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俞最终还是没憋住,一回到居所便对着阮云开了口。见阮云不作声,顾俞想了又想,继续开口道:
“师父,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噗。”
阮云这次倒是开了口,只不过是一个没忍住,开口将刚准备咽下的茶水喷了出来而已。
她之前怎么没看出来,顾俞这第二世这么非主流呢?
“咳咳,没事,你说,师父听着。”
阮云有些心虚地清咳了几声后,扭过头,不去看被自己喷了一脸茶水的表情幽怨的顾俞,淡定地拿出帕子擦了擦脸,清声道。
“师父,我马上十七了…………。”
“哦,是吗?那挺好的,离你回家又近了一点。”
顾俞:…………
“师父,你觉得她怎么样?”
“谁?”阮云掏了掏耳朵,索性装聋。
“师父,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等我见到父亲母亲,就征求他们的意见…………。”
顾俞显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往日那副毒舌皮猴子的性子瞬间收敛了许多。
…………
第二年,顾俞年满十八。
“师父,算出我父母的位置了吗?”
见阮云从房内跨步走出,顾俞便马上跑上前去,语气有些焦急地问道。
“嗯,他们离得并不远,想来也是准备过来见你。”
阮云不可置否地轻点了下头。
…………
约莫半个月后,半城的一家客栈门口。
“父亲!”
“母亲!”
顾俞看着明显有些憔悴沧桑的父母,心中顿时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心酸的感觉。
“俞儿!”
“我的儿!”
顾秉夫妻二人看着眼前已经长大成人,仪表堂堂的翩翩少年郎,心中又是复杂又是感激,眼泪再也没能忍住,瞬间夺眶而出。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顾母泪如雨下,顾俞这一世和家人就也就此团聚。
“顾秉多谢梨公子!”
“顾氏张芸谢过梨公子!”
一家三口从团聚的兴奋中回过神来后,顾秉夫妇齐齐对着阮云就要跪下身去。
阮云自然不会让夫妻两人对自己行这样大的礼,手掌轻轻一抬,夫妻二人便被阮云扶了起来。
一番交谈后,顾俞也从顾秉夫妻的口中得知了现在顾氏的境况——整个家族被划分了十几支,纷纷迁徙到了天南海北的地方。而顾氏嫡系向来单传,到了这一代,也就只有顾俞了,而顾老夫人年数已高,前些年就过世了。
“唉,说来也是命,新帝听说我只有一子,且从小不在身边养大后,便奇怪地放了我跟你母亲二人…………。”
…………
经过商议,在征得阮云的同意后,顾俞决定将顾父顾母先接回苍鹭山上住上一段时间,调理调理身子后,顾秉夫妻再在苍鹭山脚找个合心的村子定居下来,这样一来,一家人也算是彻底团聚。
…………
大概过了半年后,顾秉夫妇这些年奔波劳累的身体在阮云的医术下,以及顾俞的悉心照料中彻底恢复了过来,二人也决定就在山脚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庄定居下来。
见时机已到,顾俞也没再犹豫,直接就跟顾秉夫妻俩说了自己想跟萧笑提亲的事。
顾秉和妻子张芸亲身经历十几年的风风雨雨,早已没有那些固有的观念,只高高兴兴地替顾俞筹备亲事去了。
倒是萧笑的父母,也就是萧老四夫妇二人,得知顾俞是淮阳顾氏的嫡系公子后,心中有些犹豫不安。在夫妇二人心中,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话不是说说而已,看看对方家里在村里建的那幢大院子就知道了,而他们,往上数十几代都是泥腿子…………
“爹,娘,你们要是觉得难做,拒绝了也没什么,我虽然中意顾俞,但我不想因为一桩婚事闹得…………。”
萧笑见父母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暗暗咬牙,心中一番挣扎后,将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说的什么傻话!娘跟你爹是高兴,高兴我女儿竟然能嫁个这么好的姑爷。”
没等萧笑说完,萧母便打断了女儿的话,柔声说道。女儿的幸福就在眼前,他们做父母的,就算不识字,也应该懂得不能棒打鸳鸯的道理,何况顾俞也是少有的好孩子…………
几个月后,顾俞和萧笑如期成亲,双方父母虽然学识气质差距很大,坐在一起却又莫名地和谐。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等一下。”顾俞突然出声,众人齐齐看向跪在地上的顾俞。
“师父,您养了我整整十八年,传我本领,教我做人,还请上座。”
顾俞萧笑夫妻二人齐齐转头看向坐在旁边的阮云,尤其是顾俞,此时语气无比认真,一副阮云不上座就是跟他过不去的倔样。
师父这么多年,除了拜师茶外,从未接受过他的跪拜礼,人人都说成亲是人生一大喜事,他顾俞希望,这场喜事里,早已经被他视若亲人的师父也能坐在上座。
听完顾俞的话,阮云的脸上有过片刻的惊讶,惊讶过后,阮云淡然和煦一笑,如风的身姿朝着上座走去。
顾俞只怕是早就和顾秉夫妻以及萧笑商量好了,看看那迅速搬上来的凳子就知道了,既然对方有这份心意,她若是拂去,就显得有些伤人了。
…………
顾俞这一世既没有问鼎朝堂,也没有做他小时候就向往的江湖侠客,反而是在村里做起了教书先生和大夫,儿女双全,无病无痛地过完了一生。
…………
等顾俞和萧笑逝世后,阮云也在不久后“咽了气”,这让顾俞的儿女子孙又是一顿好哭,在阮云的灵堂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对于这一切,阮云并不知道,因为此时的她,才刚刚找到顾俞的第三世…………
“呸,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窝囊玩意儿!不就是让你去码头卸个货吗?还能要了你的命不成…………。”
长相普通,膀大腰粗的中年妇人叉腰站在自家门口,嘴里的唾沫星子喷个不停。
而站在中年妇人面前的,是一个身材瘦小得如同竹竿一样的年轻男孩,男孩看上去顶多十五六岁,五官清秀,却是一脸菜色,听着妇人的话,男孩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神情,眼中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冷漠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