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州城内。
马宝奉命送侯性回府。他们走到街口,迎面走来大队人马。士兵普遍有着桀骜不驯的神情,黝黑的面孔,他们举一杆大旗子,上面一个大大的“陈”。
侯性把马车的窗门顶开,问道:“什么事情?”
马宝说道:“庆国公的狼兵入城。”
队伍里一个文士模样的人朝轿子看过来,对着侯性冷冷一笑。马宝冷哼一声,瞪了过去。侯性心里打了个突,他认出这家伙,跑到家里威胁他的胡执恭!
那天晚上,侯性刚从紫竹林出来,一群蒙面人就冲上来一阵招呼。竹箭毒针猛扫,卫队二十号人,瞬间中招儿惨叫声一片。侯性毕竟混过江湖,警惕性高。他拨马掉头就跑,背上挂着竹箭,逃到紫竹居昏过去了。
侯性在李元胤的军营里养伤,一直在思考谁要刺杀他。马自得有动机,李元胤也有可能自导自演,陈邦傅也有可能报复他。这些年抢劫留下的的仇家,也有可能复仇。他想的脑壳疼,也不好确定谁干的。
看到胡执恭的冷笑,直觉告诉他,刺杀大概就是庆国公安排的。庆国公在茶马镇损失了一支土匪,胡执恭跟侯性索赔不成,看来是他要给侯性一点儿颜色看看。庆国公手下的狼兵擅长用毒针毒箭,身上的伤搞不好就是狼兵干的。李元胤和马自得一力破十会,没有必要跟他玩这个。
马宝耐心的在街口等着,也不理狼兵们挑衅的眼神。等他们走完,他心里默念,差不多万人,打起来要费点劲。
等他们走后不久,又来大队人马,跟前面装束无异,举一杆旗子,上面一个大字“徐”。如果马宝还在场,他会认出来这是南宁总兵徐彪的人马。
庆国公在梧州城内早安排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请来民夫建好军营。本来他一直躲在高一功的军营里。等到一万人马来梧州撑腰,这次他胆气壮多了,搬到自己的军营住。
他威风凛凛的端坐节堂,手下依次见礼。胡执恭对陈邦傅行礼道:“禀告国公,我军万人,徐彪八千人均已到梧州。不过徐彪不愿意与我们合营。”
底下的狼兵首领叫嚷着,要给徐彪一点颜色看看。陈邦傅冷哼一声:“他是对他的把兄弟,杨大浦的事情不满。他哪里体谅本国公的苦处?杨大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哼!”
胡执恭说:“眼下梧州城内,李元胤两万人马,高一功和马自得一万人马,咱们一万人马,徐彪八千人马。如果徐彪跟他们不一条心,咱们对上李元胤还是有点吃力。”
“无妨,忠贞营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只是。。。”胡执恭欲言又止。
陈邦傅皱皱眉,说道:“胡先生有话尽管讲!”
“鄂国公世子马自得,行军布阵颇有章法,两千土匪被他三四百人打的全军覆没,端是厉害!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对咱们表现出态度,卑职担心他有什么歪招儿。”胡执恭说道。
“黄毛小子而已,回头探探他的口风。能拉过来对付李元胤最好,拉不过来,咱们一万狼兵不是吃素的!老子损失两千人马还没找他的麻烦呢!”陈邦傅恶狠狠地说道。他心想,老子在浔州还有四万人马,顺江而下,两天就到。惹毛了,老子把梧州一锅端!
徐彪也在军营里迎接自己的大军。八千狼兵到场,壮胆的可不止是陈邦傅。徐彪阴沉着脸,对手下干将说道:“震天雷带了多少过来?”
“带了五百枚,还有两千枚运回南宁。”
“好!陈邦傅这个领头的如此无能,被李元胤吃的死死的!可怜我那义兄,死的冤枉!他不仁我不义,这个狼兵的头儿,咱们来当!”他恶狠狠的说道。
随着陈邦傅、徐彪的小两万人马到梧州,东西勋的兵力形成均势。高一功和马自得的一万人就成了决定性力量。张九戈给马自得详细的讲了梧州各方兵力,马自得点点头。他想,看来不能客气,得尽快拿到柳州。满清还有半年就发动下一轮攻势,实在没有时间跟这帮家伙磨牙。
军营里,几大将领围观马惟兴和陈友龙大战。两人都卸甲,赤手空拳,一副短打打扮。马自得带着李来亨靠近,二人也没有停止。不过他们可不是生死相搏。二人势均力敌,惺惺相惜,比武切磋呢。
陈友龙皮糙肉厚,养了两天跟没事人一样,军营里瞎溜达被马惟兴看到。马惟兴呵斥他,他很不服气,两人打一架成朋友了。这不有空就打一架,提高武艺。打完了,两人大汗淋漓,哈哈一笑。陈友龙对马自得毫无印象,谁让他晕过去呢。众人给马自得行礼,他才知道这就是救命恩人。
马自得保全抱拳回礼。陈友龙抱拳,瓮声瓮气的说道:“小国公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马自得笑眯眯都说道:“伯爷有大功与国,落到这副田地,鹏举心有戚戚。救您乃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马惟兴说道:“衙门来人抓他,给我轰走了。”
“呵呵,李元胤干的,估计他很快没这个心思了。庆国公的大军入城,他应该要拉拢我们了。”
王一宾笑道:“他可是个实力为尊的人,挺有意思的。”老王给大伙儿讲了君子营被李元胤打劫的旧事。
陈友龙若有所思。马自得问他有什么打算。他有意跟马自得一起混。无他,势单力孤的苦头他尝够了。他在肇庆颠沛流离,李元胤看他光杆司令,从中作梗。朝廷毫无说法,堂堂伯爷竟然流落街头卖刀。实力够了,李元胤就对君子营赔礼道歉。看来还是抱团好混啊!
