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社会棉被便宜的几十块，黑心棉十几块也能买到，还有各大二手商城市场，想买点床单衣服只要有钱就能办到。
七七年很多家庭冬天一家七八口都睡一个床，大人孩子挤一块保暖，也是因为家里就这么一床两床被子，大多数农村家庭床单下面垫的都是草。
马春天把水烧好，正要搬起笨重的大木桶去自己房间，一会倒好水让女儿在自己房间洗澡。看到婆婆从中堂出来，左手提着个艳红色的塑料大盆。
张福连提着洗澡盆到水井边，准备打水先冲洗几遍，再用热水烫一下再给小仙女用。放下洗脸盆拿了几下水井桶的绳子都没拿起，手还在微微发抖，显然内心并没有脸上平静。
“妈，我来，什么时候买的新盆，给仙仙儿用吗？”
马春天移开厚重的石井盖麻利的捞起绳子，把小木桶扔入井中，提着绳左右翻动打了满满一桶水提拉上来。
冰凉的井水倒入盆中时溅起的水花落到张福连穿着新拖鞋的脚面上，张福连赶满蹲下身用书搓洗盆壁，马春天有些发愣的看着妈身上的鞋，自己怎么不知道妈什么时候买拖鞋了？
不过家里一向是张福连当家管钱，缺了东西只要是应该买的，张福连都会尽快买回来或者找大姑姐想办法。
没再纠结在这件事上，马春天把小桶扔入井里，又提上来一桶。
“对了，妈，小燕说东仔不洗澡，天气太冷别给冻着了。仙仙要不要就换下衣服擦一擦？今天下雨了挺冷的。”
马春天说着，动了动脚，雨水落的一地，赤脚踩在井边垫的石板上阵阵凉意透心。
“她的孩子她说了算，仙仙肯定得洗，一会把门栓上再洗，省得华仔回来推门就进。”又刷了一遍大盆，张福连看着马春天道：“你去打勺热水来烫一下盆，以后这个盆还有一个桶一个脸盆专给仙仙用，放你房里，除了仙仙，哪个都不准用！”
马春天愣了愣，一下就通透这哪个除了李小燕没谁，大嫂徐红花可不会随便拿东西。仙仙是自己女儿，妈这么宠着，对孩子只有好处，忙笑着应答：“妈放心，我一定给看好，朱华摸都不行！”
手工皂是栀子味的，仙仙闻着自己喜欢的味道，孤儿院也没有栀子花，可奇怪自己特别喜欢栀子花的味道，还买过栀子花的香水。
新衣服没洗张福连没急着拿出来穿，穿的还是菩萨第一次给的婴儿连体服，蓝色的，总之没有分给东仔，都留着仙仙穿，小孩子颜色什么的不重要，现在大部分孩子都是穿灰色黑色，有件红色的就不得了。
“这个香皂真好闻，我们仙仙是香喷喷的栀子花小仙女。”马春天就着洗澡水把小衣服搓了一遍。
“你用这个花香皂洗仙仙的底衣，厚衣服还是用肥皂，没了再找我要。”用小毯子给仙仙包好，张福连把仙仙放在马春天朱华的床上。
木床上的帐子已拆下，支帐子的竹竿马春天也拆下放在了角落，打了四五个补丁洗的发白的蓝色床单已经不大看的出原色，垫的稻草没被压实还是蓬松的，看起来很软。
张福连放下孩子又压了压床，还是有点硬，别刮到仙仙就不好。过几天再冷一点就让春天把旧棉被垫下头，新棉被给他们盖。
“仙仙乖，和妈妈在房间玩，奶去做饭。”
张福连走出房间，外头鱼又下了起来，淅沥沥的越来越大，晾衣服的竹竿移到了屋檐下，周家人多，中堂左右都架着衣服，晚上雨不停就架到谷仓屋子里。
一家人吃过简单的晚饭，今天没有肉，竹竿也没闹腾，也不是就这几天没肉，开学到现在吃肉的次数比得上去年一年的次数。竹竿还不知道，没有肉吃，有新鞋穿！
