珐菈……这么猛?
陆子羽有些吃惊。
“你不是教廷的猎魔人吗?没了解过她的光辉历史?”
似乎看出了陆子羽的惊讶,霍格愈发疑惑了:“她可是单独杀死了整整三位上位异鬼啊,哪怕是在历史上的历代原罪修女中,她也是最出色的一个。你没听说过她?”
米内丝主动帮陆子羽解释道:“他的身体都没有经过教廷的秘药完整洗礼,训练的痕迹也很少,估计是才被选中为猎魔人就稀里糊涂被卷入了什么事情中,最终被污染了吧。”
秘药洗礼……
“那你还真是个倒霉蛋。”霍格拍了拍陆子羽的肩膀,“离珐菈远点,孩子,给她留下印象的人在她失控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陆子羽心里一虚,不由看向了教堂的方向:“那个,夜骑士能战胜珐菈修女吗?”
“当然——不能。”
说话的是嘉伯纳,他搓了搓自己被利刃砍破的胳膊,随手包扎着,踢开被他打晕的失控住民,向陆子羽走来:“莱斯汀所用的并不是他的原配甲胄,而是普通的制式款,如果他用的是夜翼,莱斯汀和珐菈能六四开,现在的话……最多拖住她不让她来找你而已。”
“珐菈没有……”
陆子羽正准备问珐菈的甲胄,他忽然心头一紧,话音一转:“珐菈没有人能完全控制住吗?或者用什么东西禁锢起来……”
“教廷的原罪修女都是手撕甲胄的怪物,也就是莱斯汀,换成别的什么人造就被那个怪物连人带甲胄一起拆了……”
如果不是听嘉伯纳说,陆子羽估计都不会意识到,教廷和隐秘之手、净罪机关不是同一个路子!
教廷的武力是依靠所谓的秘药洗礼,可能还有着什么别的人体改造技术支撑的!
如果常识性问题都不知道,问出了刚刚那个问题,黄昏镇这个刚刚站稳脚跟的副本可能就暂时没办法推进了……
如此看来,帝国是以蒸汽机械为主,人体改造为辅,教廷是以人体改造为主,个别火铳之类的轻巧装备为辅。
但可能还有点别的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元素?
起码陆子羽清晰记得莱斯汀与自己擦身而过时,那身甲胄的嗡鸣啸叫,简直就像是活的一样……
这个世界,真有意思啊。
……
“脚站稳了,重心不要随便偏移,听不懂吗?!”
脚腕被用力踹了一脚,陆子羽凌乱后退的步伐顿时被打断,整个人啪一下拍在了满是沙砾和细碎石子的地面上,不知道第几次倒地后,陆子羽微微喘着气,缓缓蜷缩成一团,抱着自己慢慢肿胀起来的右脚踝,轻轻哈气。
好痛啊……
他的手臂被刀鞘敲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肿印记,隐隐约约能看见其中紫青的瘀血,左手小指前端微微有些变形,松松垮垮的衣领口能看见肩膀上的浮肿……
“学得很快,但还不够,你可以做的更好。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放弃训练,或者找更温和一些的人来教你,比如莱斯汀和玻克。”
米内丝女士弯腰在陆子羽的脚腕上捏了捏,这让陆子羽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哈气的声音几乎被喉咙夹断。
米内丝训练时对学生的态度和平常对话简直是两个人,殴打式的教学也毫无留手,短短半个小时颜麓身上就多出来三十多道伤痕,骨骼错位三次。
“看样子没有伤到骨头,只是错位,还不错。你也到极限了,我会根据你伤势恢复的情况再次选择新的训练时间……还是那句话,受不了完全可以拒绝。”
陆子羽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他怕自己忍不住疼痛哭出来。
将软弱锁在了喉咙和眼帘内,陆子羽努力回忆自己记忆中难以释怀的过往,用那份怨念转变为动力,将痛苦尽数化为食粮。
他妈的,为什么这个副本痛觉百分百真实啊!这游戏是不是太硬核了一点?!
