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北的语气说不上好,透露出的话语不细品,都察觉不到那隐藏于暮色之下的零星怒意。
而温苡淮的注意力又全部集中在随着他的靠近,不断后退的阿乐身上,自然没有发觉卫北有一瞬间的失态行为。
卫北手上被塞了一个木盒子,他挑眉,不解温苡淮这是何意?
温苡淮见卫北疑惑看着他,开口解释,“这是我调的药膏,治疗淤血滞停的,你把它交给十三皇子吧。”
温苡淮话落就有些后悔,他觉得阿乐是那个兽人的后代,根本不配用他制成的药膏。
可心中又觉得阿乐不止是那个人的孩子,她也是阿姐的孩子,可如若不是那该死的兽人,阿姐就不会死。
对阿姐的崇敬使温苡淮去爱护阿乐,可对一个人的恨意又让他本就微乎其微的关怀彻底消失,并且恨意与日倍增。
温苡淮最终还是嗫嚅了一下唇转身去往荷花池旁等待卫北。
温苡淮站在台阶之上,平静淡漠的眸子看似是看着水里不染淤泥的荷花,实际目光时不时的扫向北乐那边。
卫北看着手中的木盒,眼睛里浮现出不解,他可以肯定的是北乐脖子上的掐痕是温苡淮做的,可这刚把人伤了,又巴巴的来送药是怎么回事?
卫北略有深意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白发男人,他没有错过温苡淮眼中那渺茫的愧意。
卫北实在是想不出堂堂国师大人,怎么会与这不受宠的皇子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自他入北辰皇宫调查妖剑之力起,就把皇城里所有的人际关系都大致理了一遍,他可以确定的是,小时候的北乐与温苡淮根本没有任何的交集,甚至是连面都没有见过。
或许与后天的祭天大典有关。
这祭天大典来得实在是太过突然,这一切的开始好像都是从北乐重新回到学院时开始的。
而且让所有皇子都回来,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幌子,目标也许就是北乐,让一个兽人皇子略过所有皇子公主,先一步回皇城难免让多疑的人深思猜忌。
卫北思忖着把木盒子打开,扑鼻的药味清香宜人。
卫北不动声色拿指尖轻触药膏,他的身体百毒不侵,如若有毒,指甲会范紫,随着毒素越高,指甲颜色越深。
发现没有毒之后转身朝着北乐走去。
在卫北与温苡淮交锋之时,阿乐就与他们拉开了距离退到假山旁,未下雨的地面干燥,阿乐也不嫌脏,靠着假山就这么大剌剌的坐在地上,很是慵懒随意。
见温苡淮不知说了什么就把手里的一盒东西递给了卫北,然后就离开了。
卫北背对着阿乐,阿乐不知道他有没有回答温苡淮的话。
温苡淮特意施展结界不让阿乐听到他们说了什么,饶是阿乐耳力再好,目前在灵力全无是情况下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通过温苡淮的口型大致猜测这东西应该是让卫北给他的。
会是什么?
是毒药吗?
如果是毒药,自己现在跑好像也来不及。
阿乐思考间,卫北已经距离阿乐只有几步之远。
阿乐计上心来,他知道他的美貌目前是他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不知道对这个自称是御龙卫统领的卫北好不好用。
压下心底的那抹熟悉。
小少年扶着假山站起身,红蓝瞳孔里满是无辜,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泫然欲泣的模样勾人夺舍。
小少年嗓音雌雄莫辨,好听且无助,带着些许的哭腔。
“卫统领这是要杀我吗?”
小少年双手无力的垂在身子的两侧,手握成拳,精致漂亮的小脸上带着几分决然和视死如归。
亲眼目睹这绯色的一幕,卫北一愣,耳根之处有些发烫,波澜不惊的心此时也快了几分。
当他回过神时,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大手,此时已经放在小少年蓬松柔软的墨发上,头顶银白色猫耳无力的耷拉着,手下的颤抖清晰的从掌心处传来。
他在害怕。
他怕自己跟温苡淮是一伙的,温苡淮开的结界他自然知道,他不懂温苡淮的矛盾,不过现下小少年明显是误会了他。
可即便是误以为他和温苡淮达成了一致,小少年仍旧瞪着一双潋滟的水眸,一副不屈的模样,没有那种痛哭流涕,反而挺直背脊,视死如归。
这种强撑着的倔强模样不禁让卫北(秦执)想起曾经的自己。
在那么残酷的训练营里面,独独他活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抱着多大的决心才苟活到现在的。
卫北盯着眼前的漂亮少年,眸子暗了暗,往后退了一步,放在少年小脑袋上的大手也拿了下来自然的垂落在身侧。
“这是国师给的药,是给十三皇子涂脖子上的掐痕。”
阿乐看着男人的大掌,修长笔直,骨节分明,就是手上的薄茧给这好看的双手增添了凡气。
阿乐从卫北手心里拿过装满药膏的木盒子,放在自己鼻子底下轻嗅。
是玉兰花香。
卫北在小少年接过木盒时手指无意触碰到他的掌心,觉得痒痒的,很奇特的感觉。
纤细如玉的手指从木盒里挖了一些奶白色药膏,指甲盖粉嫩,卫北不自觉的想,一个男孩子的指甲为何会生的如此好看,他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映像里的自己,手上经常是沾满了暗红色血液。
少年莹白的指尖上,奶白色的药膏很是明显,轻轻涂抹在自己的脖子上。
许是少年涂得太过认真,卫北那明目张胆的眼神他都没有在意。
见小少年没有涂抹完全,卫北凑近了一步,直接从阿乐手里夺过药膏,毫不客气的在药膏里挖出了三分之一。
“有些地方没有抹到。”
阿乐一开始还疑惑这人为什么要拿走他的药膏,听到卫北如此说后呆愣了一瞬。
美眸瞥了一眼卫北指尖上堆满了的药膏,嘴角情不自禁抽了一下。
这是抹药,还是要把他腌制入味啊。
卫北见阿乐没有说话,只是出神的看着自己的指尖,以为他是默许了自己帮他涂抹药膏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