自立自强型的,谁对不对她好有什么关系呢?她会自己对自己好,就像她小时候十几年没有爹,跟母亲一起寄居在舅舅家,别人不对她好,她又怎么样了?她不照样也活出了自己的一番神采?
等到她好不容易被亲爹找回去,亲爹又把她当做棋子交易,把她给嫁到了梁国来,她也没有哭天嚎地,她反而是在这条和亲的路上活出了价值,招安了土匪处理的灾情安置了灾民,甚至是挽回了临安王泰安王的两条命!别人对她不好,她也不会对自己不好,她也会活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