“看样子是打算继续了……坚强的孩子。在我带过的学生里,像你这样第一次挨了揍从头到尾没有叫没有喊的,数来数去也就那么一两个。”米内丝将陆子羽从地上托了起来,向着教堂走去,“如果你想尽快恢复,只能找珐菈,她大概是黄昏镇现在医疗技术最好的一个了——上一个也是教廷的教士,可惜被她干掉了。”
陆子羽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不会出事吗?”
他不打算把目前难以恢复的能量上限和血瓶随便挥霍掉——在副本内有恢复状态的药品的情况下。
米内丝宽慰道:“珐菈在清醒的时候并不难沟通。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教廷的教义中,将自杀归为了‘忤逆’之罪,她早就因为强烈的愧疚而自尽了。”
“没人帮她解脱吗?”陆子羽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谁愿意去承担她污染扩散的危险呢?”米内丝反问,“精神污染就是这样令人畏惧的东西啊,瞧瞧这座囚笼,难道你认为杀死她后,我们的处境就会变得更好吗?”
所以,不能轻易杀死污染者吗?
异鬼、精神污染、污染者,三者的关系越来越复杂了。
不过这么看来,珐菈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不愿再背负,渴望死亡以解脱。
陆子羽忍受着疼痛,思考起把珐菈拉拢为友方单位的可能。
在黄昏镇的背景下珐菈已经无可救药,但对于整个游戏来说,或许不是不可能?
以黄昏镇这复杂又统一的人员构成,恐怕也只有麻木不堪,有着强烈自毁倾向的珐菈,有时候会不那么刨根问底、思虑过多……
只要许诺她解脱或者根治,想必自己就拥有了在黄昏镇的npc靠山。
思索间,教堂的大门打开了,陆子羽侧目,顿时为眼前的景象一阵惊讶。
原本教堂的里一排排长椅已经全都成为了碎片,地面上碎裂的一块块砖石好似专门有人用锤子砸过一样,教堂的一侧墙壁上甚至还有着被撞出来的人形缺口。
有些支离破碎的蒸汽甲胄静静地靠坐在墙角,此时抬头和陆子羽对视,莱斯汀有些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l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刚才让米内丝教官针对我进行了一些训练……你呢?”
“我也还好,只是……稍微有些疲惫。”
陆子羽看向了和昨夜所见时别无二样的珐菈,她似乎毫发无损,此刻正跪坐在雕像前祷告。
所以,昨夜的交手和嘉伯纳所说的一样,使用制式甲胄的莱斯汀无法压制珐菈,只能拖住她……
蒸汽甲胄因为大量形变,此时莱斯汀起身时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仿佛钢铁的哀嚎,残破的甲胄向着教堂外走去,路过米内丝和陆子羽身边的时候,米内丝忽然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米内丝女士,脱下它并不难。”莱斯汀停顿了一下,“倒是您在教导l先生的时候,能稍微手下留情一些吗?”
“这已经是手下留情后的结果了。”米内丝哑然失笑,“只是一面之缘,你就对这孩子这么上心?”
莱斯汀驻足片刻,目光落在了陆子羽身上:“和他相处很舒服。我想他能和我成为不错的朋友。”
虽然总觉得自身的亲和这个天赋不是用来刷人好感的,但不得不说,这个技能在和大部分人碰面时,都会让人觉得自己相处很舒服……实际意义上的。
莱斯汀离去后,米内丝将陆子羽交给了珐菈。
“麻烦你帮他治疗一下,珐菈修女。”
随后,她便十分干脆地离开了,只留下被放在修女身边的陆子羽,十分尴尬地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很抱歉。”珐菈麻木地说。
“啊……你大概误会了什么。我这一身跟你没有关系。”陆子羽轻轻吸了几口凉气,“能帮我先处理一下伤口吗?真的、真的很痛。”
修女从教堂一侧的起居室中取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然后重新回到了陆子羽身边:“教士,能自己脱衣服吗?”
