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永和一觉醒来,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他在亲兵的伺候下洗了把脸,带上马自达一行,回到总督府。
总督府外,很多马车大排长龙。杜永和回头一笑,说道:“小马,趁你还在广州,俺把广州城内的富商都请来,你把五洲新城好好说说。”
马自得心生感激,杜总督还是靠谱的。他抱拳说道:“敢不从命!”
他们还没进门哩,一个声音传来:“总督大人,留步哇!”
马自得一回头,看到一个富态的中年人,对着大门挥手哩。他才下马车,被卫兵拦在后面。
杜永和也停住回头,哈哈一笑,说道:“老姜,有请!”
中年人小碎步跑过来,擦擦脑门儿的汗珠,说道:“姑娘今天不在家,到处找不到。我才打听到她去白云寺上香,这才放心赶来!总督大人勿怪!”
杜永和说道:“老邢,咱们马上就是儿女亲家,这点小事还怪个啥?早知道我把姑娘带下山,我才是哪个白云寺下山哩。”
他又给老姜介绍马自得:“老姜,这位是广西水军提督,鄂国公的儿子马鹏举。别看他年轻,可是个狠角色,已经搞到爵位武昌伯!哈哈!”
马自得拱拱手,说道:“有礼!”
老姜急忙做势要磕头,口称:“草民拜见武昌伯!”马自得哪能让他磕头?他急忙托住老姜,心里嘀咕这家伙真特么会做人。
杜永和说道:“老姜也厉害着哩,他是是十三行的老大,咱们的海贸全靠他。过一阵子,他们家姑娘要跟犬子定亲。到时候小马也来!”
十三行,就是广州的海商集团代表,掌握国际贸易的渠道。马自得来了兴致,说道:“姜东家,还请多多指教!”
进到总督府,原来除了老姜,杜永和还请来了上百号广州的商人。大伙儿聚在后院的偏厅,饮茶看戏哩。
大伙儿看到杜永和进来,急忙起身,跪了一地,口称:“拜见总督大人!”
杜永和倒也不摆谱,他请众人起身,热情的给大伙儿介绍马自得。马自得倒也不怯场,吩咐手下把报纸抱进来,给大伙儿人手一份。
梧州毕竟跟广州路途遥远,他们看着报纸窃窃私语。商人们顾虑重重,马自得也不着急,着重描绘了一下投资回报前景和格物学堂的事情,邀请大伙儿去梧州看看。
讲完,马自得矜持的离开,留下他们商议。林察跟杜永和打了个招呼,带着马自得出去逛逛。
出了总督府大门,郑彤笑眯眯的等着呐。他没有参加这个会议,他笑着说道:“今晚我做东,咱们到十三行的地盘去耍耍。广州城的好东西都在十三行的哩。”
马自得对这个商业中心很好奇,他从善如流,带着亲卫们一起去逛逛。
十三行的地盘离南门码头不远。阿泰介绍说,十三行的地盘长宽五里,建有大批货栈,各家东主聚在一起,还弄个大行会,姜东主就是龙头老大哩。
马自得心想,这姜东主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行会老大那岂不富可敌国?他说:“姜东主这么厉害?咱们从广西运来的货找他就行?”
阿泰说道:“可不是嘛!我有个发小跟着姜东主混,做了钱庄的管事哩。回头他问问他。”
郑彤回头说道:“直接卖给我不就得了,干嘛让中间商赚差价?”
马自得哈哈一笑道:“在广州,咱们宁愿少赚点,不然杜总督一生气,咱们的货都进不来啦。”
十三行的明显跟别处不同,街面是用方石铺的,两侧还建有排水沟。两侧的店铺、货栈招牌众多,大商小贩络绎不绝。
马自得留意看了下,大部分是店铺、典当、客栈之类的,还看到钱庄的招牌。他心想这些都是贸易、金融等服务业,工业制造还只有俺在梧州啖头汤。
迎面抬来一顶软轿,停在钱庄门口,一个姑娘下轿走进钱庄,小丫鬟紧跟在后面。马自得抬头一看,这不早上白云寺遇到的那姑娘嘛。
那姑娘倒也没注意到马自得,她直接进门。马自得瞅了眼,钱庄里面跑出来一个年轻人,说道:“你怎么到这里来啦?”
