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墨漆黑的眸子,在那一刻荡起涟漪,男人眼睫微微垂下,紧抿着的唇瓣,隔了许久才松开一些,小声道:“当然出事了,他被关在平安城,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出来之前万一染上时疫就不好了……”
暗五抱着佩剑,还有云念念的小包裹,在边上站的笔直,摇摇头:“不是这种小事。”
被关进平安城也好,时疫也罢。
只要有药方出来,赈灾粮抵达,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
若是这种事情,温子墨一定会老实交代,而不会逃避目光。
云念念蹲在前面给病了的士兵诊脉,小脸严肃的皱着。
她回头望向暗五。
望过来的一瞬,温子墨绷直身子。
云念念喊道:“暗五,把我的包裹扔过来。”
中间隔着一层看守士兵,她没让暗五进来,也是怕暗五被传染。
暗五立刻应了声“是”,单手拿着包裹,轻轻一扔,包裹从空中划过,稳稳的落到她怀里。
云念念在包裹里拿了银针,想了想:“再拿坛酒,还有火把!”
酒在军医帐篷里就有,火把到处都可以看到。
温子墨让人取了。
云念念面前是三名虚弱的年轻男子,躺在地上,浑身发冷,虚弱无力。
她毫不避嫌的给三人依次诊脉,侧脸看上去眉眼中都透着几分认真。
暗五似是无奈,面露淡淡的笑容,低沉嗓音道:“您不必隐瞒了。”
“王爷一定是出了事,连我都能看清楚,她心如明镜,自然能猜出来。”
温子墨僵了僵,没有反驳。
酒来了,火把也来了。
银针只有一套,云念念让他们把物品放在中间位置,自己再去拿,简单消了毒,才抓起其中一人的手臂。
撸起衣袖,士兵常年在外,古铜色的皮肤此时显得有些苍白,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痕皆是他的战利品。
暂时没有想好药方该怎么配制,不过她可以施上几针,能让他们好受一些。
云念念稳住情绪,银针在指尖绽放着点点光。
病着的士兵毫不反抗,此时抬起头,虚弱的朝她笑笑:“谢谢。”
她的心好似有一瞬是安静下来的,很快便施针完毕。
云念念带了些艾草熏香,燃烧了给自己熏了一遍,这才走了出来。
出来时,暗五默默退下,温子墨陪她走了一段路。八壹中文網
一路异常的安静,他拿着折扇,张开又合上,整个人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云念念也是一样,但她心不在焉的原因是在想应该如何调配药方才最合适。
有一些问题,还是要看看医书,再确认一遍。
温子墨将她送到收拾好的帐篷外面。
帐篷离着那几个病人不远不近,距离正好,是云念念要求的。
他动作很快,迅速挑了一个地方,让人收拾干净。
帐篷外面搭着天幕,有两把小椅子。
直到这时,天黑的差不多了,云念念才察觉到累,坐在椅子上悄悄摸摸自己的屁股。
屁股疼,腿也疼。
骑马真不是一般人能骑的。
云念念暗中吐槽,撇了撇嘴,对着温子墨招手:“坐呀!”
温子墨站在她面前,脑袋微微往下垂。
云念念干脆拽着他坐下来:“好啦好啦,我已经进军营里,就算现在你想赶我走,也做不到,还不如乖乖听话。”
摄政王大人活了这么久,从未有人让他“乖乖听话”过。
他勉强扯起一丝笑:“三嫂,我……”
温子墨像是下定了决心,闭了闭眼,大声道:“是我疏忽,害三皇兄暴疾犯了,他清醒时怕伤到人,自愿被关在平安城太守府的牢房里,现在的情况……很严重。”
说着说着,温子墨更加沮丧。
云念念也吸了口气,再也控制不住的杏眸发红,一瞬间湿漉漉的,拿着温子墨的折扇敲他脑袋:“这有什么的,他活着,对我还说就是好消息。”
男人也红着眼眶,抿唇乖乖坐好。
调整呼吸之后,才提及温晏离。
本不是什么大事,平安城洪灾,虞国皇帝派人送来赈灾粮,路上却遇见了劫匪。
鹿卿然得知消息时,人已经在平安城了。
不像云念念,她只和病患接触一炷香,而且出来起焚了艾草,她们带着军队,为了尽快帮百姓把房屋修缮好,日夜住在平安城里。
鹿盼年也得了时疫。
这样的情况,鹿卿然是不可能再出平安城的,只能拜托在外的军队帮忙去取灾粮。
温晏离主动过去的,也很成功拿到灾粮。
他带着灾粮到平安城时,几名黑衣人出现,其中一人拿着暗器,扎破粮草袋子。
粮草早就不是正常粮草,里面掺杂了药粉,正是能让温晏离暴疾发作的那些药。
那几个黑衣人来的时候就没想过活着回去,先是给他撒了特殊药粉,又假装撤退,进到平安城里。
当日祁国发动了一场小战争,温子墨在战场上,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等打完之后,他才知道温晏离自己进到太守府的地牢里。
鹿元霜没有得时疫,不过也出不来平安城。
在城墙里,隔着一层高高的篱笆和士兵,她面带愧疚,红着眼眶说出这些。
这次与之前都不一样。
大概是药方有所改良的原因,温晏离暴疾发作的很凶,特别凶。
据鹿元霜描述,他眼睛红的很透彻,像是已经看不清人。
被关在地牢里,仍不得安宁。
太守是顾雪远方亲戚,一开始对温晏离还算好,平安城这样的情况,太守一日三餐,总没饿着他,而且全是美食。
但男子像彻底发了疯,谁说话都没有用。
他进平安城五天,已经三次闯出地牢,鹿卿然还被他误伤到。
最后一次,是好多人一起把他绑了起来,又加了铁链铁具,加深了防御,这才又困住他。
云念念抿了抿唇,心里有着丝丝缕缕的疼意。
温子墨沮丧着脸,再次道歉:“三嫂,对不起。”
她面色发白,勉强控制住情绪。
沉默了一小会儿,才笑笑:“为什么道歉啊,”
“这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