陆子羽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但最终也无法克服已经彻底肿起来的小臂用力时的剧痛。
修女伸出手轻轻解开了陆子羽教士服的领扣和束带,扶着他坐起身,观察着颜麓身上的伤势,片刻后,从那些瓶瓶罐罐里用指尖挑起些许药脂。
【虽然很想告诉你这些药品的原材料,但你真的想知道答案吗?我觉得你不想】
陆子羽很识趣地挪开了视线。
修女的动作十分轻柔,涂抹药膏的时候几乎没有让陆子羽产生太大的痛感,甚至有些舒服。
要是修女能一直这么温柔就好了。
但考虑到她是个战斗职业,且是拥有着独自击杀三个上位异鬼战绩的狠人,或许她在清醒时,战斗起来未必就比失控了好到哪里去?
精神分裂?
多重人格?
陆子羽胡思乱想着,想着想着他感觉到有一双手轻轻按住了自己的脚踝。
嗯?
陆子羽隐隐觉得不妙,但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听见脚踝处咔的一声……
痛痛痛痛痛!
陆子羽一瞬间面目狰狞,整个人猛地弯腰又直起身,喉咙里挤出了几个音节,半天后他才如同虚脱了一样大口喘着气。
修女静静地看着陆子羽,等他缓过来一些后,伸手抓向他的右手手腕。
“……”
陆子羽有些畏惧地往后缩了缩。
珐菈的双手停在了半空中。
两人的视线交错,最终陆子羽一脸的视死如归地把手递了过去:“手腕和小指一块正了吧。”
紧挨着的两声脆响后,陆子羽一头攒在自己屈起的膝盖上,痛的浑身直抽抽。
“在我的房间里休息一会儿吧,黄昏的时候我再帮你换一次药,到时候……请离开教堂。”珐菈扶着陆子羽起身,将他带到了自己的起居室,在这“素”的跟出厂设置似的房间里,除了衣柜和床,一张木桌,什么也没有了。
陆子羽躺在床上,嗅着被子里淡淡的香味,最终确定了一件事。
黄昏镇是有物资来源的。
他才不相信珐菈如果不清洗自己的身体,还能保持身上没有异味。
开玩笑,真当美女都是小仙女不用吃喝拉撒啊?
但……不是通过那条辉光号列车。
而是别的什么方式。
食物、武器、衣服等等,甚至是蒸汽甲胄,都会源源不断送进这座囚笼,以供“囚徒”们消耗。
这不正常。
至少在武器这件事上并不正常。
那些异鬼看似凶猛,但实际上火铳就能击杀,甚至刀剑也能做到。
那么,蒸汽甲胄这种军用物资居然还大大方方送进来,哪怕只是制式款,也是难以理解的。
“看来黄昏镇还有不少东西是我不知道的……”
陆子羽闭上了眼睛。
……
“你好,警官,我是山城晚报的记者,请问这起凶杀案也是那个连环杀人犯所为吗?杀人犯连续犯下多起案件仍然没有被绳之以法,请问警方是否……”
“对不起,无可奉告,请退出封锁线,不要破坏现场。”
听着外面嘈杂的动静,李铭顺微微按着眉心,语气格外沉重:“两天六起,凶手都是同一个人,这样危险的罪犯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刑侦组的人还没来吗?”
“刑侦组之前跟着何队去城西的案发地点了,估计还有半个小时到。”王磊蹲在地上给现场物证拍照,“头,你说,这凶手会不会是那些人?前脚周崇光落网,后脚他就……”
“想象力别太丰富,周崇光对外放出的消息是涉嫌谋杀,即将开庭判刑,缉毒大队那边没摸到根之前,毒贩估计都不会知道自己暴露了。而且,你觉得毒贩会在乎一个线下落网,搞出这种大动作?不直接跑就烧高香了。”
“非要说,是深溟教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倒也说不上是什么屎盆子都往他们头上扣,但上面传出要大清洗的消息后,深溟教就有点疯狂的意思了……”李铭顺微微摇头。
深溟教犯下的案子太多了,哪怕大多数直接由巡察使单独处理,经手警察局备案的案子也不是一桩两桩,而是成百上千,令人发指。
“秋后蚂蚱,跳不了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