姑娘倒是泼辣得很,说道:“你媳妇要没了!你还问我?”
见年轻人摸不到头脑,姑娘说道:“我爹要把我许配给总督大人的公子哩。”年轻人大惊失色,看了一眼门外的丘八们,收住嘴巴,把姑娘带到后堂。
马自得没多事,他瞄了一眼,正好听到对话,心想着痴男怨女倒霉催的,杜总督和姜东家强强联手,看来姜东家牺牲了女儿的婚事。
阿泰凑过来说道:“伯爷,我的发小就在前面的钱庄做事,就是刚才那年轻人。”马自得点点头,看了眼旁边的林察,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此事牵扯到杜永和,他们在别人的地盘上得小心谨慎。
郑彤把大伙儿领到一个名叫同庆楼的地方,他指着门口的一对大石狮子,笑着说:“伯爷,这同庆楼既是酒楼,也是十三行的行会所在。门口还放了狮子镇宅呢。”
里面空间巨大,占地怕有五亩。今天头面人物都去了总督府,里面空空荡荡。郑彤面子不小,林察也在场,同庆楼的大管事亲自接待,把大伙儿迎到后院。
好家伙,亭台水榭,红花绿叶,环境雅致的很,跟总督府迥异。几人在水池边的小亭子哩坐定,大管事吩咐小丫鬟看茶,口称免得惊扰贵客,自行告退。
马自得见林察和郑彤一起找他,估计跟水师、海贸有关系。他也乐得跟两人搞好关系,吩咐其他人都退下,亭子里就留他们三个,亲兵们远远的警戒。
马自得告诉他们广西的存货众多,丝绸、茶叶、生丝、桐油、猪鬃等等,这些出口硬通货,囤积很多,就等他和杜永和谈的消息发货哩。郑彤高兴的直拍手,眼下东南沿海,只剩一个广州可以拿货,这些货物出海后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等他知道马自得需要铜、硝石、硫磺这些货,他高兴地说道:“这是是日本的出口货,连澳门的炮厂也跟我们买哩。”
双方谈的兴高采烈,林察倒也不恼。他说道:“总督大人跟我说过,支援你船只和水手。你出个章程,我给你办妥。”
马自得也不客气,当即要了五百艘民船和水手,一百艘战船和水手。林察张大了嘴巴,他苦笑道:“你拿我抵账得啦。”
马自得说道:“辅明伯!咱不白要,咱拿钱买,水手也给银子。”
林察说道:“那也搞不定,战船只能保证一成,船厂的订单先挪给你用。商船要去民间购买,这个我不在行,你回头问问阿泰。水手倒是管够,只要是出得起银子,反正渔民有的是。”
马自得总觉得林察对他不错,双方交情一般呐,这是为啥?他试探着说道:“广西水师人才匮乏,有了水手和船只,打仗水平也一般呐。您是不是可以派些人帮我培训下?”
林察果然一口答应。郑彤知道两人的底细,之前并无交集,林察的确太好说话。他替马自得问出心中疑问,林察微微一笑,说道:“年少游学,我与钱先生一见如故。后来我弃文从武,这么多年,钱先生与我书信不断。武昌伯南下,老友特意传书,早跟我讲明。”
钱先生?莫不是钱秉镫?一问果然是他。老钱人脉居然广到广州,还真不能小瞧他!
林察微微一笑,说道:“除了钱先生,钱义将军也寄来书信。他曾经在我局中待过一段时间,学习水师战法。其实,我对武昌伯了解的比你想象的多!”
话题挑开,大家心里敞亮。马自得也把对林察的称呼从辅明伯转到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