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令狐灵冲的身形斗转变化,与细软的黄沙上转了一大圈。 歘! 木高峰都来不及反应,只再度扣了一下机关。 嘭! 机关被扣动,轰击在了沙枣树上。 沙枣树碗大的树干轰然炸开,大树倒地,压在了木高峰的身上。 呲…呲……!! 鲜血喷溅,将沙枣树染了红色。 鲜血并非沙枣树砸出的,而是令狐灵冲一剑绕过他的脖颈,送他上了西天。 呃呃呃…… 木高峰在嚎叫中渐渐就没了声息。 令狐灵冲的身影出现在沙枣树旁,手上拿着拐杖。 他翻了翻这支拐杖,仔仔细细地研究一番。 “连发火器?”
令狐灵冲不是没见识。 岳不群常有他们这些门下弟子见识各种奇门兵器,这火器也是其中一类,但世上的火器多只有单发的,打完一发后,便需要重新装填火药,重新装填弹丸,如此才能再度使用。 可眼下这杆……铁拐火枪却可以连发数次,都不需要填充,此等机关或有研究的。 当然,他一个江湖武人,用剑的,却用上火器,也有些奇怪。 所以收拾起来,带回华山,给自己师父看看便是。 他那知晓,自家师父都已经将木高峰的魂拘走了,这铁拐火器是个什么样,怎么来的,现在都已经一清二楚了。 令狐灵冲也懒得掩埋这满地的尸骸,都是作恶多端之辈,能给他们留个全尸就已经是积德行善了。 就在他要动身时,一人猛然从天而降,拦了他去路。 正是那西方魔教教主丁鹏。 他竟去而复返。 而他拦住令狐灵冲的前路后,却又不说话,只盯着令狐灵冲的身后看,看得令狐灵冲直发毛。 “你在看什么?”
令狐灵冲不得不开口问询。 丁鹏又等了一阵,才说道:“道君不愿现身与我一见吗?”
令狐灵冲一愣:“啥?”
“教主若要见我,上华山即可,何须来此拦我这逆徒的去路呢?”
一声令狐灵冲极为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然后他就见到身边晃悠悠浮现起一道人影。 这道人影虚浮,好似一阵风,又好似一团团云烟拼凑而成。 “师父?!”
令狐灵冲一惊,随后呢喃自语,眼眶发红,“原来您一直跟在我身边啊。”
“那没有,我派了他人,不过见你此处有两位高手决战,遂来观摩大战。”
岳不群随意道。 “师父…呜呜…师父……”但令狐灵冲可不管那么多,直接就扑了上去。 可惜扑了个空,岳不群身形虚幻,如若云烟,聚散不定。 “一边去,哭哭啼啼的,我还没死呢。”
岳不群一甩手,直接就将他掀起三尺高,在半空中翻了个跟斗,然后倒栽葱一般扎入沙土中。 而丁鹏站在一旁,只静静看着这对师徒在此闹耍。 他很安静,很有耐心。 待得令狐灵冲被栽入沙土中后,岳不群才看向他。 “不知教主寻我所谓何事?”
岳不群再度发问。 “道君可知诸界?”
丁鹏问道。 “知晓。”
岳不群只道。 丁鹏眼睛微亮:“不知道君可知如何去往他界?”
“这我不知。”
岳不群摇头。 这个问题应该去问达摩,但岳不群也不能轻易就将人家暴露出去了。 而且他与丁鹏非亲非故,如无必要,何必倾囊相帮。 丁鹏因他这话,稍微明亮的眼睛再度暗淡下来。 “不过若我将来知晓如何去往他界,便通告与教主。”
岳不群又说道。 丁鹏点点头,整个人变得有点麻木乏味。 岳不群看着他,也没多说什么,他自然理解丁鹏这些他界之人的心情,被动越过茫茫不知多少里的距离,来到这异界他乡,人生地不熟,怎能不怀念家乡,那里可有着他们的亲人,爱人,熟悉的花花草草,熟悉的山川河流,更有熟悉的语言。 此地只有人生地不熟。 但岳不群也无法将他们送回老家,毕竟他如今连洞破九霄,横渡宇宙虚空的本领都没有。 他们想回家,还是得看他们自己。 另外,岳不群虽然“急公好义”,但也不是那等无私奉献的人,即使外人是这么看他的。 “有劳道君了。”
“多谢。”
丁鹏再拱手。 岳不群笑了笑,然后就消散无影,只给令狐灵冲留下话:“早点回华山,莫要在山下下浪荡,否则为师定不饶你。”
岳不群说了这话,令狐灵冲可不敢不当回事。 自家师父都有什么手段他清楚的很。 他自己主动回山,和被师父抓回山,那是两种死法。 “师父,我还想去趟昆仑山呢。”
令狐灵冲巴巴道。 可惜岳不群已经不理他。 岳不群一走,丁鹏也没有再久留的意思,倏忽之间,身影就消失在了令狐灵冲的眼前。 令狐灵冲也只能泱泱起身,往东走,回中原。 他这一路又是一场又一场的腥风血雨。 六扇门,锦衣卫,东厂西厂可都还没忘记他,通缉令也还未撤下。 所以令狐灵冲又是一番且战且行,路上杀了好多剪径的毛贼,也惩戒了许多贪官污吏,更打杀了作恶多端的邪道中人。 渐渐地,他这个假身份也有了名声,就叫——三剑客。寓意杀人不过三剑。 待得他的外号传开时,他便回到了华山脚下。 看着云遮雾绕的华山,他心中百感交集,想他下山时,还是一翩翩少年郎,如今却已邋遢不成样,也快要再长一岁了。 令狐灵冲满怀愁绪下,就被一人喝住脚步。 “站住!你是何人?!”
