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省剧院出来之后，秦昭昭一直有些沉默。
对于后世这位公认的古典舞女神，她无疑是崇拜的。甚至她这辈子再一次选择学习古典舞，也是受了华清苑的影响。
那可是秦昭昭省下一个月的早餐钱也要买票支持的舞蹈艺术家华清苑啊！是要被写进舞蹈史里的史诗级舞者！
可是……如果真拜了师，又会如何呢？
虽然重生以来，秦昭昭似乎在所有事情上都顺风顺水，没有一丁点的不称意，但是那些“天才”“神童”之类的称呼，虽然让她飘飘然，却没有彻底蒙住她的双眼。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深浅。
秦昭昭从来不是神童，不是天才。
她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只有通过努力，才能站到更高的地方，被大家看到、被大家认可的普通人。
她想成为家人的骄傲，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换取系统的成就点，治好妈妈的病，想摆脱上辈子一次次失败给自己心里留下的伤痕，想闪亮璀璨地过完这一生。
可是她害怕，害怕有一天一觉醒来，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害怕系统空间突然不存在了，她又成了那个灰朴朴的丑小鸭。
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系统和重生带给她的。如果没了，她还会这么耀眼吗？
就算是系统一直都在，她也很难保证能够同时兼顾学业和舞蹈。到那时，爸爸妈妈会不会失望？华老师会不会失望？她自己又会不会失望呢？
秦昭昭不知道，所以她没办法给华清苑一个确切的，坚定的答案。
秦建明和许洁云从后视镜看着绷着小脸一言不发的女儿，心里无比纠结，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父母总是为子女计深远。他们眼光和层次有限，家里条件纵然好了，可依旧出身草根。这样一个水平的老师主动找上来收徒按说肯定是好事，可是女儿成绩那么好，如果因为跳舞耽搁了，或者直接选择了以后参加艺考，就学舞蹈表演这个专业，他们又不能避免地会觉得可惜。
可是，要是就这么回绝了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万一就斩断了孩子的好前程呢？万一昭昭真的就是天生的舞者，真得能成为业内的顶流呢？
一时间，秦建明和许洁云的心情也很沉闷，车子里谁都没有说话，一丁点初赛胜出进入了复赛的喜意都没有。
今天比完赛天色已经很晚了，一家三口没有立刻启程回辽城，而是在省城找了个宾馆住下。本来说好的丰盛晚餐，因为秦昭昭不想出去，也变成了酒店的自助。
草草吃过晚饭，秦昭昭洗漱好躺上了床，进入了系统空间。
看着系统空间里像星星一样繁多的教室，秦昭昭忽然感觉自己的渺小，那一条望不见尽头的路和路两旁密密麻麻的上了锁的教室，让秦昭昭想起那句“吾生有崖，而知无崖，以有崖求无崖，殆哉矣”。
不知不觉，秦昭昭走到了古典舞中级班教室门口。推门进去，那位老师正站在教室中间起舞。
她看着看着，突然落下泪来。
“你怎么了？”
老师停下动作，走过来，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
“老师，你说，一个普通人，一直努力地假装自己是天才，她就真的能变成天才吗？”
“当然不能。但是，她一定可以变成更好的自己。”
更好的自己……
秦昭昭泪眼婆娑，望着老师温柔的面庞，不由得嚎啕大哭，抱着老师的腿，像一个真正的八岁的小孩子一样，把重生以来所有的担忧和惶恐全部都哭出来，发泄了个干净。
直到秦昭昭的情绪稳定下来，那老师都没有动，就那么任由秦昭昭抱着。
秦昭昭哭够了，也冷静了，有点不好意思，放下了一直环抱住老师的手臂。
“哭好了？那咱们上课吧，我要开始教你第二支舞了。哦对了，刚才那段时间不算在必修课时里。”
正在抹泪的秦昭昭动作一顿，望向老师那张万年不变的温柔面庞，心里的负面情绪一下子被清除了个七七八八。
她擦了擦泪湿了的两颊，重整精神，站在了平时上课站的把杆位置旁边。
她秦昭昭确实不是天才，但是那又如何？她靠着自己笨鸟先飞，疯狂刷课，照样能飞得起来！
秦昭昭漆黑的眸子里的神色愈发坚定。
人造天才也是天才，笨鸟学霸也是学霸。学霸她当定了，舞蹈她也不会放弃！
她彻底想通了。
“别溜号！”
老师拿着指点动作的小棍照着秦昭昭大腿来了一下。
“嘶。”秦昭昭冷嘶了一声。
果然，刚才老师的温柔开导和耐心陪伴都是她的错觉吧？
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