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怎就苦成这样子。
梅小芒就一直在病床前坐着,半时辰后,殷四郎带着梅小枫过来了。
梅小枫眼是肿的,小脸蛋上还带着泪痕,这会看到她,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冒出,从殷四郎怀中出,立刻冲着她扑去。
梅小芒抱着他的小身体叫他坐到自个腿上,从怀中拿出帕子给他擦了下泪,“小家伙,吓坏了吧?”
梅小枫哽噎着恩了声,小脸蛋通红。
梅小芒拍了下他的小脑袋,“别怕,咱们娘的仇,通通讨回。”
“怎样讨?”梅小枫哭着问。
“打。”
方氏这样的人,不管旁的人说啥,决对不会因为羞愧这种情绪去撞墙。
敲诈了梅守礼这亲儿子这多年,全无内疚之心。
同样都是当娘的,沈芙蓉怎就不能跟方氏学学。
骂,对方氏来说不疼不痒。
因此说,只可以打。
只可以一回又一回的打的她生活不能自理。
这是最粗爆的办法。
也许可以动一动脑筋,设计叫方氏犯点错,直接去吃牢饭。
但这点她一时还没头绪,因而暂且押后。
先将方氏简单粗爆的打一顿!
并且,还有非常要紧的一点,梅小芒想了下,出言说,“小枫,之前……姐骗了你,咱们娘她不是外出做工了,她是扛不住重担,因此……”
她说到这儿顿了下,可还是照实说,“因此抛下咱俩走了。”
“你恨她么?”
梅小枫看着梅小芒,轻轻摇了下头,大眼又圆又明澈,里边蒙着水雾,“不恨!”
他回答的很响亮,没分毫犹疑。
“我早便知道了。”他小胳膊紧紧圈着梅小芒的胳膊,大眼中的水雾凝聚成滴,扑簌簌的向下掉,“我听外边的人说了,姐你在哄我。”
梅小芒“……”
她脸一沉,声音冷了三分,“谁跟你说的?”
“娘刚走时,许多人都说了。”
梅小芒,“……你宁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
好无力。
她一直以为她瞒的蛮好,谁知梅小枫居然一直都知道么……
“旁人说的是实话。”梅小枫泪水汪汪的说。
“那你为啥不跟我说,你已然知道了?”梅小芒又问。
“我怕。”梅小枫更加抱紧了梅小芒的颈子,小手儿圈在一块,
小孩的情绪实际上非常敏感,非常准确。
在沈芙蓉走了后,梅小芒忽然好像变了个人,对着梅守礼讲话时口吻也不大好,虽说对他跟从前一样,但他心中便是怕。
他娘已然走了,他怕梅小芒也抛下他。
因此梅小芒说啥他便听着。
他已然失去亲娘了,不可以再失去姐。
梅小芒“……”
看着梅小枫近在跟前的小脸,她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一直以来,她对待梅守礼梅小枫父子两个的方式都非常简单粗爆,她将她认为好的强行塞给他们,认为只需物质上改善,那她即是对的起他们。
可看梅小枫这反应,物质的满足并不够。
她觉的梅守礼梅小枫俩不是亲人,是责任。
但他们两个个觉的她是亲人,血浓于水决对不能失去的亲人。
只需她有异样的地方,梅守礼会担忧,梅小枫会怕。
咬了下唇,她抬起手拍了下梅小枫的小脑袋,开口说,“是姐不好,那些时间……粗爆了下。别怕,姐一直在。”
“我知道姐心情不好。”因此他便权当什么全都不知道了。
梅小芒又拍了下他的小脑袋,“以后不会了。”
“姐非常好!”梅小枫非常响亮的夸赞。
姐虽说好像变了个人,但对他还是非常好的。
梅小芒看着跟前这一张小脸蛋上的信任跟依赖,眼圈更红了,“以后会更好的。”
梅小枫重重的应了声。
“至于咱们娘亲,她过的苦,未来等你长大,你也不要恨她。”梅小芒将话题转回到沈芙蓉身上。
梅小枫如今年龄小,对沈芙蓉的行为没准确的认识,他只是由于怕被抛下,单纯的觉的骇惧。
只是骇惧罢了。
因此如今沈芙蓉回来了,他不恨。
但长大后呢?
