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小芒:“……”
梅小芒的目光一下就模糊。
鼻泛酸,眼圈发红,眼泪一下就凝聚成滴涌出眼圈儿。
她万万想不到梁太炎居然会这样待她。
她做好梁太炎狂风骤雨一样的教训,可梁太炎没有给她批评教训,梁太炎给了她措不及防的纵容。
她从没有将梁太炎当自个人看过,也没有将他当长辈看过,她对梁太炎一贯是恭顺中透着尊敬疏离。
但是,但是……
她的委曲,居然是梁太炎来为她撑过去。
梁太炎从禁卫军跟圣弩队中为她挑了这多人,禁卫军还好,但他居然连圣弩队也下手了,圣弩队可是他精心培养多年的精英,算是他自个的隐卫,他居然从圣弩队中挑人来成全她的任性。
在围剿神龙社全无进展的低迷期,梁太炎这太皇不仅不训斥她的荒唐,反倒为她送来了这样一份大礼,还说出了叫她怎样折腾都成的话。
从没,从没人为她做到这地步过。
她妈过世的太早,她对她的回忆已然模糊了,可就算她妈在,也做不到这地步。
梁太炎以一个太皇的身份为她撑起一个她可以随心所欲的世界,不管这里边掺杂了其它啥,但这一秒她想哭,她真想哭。
前世一直在跟渣爹后娘斗,穿来这儿也一直在受着极品的骚扰,两世加起来这是第一回有人这样给她撑腰,这样容忍她的无理跟荒谬。
第一回有人这般对她说,想做啥都可以,一切有我挡着。
霸气又宠爱。
她两世都在找觅可以有人这般待她,渣前男友做不到,殷四郎也做不到。
本当这一生就这样子了,谁知道在明鱼这陌生的地界居然感受到。
来的是这样的措不及防。
两世受的委曲跟感动这一秒全暴发了,她泪水好像决堤一般向外涌,她蹲下,脸埋在臂弯中,放声大哭。
任锺吓一大跳,他万万想不到梅小芒居然是这样一个反应,忙问,“梅小娘子,谁又欺负你了?”
梅小芒自然是不言,只放声疼哭着。
任锺的不到答案,立刻看向了殷四郎,方才还不敢直视殷四郎的眼中带责备,“谁欺负她了?”
殷四郎神态迷茫。
任锺方才的话一直脑中转悠,每句都好像个重锤,敲的他心出血。
打死他他也没想到梅小芒居然给梁太炎去了信,信的内容虽不得知可也猜出。
梅小芒她,她居然想找其它男人,不仅有想法,还付诸行动了……
他疼的心脏都要麻木了,他正想去寻问梅小芒,可梅小芒居然先哭上。
他也想哭,可全身的精气神好像被抽走一样,疼的他完全不知道该做啥了。
谁欺负梅小芒?
任锺看殷四郎这一种丢了魂的迷茫样子,立刻看向了一边站着的鱼玄机,“这小娘子,你可以否跟我说谁……”
鱼玄机眨了下眼,打断,“没有人欺负她,她这是感动哭的吧……本来是自个夫君该做的事却被另人做了,她心酸又感动。”
心酸又感动,鱼玄机的话准确点出了梅小芒此刻的心境。
她两世寻觅,求的便是这一秒,盼的便是这样一人。
她认定的夫君没可以完成,反而是另一人给完成了。
人生呀!
任锺听了鱼玄机的解释,手足无措了,他求助地看向鱼玄机,哭成这般也不是个事儿,要劝呢!
鱼玄机接收到任锺传递的信号,长长的叹气,她来到梅小芒跟前,蹲下,抬起手轻轻拍了下梅小芒的背,柔声说,“实际上哭一哭对身体有利,全憋在心中的话十之八九要憋出病来。”
“只是你应开心啊!你看,有人无条件地站你这里,并且这人还是大楚的太皇,有他为你撑腰,你想踢想磋磨都成。”
“天下这样大,总可以寻一个合心意的吧?不用在一棵树上吊死。”
鱼玄机这些天听惯了年氏的叫骂,心中对年氏也不喜起,特别在获知年氏居然要将她跟殷四郎凑一对时更是恼火。
她又不是疯子,她干什么要嫁一个二婚男呀!
并且这二婚男还带一个这样极品的亲妈!
殷四郎便是好的长出花来她也不可能考量!
因此这会见梅小芒哭成这样子,她就忍不住撺掇了,这男人不合心意,那便再找呗。
看看背后这200个俊朗男人,盘亮条顺,梁太炎能从禁卫军中挑,那也可以从整个大楚挑,一个大国的男人随意挑哎,公主都没有这待遇。
哭解决不了问题,擦干泪水挑后宫才是正经事啊!
任锺听了鱼玄机这话,忍不住瞪眼,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劝跟不劝分,这小娘子怎样讲话呢!
他看向殷四郎,见殷四郎目光涣散神态迷茫一种丢了魂的样子,责备的目光转立刻为担心,这是气傻了吧?
