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团!夕阳旅游团的成员集合了!”
戴着小红帽举着小红旗的男人有气无力地站在机场门口,身边围着几个上了年纪的中老年,叽叽喳喳互相絮叨着,谈着天说着地,从自家院子里斗蛐蛐说到了国外战争局势,从早餐吃的油条包子说到国宴大厨的满汉全席。
男人听的无比蛋疼,一口老槽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谁让这伙大妈大爷有钱呢?
一把年纪了跑到密藏来爬雪山,是真不怕一口气没上的来,当场就升天了?
说起来……
不知道怎的,密藏今天旅客这么多,阿卓依家兄弟早上好像也接了导游的活计。
奇了怪了,以前一年到头布玛山也就百十个人来爬,今天大清早的就得有二十多号人了?
男人想不明白,不过摸了摸口袋里的一打现金,提起了一点精神。
等待旅游团成员的功夫,他看见了老巴查家的小儿子正带着一男两女从机场里走了出来。
“格桑!你也带团吗?”男人对他招了招手。
“啊,是罗追叔啊,我不带团。”格桑大声回答道,“带团的是阿爹。”
罗追点了点头,视线从那一男两女身上扫过,没有再多话。
只是心里有些惊讶,刚刚那三个人长的都很好看,是什么大明星来雪山取景了?没听说最近有团队过来搭场子啊……
分开后,格桑热情地向身后的青年介绍密藏的风俗。
青年默默倾听着,墨镜后的眼睛扫视着整个机场的来往过客,嘴角微微上扬。
旁边的女伴把玩着自己的金色长发,依附在他耳边轻声道:“盛爷,刚刚那几个老人都不简单。”
“那边针对地宫安排的人,老人家团建活动活动筋骨,当不知道就好,反正目的不冲突。”青年低笑了两声。
前方的格桑好奇地回过头看向他们:“客人是说罗追叔带的那些阿叔吗?虽然年纪很大了,他们看上去却还很精神啊。”
“……确实挺精神的。”青年语气莫名。
格桑带着他们上了自己用来拉货的面包车,有些歉意地说:“抱歉,车不久前拉了黄羊,虽然洗过了可能还是有点羊腥味儿。”
青年摆了摆手,表示不要紧。
“格桑,你知道摩诃寺吗?”青年忽然问。
正开车往草原去的格桑闻言答道:“知道啊,传说中有大活佛的寺庙嘛,就是之前来讲学的丹巴师父说摩诃寺根本不存在,不让我们随意讨论。”
“具体的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一些故事里偶然会提一下摩诃寺,什么来自摩诃寺的法尊、密僧为故事的人物留下批命之类的。”
青年又问了问故事的内容,最终车在能看见远方雪山和冻土赤地的草原边界停了下来,这个位置天已经隐隐约约有些阴沉了。
远处的布玛山上空莫名的昏暗。
“从山城坐飞机来的时候在下雨,好不容易天晴了,估计进山又是昏天黑地的。”
青年,正是让匿名加紧办下三张机票,连夜带着蒂娜和拾柒坐飞机来到密藏的陆盛。
他感受着在盛夏时分依旧明显的低温,有些好奇不远处雪山地宫之下困着的那些异种,究竟是靠吃什么度过了这严寒饥荒的千年岁月的?
陆盛思考时,不远处一片简易营地处,一个魁梧的密藏老猎人对着格桑吹了声指哨,格桑便叫醒了沉思中的陆盛,带着他们向营地走去。
巴查多吉裹着厚实的羊毛皮衣,腰间挂着略有点血锈的猎刀,背上背着满是刮纹的猎枪,脚下的篝火堆上烤着肉串,水罐里装着滚烫的辣椒油。
低温环境喝酒其实只会导致失温更快,反而是辣椒油比酒更有用。
不过也只是饮鸩止渴的作用,比酒精强,但强的有限。
巴查多吉每次上山都会带一罐子,特别是当向导的时候,遇到特殊情况能救命。
“多吃点,挑的最肥的地方烤的,囤点油脂,进山了弄吃的很麻烦,味道会引来一些野兽,现在多吃点,上山了能少遇到点危险。”巴查多吉看了看三人的衣着,忽然皱起眉。
墨镜,黑色夹克,牛仔裤,运动鞋?