一人抱着一口长剑,将令狐灵冲拦下。 令狐灵冲此刻脸上胡子已经拉碴,头上还戴着斗笠,身上穿着破衣裳,身后背了木高峰的铁拐火枪,腰间别着一口长剑,怎么看也不是个上山游览的寻常客。 不过,令狐灵冲听到这人的声音却挺激动:“谷师弟,我回来啦。”
令狐灵冲将自己的斗笠一掀,露出全脸。 谷灵通见其貌,也是一愣:“师兄?”
“你咋变成这狗模样了?”
谷灵通出口便不择言。 “唉,别说了,这一路可是苦死我了,我可想死你们了啊。”
令狐灵冲长叹一声。 “诶,师兄你莫急,今日我值守山门,咱们可得公事公办,别糊弄我。”
谷灵通抬手止住想要扑上来拥抱他的令狐灵冲。 “咋了?”
令狐灵冲有些懵。 他这才多久没回山,华山就设了这岗哨。 “前些时候,咱们华山进贼了。”
谷灵通小声说道。 “这事我好像有听说。”
令狐灵冲摸了摸自己的胡茬下巴。 “山上有啥东西被人偷了?”
令狐灵冲有些好奇。 “不知道,但师父很生气,这不,就设了现在这个哨岗,我还领了一柄师父炼成的法剑,喏。”
谷灵通说道后面,生出几分炫耀之色,将岳不群暂赐他的法剑亮了出来。 此剑并无光彩,也无其他奇妙之感,与平平常常的剑并无两样,也许是神物自晦吧。 “那我要赶紧回山看看。”
令狐灵冲激动道。 倒不是凑热闹,只是想领这份差事,将法剑捞到自己手上,看看这法剑有啥奇特的地方。 然后就给谷灵通检查了一番,谷灵通也就将他放上山。 回得山中,令狐灵冲倍感亲切,这山这水,这花这鸟,还有这熟悉的十步一茅厕。 只是刚回到朝阳峰,就被岳不群叫去先训了一顿。 训过后,便检查其他的武功进展。 “哼,还不错。”
岳不群如此评价。 令狐灵冲倒也习惯自家师父的这副严厉态度。 “师父,听说咱们华山丢了东西,丢了啥啊?”
他耐不住好奇心,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山下多少人知晓这消息了?”
岳不群反问道。 “呃,不少。”
令狐灵冲被问地有些奇怪。 “不少又是多少?”
岳不群又问。 “我在玉门关时就知道了。”
令狐灵冲答道。 “嗯。”
岳不群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挥挥手就让他退下,回去好生浴洗,一身邋遢,没半点华山弟子的风华正茂。 待得令狐灵冲离开后不久,宁中则便走了进来。 现在的她已怀孕两年,但肚子仍不见显怀,一点微凸也无,让她好生紧张。 岳不群每日都要安慰她一阵。 在他看来这孩子很健康,气血雄厚,根基极深,将来根骨定然不差,天资更是厉害。 “师兄,冲儿也长大不少了啊。”
宁中则有些感慨道。 方才在门口他们俩遇上了,宁中则便关怀了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弟子,问了他山下的生活,过得好不好等等。 令狐灵冲自然不会说坏,只说好。 “哼,能懂事就好了。”
岳不群给冷哼一声。 令狐灵冲是他的大弟子,都是当做儿子来养的,平时不免严厉,即使他闯出了一些名气,岳不群仍旧不会正眼瞧他。 “莫要说他好,说他好了,这小子的尾巴准翘到天上。”
“师兄,你究竟丢了啥啊?”
宁中则忽而问道。 师妹也很关心这个啊。 “无事,一点小物件。”
岳不群不在意道。 他不过是想布个小局,引一些“老蛇”出洞。 可惜现在仍不见有动静。 不过他有的是耐心。 人后,又是一年过去。 嘉靖十六年。 这一年,有一件大事将要发生。 那就是岳掌门的女儿将要出世。 宁中则已经怀孕三年了。 但是第一年不显怀,第二年也不见肚子鼓囊起来,到了第三年,这才似吹了气一般,长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