万一转变,对沈芙蓉而言,那便是死刑。
沈芙蓉,罪不至死。
“不恨娘亲,一点都不恨。”梅小枫说着转头看向躺着的沈芙蓉,泪眼汪汪。
“乖小孩。”梅小芒拍了下他的脑袋,“去,跟娘说几句话,她听得到。”
梅小枫听言,从梅小芒的腿上跳下,几步趴到床上。
看着沈芙蓉惨白瘦弱的脸,他哭的更厉害了,“娘亲,你醒醒,你别扔下我跟姐……娘……”
一声声悲呼,听的梅小芒一枚心好像被人紧攥住。
她站起身,几步来到屋外边。
外边空气通透,她张开嘴,深吸了几口气。
殷四郎和出,抬起手拍了下她的背,出言说,“小枫非常懂事儿。”
“可是我非常犹疑。”梅小芒咬唇,“她不想活,我却想叫她留下。”
“小枫也期盼她活着,她该活着,之前犯下的错,她该弥补。”
沈芙蓉活着非常苦,可显然梅小枫需要她。
梅守礼也需要她。
因此她必需活着。
内疚,这是种情绪,怎样想全看个人。
因为内疚,因此余生要赎罪,要加倍的对梅小枫好。
也可以因为内疚强悍起来,面对着方氏的羞辱忿而反抗,以真正娘亲的姿态保护梅小枫。
死亡,这真是下策。
梅小芒听言,愣愣的没话语,好一会后,她开口说,“你回吧。”
这时已然傍晚了。
“对了,去买一头马。”
放这儿,一匹高头大马抵的上前世的宝马,速度比驴车快多了,便家里这情形,殷四郎需要一头马。
“一块去?”殷四郎问。
“不了,你自个儿去。”梅小芒手伸入怀中,从空间中拿了一张钱票出,“买了就径直回村庄吧。”
“你呢?”殷四郎问,眼睛里带着担心。
“等,你热闹完了,来接我,回庄子睡一觉,明日去找方氏。”
殷四郎想了下,点头说,“等我回来。”
在这儿帮不上啥忙,是该归家跟家里人一块庆祝。
虽然家人都各有各的别样的心思,可殷黑山还在,该回去。
殷四郎拿着钱票,出了医堂去卖马。
镇子上富人太多,马匹也有人卖,花了60两买了头马,又买马鞍,天黑之时,殷四郎骑着马回了大关庄。
殷家新宅一片喜气洋洋。
家里挂着殷四郎跟梅小芒成婚时买的红缎布,院打扫的一干二净,见殷四郎回来了,殷三郎立刻放起了炮仗,响声震天。
“呦,这哪里来的马?”年氏见殷四郎从好快跳下,赶快跑去。
这当了进士便是不同,牵着大马回来了!
“买的。”殷四郎把马随手栓在门边的树上,抬腿进了院。
年氏站原地,抬起手摸了下马头,有一些爱不释手。
大马,不错,如今殷四郎成了进士,再坐驴车就不好看了,是该骑马!
“回来啦。”殷黑山在院中坐着,瞧到殷四郎,站起,脸上带着喜色。
凭实在力考上会元,对的起祖宗,对的起他跟毛秋多年的培养!
“回来了。”殷四郎沉稳的回了句。
“累了?快坐下。”赵婉牵着殷星儿殷月儿走过,神态非常温柔,“大郎,快将饭食摆上桌。”
殷元康在味极斋订的那桌好菜在灶房中放着,便等殷四郎了。
殷大郎应了声,将桌搬到院中,跟院中的那张桌拼在一块凑成了大桌,然后快手快脚的将饭食装到盘中端上桌。
“都坐下都坐下,吃饭吃饭。”他招呼道。
一家人都围去,包含侯淑芳。
上回殷四郎跟梅小芒跑到黄家宅村险些将她家给拆了,这事给她留下阴影,这会看到殷四郎,心中依然怯怯的。
她选了个距离殷四郎最远的位置坐下,见殷三郎要往殷四郎身旁凑,忙拉他一把,用目光示意他坐到自个身旁。
殷三郎接收到她的目光,笑呵呵的在她身旁坐下。
殷四郎用眼尾的余光瞄了侯淑芳殷三郎几眼,再看一看年氏跟殷元康,心中微叹。
上回的事儿,在他中了进士的那一秒,这帮人都不计较了。
不计较好,他巴不得能安生地过日子。
见殷大郎在倒酒,他脸上显出一点笑意。
“来,咱们爷几个先吃一个。”殷元康端起了一碗招呼道。
殷四郎端起跟前的碗,跟殷元康、殷黑山以及殷大郎殷三郎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水划过嗓子,他放下碗,拿筷夹了口菜。
“四郎,以后有啥打算?”看他放下了一碗,年氏忙给他夹了块肉。
“继续念书,预备明年的御前考试。”
“你如今考上进士,身份不同了,以前没有在乎的东西,但是得在乎起来。”年氏摆出一种苦口婆心的样子。
“啥东西?”殷四郎问。
“譬如说,声誉。”年氏放下手里的筷,出言说,“你是进士,咱村旁的人见着了你,但是要叫上一句进士老爷,这样的身份,怎可以继续住在梅家那里呢。”
“你是殷家人,是殷家的当家人,是殷家的脸,你这般住到梅家去,这叫咱殷家的脸向哪里放?你不是入赘到梅家,你是娶了梅家的闺女。”
“这不是咱家穷么,住在老家宅那里不如住在庄子那里舒服。”殷四郎回了句。
“不穷,有钱,要是你想住的舒服,那我跟你父亲明天便将老家宅的屋子翻修下,保管你住的满意。”年氏忙说。
“翻修屋子的钱是小芒给的那1600两吧?”殷四郎问。
“我有体几钱呢,足够翻修屋子了。”年氏道。
之前拿出体几钱给梅小芒买了支金钗子,结果梅小芒将金钗退了,又将这100两还给她。
100两,翻修屋子足够了。
殷四郎姓殷,现在又是进士老爷的身份,她殷家本来在村庄中便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因此说殷四郎住到那荒山野地梅家的地中像啥模样。
不成模样!
先将殷四郎揪回村住到老家宅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