马自得仿佛看透他的心思,说道:“军中狼兵缺乏得力干将,不若伯爷帮我训练狼兵。伯爷什么时候想走,我随时送上盘缠,大礼欢送。至于您的冤屈,我等联名向朝廷鸣冤。”
陈友龙抱拳说道:“敢不从命!”
堵长瑞旁边看到明明白白,对师弟的本事相当佩服。他心想,这下陈友龙跑不掉了,命是人救的,冤是人申的,哪还好意思跑掉。堵长瑞说道:“顾千城已经脱险不如也搬到军营吧?”马自得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师哥比何子谦差一点,用起来不太顺手。不过他悟性强,学起来也快。他看出自己想收伏顾千城。
军营里,马自得召集班底开会,也不避讳陈友龙,直接布置任务。他派王启年回桂林山寨,募兵四千,把狼兵凑足五千人,准备让陈友龙训练。他又写信给马进忠,郴州募兵,派到梧州给王一宾凑足五千人,重建君子营。他打算回头收服顾千城,把水军搞起来,那么在梧州这一块就能站稳脚跟了。
正聊着,小兵汇报营外有人拜访。原来是马宝来访。马自得知道他后来的猛男事迹。眼下立场不同,他也实在恨不起来。李元胤最终也殉国,眼下虽然跋扈,还是看看这家伙有无挽救的可能吧。
马宝行了个军礼,说道:“奉指挥使之命,卑职前来邀请诸位赴宴。”
马自得也不矫情,当即同意。带了堵长瑞,王一斌,李来亨跟着马宝赴宴。马炳坤率领一小队骑兵护。马惟兴要求多带兵护卫,马自得拒绝了。李元胤此时不会如此不智,双方没有根本利益冲突。再说陈邦傅来了,李元胤恐怕是要拉拢他。
晚宴还是在紫竹林。
到了紫竹林,太阳刚下山。山谷里雾气袅袅,宛如仙境。李元胤居然在大门迎接,他见到众人哈哈大笑,鹏举老弟,久违久违。马自得也不含糊,跳下马鞍,快步跑过去,亲热的喊到:“元胤大哥,亲自迎接,老弟当不起啊。”
两个素未交集的人,热络的跟拜把子似的。堵长瑞看得一阵腻歪。马自得热情的给李元胤介绍众人。李元胤热情的回礼。他其实认识王一斌和堵长瑞,此刻全当不认识。
牛逼!马自得心里对他评价更高了几分。还没到餐厅,两人叙好年轮,就差拜把子啦。李元胤满脸络腮胡子,显得很老相。其实他才二十六岁,两人年龄差距不大。
众人落座。马自得说道:“老弟苦啊。差点见不到哥哥了。”李元胤大惊失色,急问发生什么了!
马自得说道:“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嫁祸于我,灭了水匪满门。水匪的头头儿上门刺杀我。还好护卫得力,老弟才躲过一劫。”
李元胤急促的说道:“咳咳,老哥就是你说的王八蛋。不过老哥可不是嫁祸与你,老哥是灭了水匪,给老弟出气。不曾想水匪头子跑掉了!”马自得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飙戏。
李元胤大声说道:“那王八蛋死了没?没死的话,你把他交给哥哥我。我来剥皮抽筋给老弟出气。”
“已经死了!临死招供,水匪的十万两银子失踪。他本来想献给庆国公的。十万两银子!我都眼红,就这样失踪了。”马自得趁机敲竹杠。
李元胤宕机了。这小子忒机灵,鬼的十万两银子!这家伙提庆国公威胁我呢。不过两边加起来他的确打不过。他一脸便秘的说道:“十万两银子!回头再去搜搜!”
马自得不理他,说道:“我打算移师柳州。你要是上奏朝廷,赞同此事,十万两银子我就不要了!”李来亨等几个人嘿嘿一笑。
李元胤脸色不好看,这小子还真顺干竿往上爬。不过柳州太远,也没有伤害他的利益。这换来马自得中立,也说的过去。他纯粹是被马自得拿捏不爽。
马自得说道:“师尊在朝中赞同宁夏王的谥号,是我的主意。”李元胤这次心悦诚服。“好!一言为定!不过你可不能帮陈邦傅那龟孙对付俺!”
马自得避而不答,说道:“我准备和忠贞营、桂林的张同敞大人合股搞一个商队。你要不要入股?”
李元胤不会做生意,不过他明白这里面的政治意义。马自得邀请他,就是站队的意思哩。他说道:“感谢老弟有好事想着老哥。具体怎么搞?”
马自得说道:“我打算拿这个商队,跟你合伙再搞一个商队,各一半股,专跑广东商路。”李元胤竖起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
大事谈完,双方就喝酒娱乐。李元胤儒家子弟,少年从军,放开了其实是一个挺好的朋友。只是他绷得太紧,从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当晚宾主尽欢,大醉而归。
【作者题外话】:苦逼。到苏州差点流落街头,上海人民不被待见,小宾馆不让住。
择席了,睡不着拿手机写了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