犹疑下,他抬起手在殷四郎跟前晃了下,轻声说,“殷男爵?”
殷四郎迷茫的恩了声,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
任锺抿了下唇,“要不我抚你回屋歇息吧?”
殷四郎身体显然非常孱弱,这会又受了这样大打击,他担忧殷四郎扛不住。
殷四郎好像没有听见这话,他动作迟缓的转头看向梅小芒,嘴唇抖的厉害,几近说不出完整的言语,“小芒,你…………为啥……”
他看着梅小芒,脸上的迷茫逐渐转为死寂,一对眼睛里是说不出的哀伤,“为啥?”
梅小芒依然在埋头大哭,好像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一样,鱼玄机抬头看向他,替梅小芒做了回答,“因为给你伤透心了呗。”
“我娘……”殷四郎艰难开口,“生养大恩……”
“你母亲又怎样?那是你母亲又不是她娘亲,你母亲对她没生养大恩她为啥要容忍你母亲?你是不是觉的你们是夫妇她爱你因此爱屋及乌连你母亲都要包容呀?”
不等殷四郎回答,鱼玄机又继续说,“我看你也蛮爱她的,那你也可以爱屋及乌的包容她这守卫队吧?你也可以容忍她新找的美男人吧?”
鱼玄机这话问的非常犀利,逻辑又完都说的通。
“不同,不同……”殷四郎喃喃低语,片刻后,他忽然张大嘴吸气,脸瞬时惨白,他好像窒息了一般抬起手拍自个心口,整个身体也摇摇欲坠。
任锺见此吓一大跳,忙向前几步抚住他,“殷男爵,你怎样!”
“安心吧,死不了。”鱼玄机站起身来,两手环胸,挑着眉端详殷四郎,“有啥不同的,别跟我说啥一个是亲情一个是爱情,不管哪种情左右心只有一枚,她心中只有你,你心中却有人能跟她抗衡,乃至地位要越过她去,你觉的这般对她公平么?”
“听闻她名气比你要大的多,但你却这样待她,她为啥不能反击呀?”
“你没有将她捧到山巅,那便不要要求她一直将你放到山巅。”
“如今觉的无法接受是吧?那你叫她忍受时你考量过她的疼不欲生么?如今换你忍受了,忍受着吧。”
鱼玄机说着看向了任锺,“这大人,和我来吧,我来安排这帮人的寝宿。”
任锺正搀抚着殷四郎,鱼玄机的话字字都好像刀子,他一个旁观者都觉的戳心,更况且是殷四郎,“还是先瞧瞧殷男爵吧他看起来……殷男爵!”
任锺大惊失色,只见殷四郎猛的喷出一口血水,然后立刻晕去。
他急急的抱起殷四郎,着急地看向鱼玄机,“快请郎中,快请郎中!”
“我便是郎中。”鱼玄机走过去伸手给殷四郎将脉,片刻之后她开口说,“他只是怒急攻心,没有什么大事儿,修养修养就好了,我这便搞点药,你将他抱进房子。”
“没有什么大事?”任锺放不下心的问。
“自然没事儿,他底子好着呢。”鱼玄机示意任锺快走,她抬腿回了自个屋。
取了点药草,她交给火头军叫火头军煎药,她自个来到梅小芒跟前,将梅小芒拉起,“好啦,别哭了,有人这样给你撑腰,该开心才是啊!”
梅小芒此刻已然将心中的委曲心酸发泄的差不多,她抬起手抹了把红肿的眼,哑着嗓子应了声,“谢谢你了。”
“唉,路见不平嘛。”鱼玄机指了下仍旧在站军姿的守卫队,“怎样安排?”
“安排到城外兵营吧。”
晋城县这县里非常小,院也少,县里着实没有空闲的地方。
鱼玄机啧了声,杏仁眼往守卫队那里瞄,“那你先个顶个地看看嘛,瞧有没合心意的,有合心意的就留下来贴身保护你啊,这还有两间空屋呢。”
“眼疼。”梅小芒又抬起手抹了下眼。
“你这是哭多了,待会用清水洗洗脸就行了,快选嘛,人家太皇万里迢迢的将人送来,你不可以辜负他老人家的美意啊!”鱼玄机伸手掰着梅小芒的脑袋,叫她看向守卫队。
“再者,即使是做戏也要做全套,你实际上是想叫殷公子吃醋吧?那你更该选几个跟着你了。”
殷四郎做不到换位思考,那便逼着他也体会不被梅小芒放到心尖上的感受。
不得不说鱼玄机看人非常准,瞧人的心思也非常准,梅小芒听她这话,强打精神往守卫队看去。
她不只是想叫殷四郎吃醋,糟糕成长经历叫她喜欢做最坏打算,前一些天逼殷四郎做选择时她做好了死亡的预备,给梁太炎写信时她也做好另找男人的打算。
她就是这样的人,只重感情,没情她会生不如死。
目光在跟前这一张张年青帅气的面庞上扫过,她印象全无。
大脑乱成浆,她几近没有了思考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