张福连让马春天抱着孩子，自己提着马灯去了阁楼把拖鞋和小孩子的橡胶雨鞋给拿了下来，多出的两双以她的聪明不难想到是给外甥小玉和阳阳的。
大人的水鞋还不用一下全拿出来，天气还没冷到必须穿鞋的地步，过几天晴了穿布鞋也一样，秋收之前不会上冻打霜，不着急。
从房间出来，张福连发现李小燕又回房去了，天天都这样，吃完就回房窝着，不洗衣服不做饭不洗碗。横竖过不了几天就分家，理她那么多，就是可惜这拖鞋给白眼狼了。想是这样想，张福连还不至于小气到连双拖鞋都舍不得给，到底还是自己儿子的老婆，孙子的妈，一家人，天天吵什么福气都要吵没。
拖鞋和水鞋张福连用个直径八十厘米晒豆子的圆簸箕给装了，双手捧着簸箕从房间门出来。
“哇！奶！奶！”
树墩第一个发现惊喜的呼喊，要不怎么说小孩子眼睛，原地蹦跳着看着奶奶又回头看了看徐红花，想要确认是不是真的。
竹竿听到弟弟的呼声，一瞅，跟个马猴似的三步一跳到奶奶面前，看清楚簸箕里的拖鞋和小孩子的雨鞋后。
“新鞋子！我有新鞋啦！”喊的比树墩还大声。
张福连听到孩子高兴的喊声，脸上不禁露出笑意，眼角的皱纹也跟着翘起。“到桌上去，还要不要新鞋了！”
“要要要！奶我给你拿灯！”
“奶我帮你扶着，奶你慢点走。”
“奶奶我扶着你！”
三个孩子嘴甜的拍起了马屁，簇拥着张福连来到吃饭的圆桌前。
桌子上的碗筷周宝柱和大嫂徐红花一块收拾，徐红花还在厨房刷洗碗筷，周宝柱正好回来，看到母亲放在桌上的十几双拖鞋和孩子的雨鞋，有些吃惊。
周家也不是没有拖鞋，浴室里就有两双，一家人洗澡的时候穿一下，洗完出来擦擦脚就穿上布鞋。
今天这么拖鞋放着，肯定能一人分上一双。
想到老婆李小燕就为了不收拾碗筷早早回屋去了，没有她的，自己也不会说什么，人就是这样，你付出了什么拿到回报，别人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即便是有缘成为一家人的公婆，也应该是做儿媳的先放下架子在先，毕竟公婆是长辈。
“这双是小雪的，长了一码，穿的时候让你妈给你垫个鞋垫。还有拖鞋，一人一双。”张福连先给双眼期待的看着她的孩子们分发了新鞋。
周二福啜着热茶，越喝越觉得甜，黑瘦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马春天想到下午自己赤着脚在石板上冷的跺脚，晚上婆婆就拿出了新鞋。生活越好越好了，自己也有了漂亮的小闺女，以后没有生又怎么样，仙仙就是自己和华哥的亲女儿。
朱大田接过儿子给自己拿过来的，笑眯眯的扯断连一块的线，直接就给穿脚上去了。穿好后站起来走了几步，满意的点点头：“妈，这鞋穿去地里没事吧？”
“败家货！穿去显摆归显摆，你们可得看好了，怎么穿出去怎么穿回来，丢了我可买不起第二双给你们！”
张福连笑骂道，也不是骂人，就是提醒孩子得来不易。
一家人都笑起来，其乐融融。
小棉袄小雪开心的跑出中堂去厨房告诉妈妈有新鞋子，周圣云听着家里们的欢声笑语，在妈妈怀里和着她轻拍包被的手打了个小呵欠，没多久进入甜蜜的梦乡，屋檐上的雨水成串滴落，灯光在雨夜里照出一片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