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后,紧接着就是鹿鸣宴。
这日,几人人早早地就起来忙活,当然除了还赖在床上的阮云。
茯苓将阮云的衣服熨了又熨,阮云倒是交代用不着这么麻烦,却换来茯苓的一个不太明显的白眼。
阮云心里不由得一阵好笑: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连带着张婆子和管婆子都紧张了起来,非常有仪式感地将院子打扫了好几遍。
星辰面上倒是一片淡然,看不出什么,但卯时还没过就来敲阮云房门,将阮云喊起来吃早饭,弄得阮云也是哭笑不得:这鹿鸣宴起码也是过了午时才去。
吃了午饭后,阮云便换上那身茯苓熨了又熨的天青色绣衫,配了双月牙白登云履,一副银丝水晶耳坠,头挽凌虚髻搭配着祥云白玉簪。
不似俏丽如三春之桃,一眼望去,反而是状若明月泛云河,清冷自持的一幅遗世独立模样。
因为刚吃过午饭,阮云倒没有再租车去知府府邸,而是带着一脸幽怨的茯苓选择修路。
一路走走看看停停,热闹的街市,新鲜稀奇的小玩意儿,倒是把茯苓那为数不多的小幽怨冲了个干干净净。
到知府府邸的时候,正是未时,而宴会申时才开始。
因此来早的诸位学子举人倒是在前厅坐着喝茶,聊些经文诗词之类的文人雅事,甚至有的学子手痒难耐,走到一边就挽起衣袖就开始挥墨……
……
申时已到,却不见知府李大人的身影。正当下面已经有人坐不住悄声嘀咕时,李知府进来了,倒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呵呵,刚才有些公务缠身,倒是惹得诸位等了一番。允江的修堤之事是为国为民的一等大事,上面也很关注,耽误不得。诸位都是我河州府一代的天骄人才,想必也是一心为民的。”
……
众人:茶倒是经常喝,这行走的绿茶倒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见着。
好话都让你说了,我们说什么?说我们不在乎百姓死活吗?
压下心中的忿忿然,众人嘴上连连道“不敢不敢”。
更有擅于生产马屁者连连放出马屁:
(马:你搁这侮辱谁呢)
“大人是为了民生百姓之事,等多久都是应该的”
“大人真是为数不多的为民好官啊,我等必当奉为楷模”
……
阮云起身跟众人一道行了个学生礼后,便和崔秀才,不对,如今该叫崔举人了,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就是一口。
可惜今天的香茗,不够衬景色,怎么着也得上点绿茶更合适。
李知府是一个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女子,见到众人皆是不敢触她霉头,心里舒坦极了。考中举人又如何,还不是要对自己礼仪有加?
想到前几日嫁到溪县的弟弟给自己寄的来信,李知府的心情瞬时又有些不爽了。
“今年的解元是何人啊?我倒是还没见过。”
阮云:……来了。
阮云放下茶盏,微微拱手道“学生阮云,是今年的解元”。
李知府原以为怎么也是个二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没想到居然是个碧玉年华的小姑娘,顿时有些气噎。
毕竟亲眼见着了,自家外甥女,单单论学识和样貌气质,还真比不过眼前的小姑娘。就连自己,都有些被惊艳到,真真是好一个明月佳人。
若是放在之前,自己可能还会起了惜才之心。
可如今自己已经答应自家弟弟,自家弟弟又从小娇弱,只有自己一个姐姐,自己不疼他,便没人帮他了。
打定主意后,李知府悠悠地开口
“听闻阮解元而今不过才十五岁,小小年纪,便中解元,不骄不躁。
倒是把咱们在场的诸多举子压过去了呵呵,连老妇都要说一句‘后生可畏’,诸位举子可要好好向阮解元学习才是……”。
阮云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这老虔婆是要来一招祸水东引?
果不其然,李知府说完这番话,场中便多了好些道隐晦的视线集中在阮云身上。
“大人实在是过于抬举阮某了,双亲夙愿阮某不敢辜负,因此日夜用功。加上诸位兄台看阮某年纪小,都让着阮某,才做了这解元。
若是论才情,阮某倒是更敬佩崔举人;论画技,周举人的画作可是一画难求;论诗学,唔,郑举人的金句可是流传得颇广,阮某就更比不上了……”
这一番话下来,众人心里慰贴了许多,毕竟谁也不喜欢被人拿来和比自己小上好多的人作比较,关键是还比不过。
只有极个别心眼子就芝麻粒大小的善妒之人仍然不服气,眼睛还时不时黏在阮云身上。
李知府笑脸都快挂不住了,脸上的褶子都气得抖了抖。
最后只得装作爽朗哈哈一笑掩饰尴尬,叫众人进后院用餐。
阮云也不恼,这笑眯眯地跟着众人去了后园。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干活,毕竟老虔婆指定还有什么等着她。
推杯换盏间,酒过半巡,坐在上首的的李知府又开始了她的作妖之路。
“呵呵,诸位都是我河州府选拔出来的人才。今日一宴,还请各位才子大展拳脚一番。”
随后便叫了阮云起作诗。
阮云嘴抽抽,她虽然低调,却不代表她就只会经史啊。
这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准备拿自己当书呆子出丑呢?
果不其然,等阮云作完诗,李.老虔婆.知府脸都绿了。
看得阮云觉得今天的菜都好像美味了几分。
后面李知府倒是没有再找上阮云,但这不代表阮云会松懈。
她可不觉得,这个宠弟狂魔李虔婆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毕竟在人前出丑,也不过就是解解气的小事。
宴会完毕,已经是酉时刚过。
临走前,阮云倒是还被管家一通嘲讽,内容无非是
‘年轻人不要骄傲’
‘能走到最后的才算天才’
‘阮解元可要好好平步青云,别是中途折断了翅膀’,还特意加重‘平步青云’的读音……
阮云无语望天:你是生怕不知道你家大人要对我做什么吗……
只能说李知府作为一府的最高权力拥有者,想必府中下人日子也是过得非常滋润的。
一介管家,走到外面,不说普通百姓,就是县令来了,也得给几分薄面,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
阮云想到可能性,便谴了茯苓先行回去,只说自己有些事情要去办。
茯苓虽然奇怪大晚上有什么事,但不该问的她也不会多问。
等茯苓走后,阮云走到一条不起眼的巷子。
唔,鱼来了。几个纵身翻越,阮云便的身影便消失在几人眼皮子底下。
留下几个人对视几眼,心底皆暗暗一沉,面容也严肃起来,随即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