他还没说什么,一边两个似乎同样准备上山的男人就出声挤兑道:“又是哪来的白痴富二代?一点装备不准备,到时候进山了喊冷喊……”
陆盛笑眯眯地在两人面前晃了晃自己从老爹那弄来的秘网通行证:“这会儿突然来爬山的到底是什么人大家都心里有数,不是么?这种伎俩就很没营养了,还很莫名其妙。”
这两个高瘦男人同时眯起了眼睛。
【杨超,男性,38,略】
【熊浩然,男性,39,略】
两个菜的陆盛都没兴趣查看详细信息的三流雇佣兵。
陆家全员都是编码基因,子弟自由习武,再纨绔的几个废物点心都能把这两人手拿把掐。
昨夜的直播虽然官方封禁速度很快了,今天更是半点相关信息搜不出来。
但秘网上还是有了详细信息。
关于千年地宫现世、游戏入侵现实的事似乎也有一些人知情,披露了许多似是而非的信息。
真真假假陆盛也不能肯定,但只要确定这个遗迹可能跟黎明创想,以及已经没落的超凡有关系,热衷“继承前人遗志继往开来”,读作考古,写作刨坟的超凡者们就会络绎不绝前来。
国外的估计都没进的来,国内来的雇佣兵、野路子伪超凡估计没有五十也有三十。
虽然人看起来多,其中能有陆家子弟平均水平的不知道有没有一半?
指不定进摩诃寺前还得先内讧弄死几个热热场。
能指望的,也就官方的夕阳红老年旅游团了。
那群老头老太是真的猛人,陆盛完全不想和他们硬碰硬。
传闻中最后的正宗超凡。
还经过了顶级的基因编译。
人人都是能手撕钢板的怪物,主打一个老当益壮。
陆盛和杨超两人的言辞交锋让巴查多吉隐隐约约意识到了,自己这次带的团可能没有普通人,因此也没有再去管陆盛三人的着装。
而陆盛主动揭露身份的行为,再对比双方入山的打扮,杨超和熊浩然心里一沉。
深深看了一眼陆盛墨镜下微微勾勒出些许弧度的嘴角,杨超低声道:“朋友,只是劝退一下可能混进来的普通人而已……”
陆盛并不在意,弯腰拿起一根肉串咬下一块烤肉,并没有刻意招呼自己带来的两个家族养大的女仆。
说是女仆,实际上除了学习女仆应该会的技能,她们还学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和女仆这个职业本来没有关系的技能。
比如爆破、侦查、反侦察、潜行、狙击、野外生存、信息骇入……
同时还破例为她们进行了军用级基因编译。
总之,这两个家伙挺能打的,擂台近身一对一,七三开,陆盛七女仆三。
无限制实战,十零开,陆盛被杀一万次都不一定能摸到她们身边。
杨超和熊浩然见陆盛没有继续追究,也闭嘴吃着东西。
格桑在几人吃完后将营地拆了收拾好,装上车,然后对着巴查多吉挥了挥手:“阿爹,明天我再过来接你们。”
巴查多吉点点头,然后也没再逗留,带头踏上了冻土赤地。
雪山和草原的交界处有一片裸露的,充斥红泥和碎石的崎岖荒原,不算很大,但这一代却栖息着不少肉食动物。
一路沉默着前进,陆盛隐隐约约在雪山的侧面看见了一支小队正向上攀爬。
摩诃寺里到底有什么都不能确定就火急火燎抢占先机,真是送死都奋勇争先啊。
地势逐渐陡峭起来,气温也越来越低了。
和童年故事里的雪山是不一样的,密藏的雪山极少有植被,几乎都是裸露的山岩和霜雪,高处近乎淹没在云海里,一旦有坏天气,几乎必死无疑。
但今天,巴查多吉看了一眼轻松踩着山岩向上攀爬,明明只穿着单衣却在气温将近零下的雪山上神色自若的三人,心里的震撼难以言喻。
在他的一生所见的人中只有大寺的法尊、密僧能与他们相较。
如此多的“异人”不约而同进山,可是这座古老又知名不具的布玛山他从小到大攀登了数百次,又有什么是能吸引他们的呢?
巴查多吉压下心里的担忧,带着队伍向布玛山的深处行去。
强悍的体魄让陆盛不需要太多保暖衣物,就能让体温保持不变。
枯燥的攀登途中,一位女仆鼻翼微微翕动,忽然出声道:“盛爷,我闻到了血的味道……是人血,就在上面。”
过分安静的队伍里,女仆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让每个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杨超和熊浩然面色一肃,但目光大多偷偷瞟向了陆盛。
巴查多吉直接拔出了猎枪。
而陆盛只是随意地哦了一声,扭头看向了巴查多吉:“多谢带路,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你不太适合参与,先回去吧。”
巴查多吉一愣,眼下进山的路才走了一半……
“钱会转给你的,不用担心。”陆盛笑了笑,“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下山吧。”
巴查多吉深深看了一眼陆盛,低声道:“我大概知道你们在找什么了。摩诃寺也许不只是个传说,只是我们没有发现它。”
“但我曾在布藏寺的上代法尊,丹增法尊的口中听说过一句话……他说布玛山有妄觉诳禅的弊缺,毒芽的祸根,尸骨林觉主困侥不枯,引善信堕邪道痴寐,终有阿鼻业果发性。”
巴查多吉收好猎枪,把一块佛牌从衣服里扯出来,看了看,丢给了陆盛。
“法尊给我的佛牌,也许能够帮上你的忙。”
陆盛把玩着佛牌,眼里一抹灰芒闪过,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女仆看着巴查多吉的背影,罕见的有些发懵:“盛爷,他刚刚说的那什么什么发型……”
“发性,是一个典故。见是慧性,发必依观;禅是定性,发必依止。此发、性二字所本。”
陆盛沉吟片刻:“他转述的那句话的意思大概是说布玛山——代指摩诃寺——有某种邪祟?或者说一种逆反的教义在滋生,可能酝酿出灾祸。尸骨林觉主困侥不枯应该是指某个存在侥幸被囚禁在梦中,但是不会因此而枯败,它诱惑信徒堕落邪道,终究有一天会有无休止的苦难缠身,指尸骨林觉主会脱困?还是那种教义/邪道会和附骨之蛆一样荼毒世人?”
“……”
两位女仆均沉默不言。
陆盛并不奇怪,佛教的批命、禅语确实难懂,也就是他过去因为感兴趣给人“看相”看了一堆佛、道教典籍,在游戏中天下巡猎藏书阁里又为了看懂佛门功法看了一堆异界佛经,不然他也不知道这话到底说了什么。
看一边的杨超和熊浩然那cpu已经干废了的模样就知道,这东西一般人不懂是正常的。
有意思的事其实是,陆盛手里这块佛牌,根本就只是个普通佛牌,而不是什么神异物品。
陆老爷子书房里有几件神异物品,那些老物件接触过后都会有特殊反馈。
而这块佛牌什么都没有。
那个大法尊给巴查多吉的批命,应该是真的,但他本人却不是超凡者。
密藏僧的大法尊不是超凡者?
陆盛不太相信。
所以,为什么给了巴查多吉正确的批命,却给了他普通的佛牌呢?起码留一股什么力量吧……
摩诃寺这么大的事儿应该能惊动布藏寺才对,不知道现任大法尊会不会亲自来。
陆盛很期待见一见传的神乎其神的大法尊。
“祝好运。”陆盛微笑着对杨超和熊浩然摆了摆手,目送两人离开。
这两个人还是不放心和陆盛他们独处,也不打算提前参与到官方、雇佣兵、伪超凡之间的争斗里,所以直接绕路去往雪山的另一侧坡面了。
而没了两个碍手碍脚的人,陆盛也不用再遮遮掩掩的,直接从拾柒提着的手提箱里取出了一把有些微微磨损的桃木戒尺。
“老爷子让我带着这尺子过来,也不晓得有什么用……游戏里我有内力,现实里可没有,这玩意儿我也没法用啊……”他把玩了一下“春桃”,将其别在腰上,然后又从手提箱里拿出了一把军用dsc-28式电磁步枪,满意地颠了颠,“还是这玩意儿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