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fbi吗?”
室内一片昏暗,橙黄色的小吊灯挂在屋顶,微弱的灯光下,两人面对面坐着,面前放着一盘西洋棋。
“她掉下去之前,是这么说的吗?”
阴暗处的黑衣人看不清面貌,只是从他的声音可以判断,这人应该很老了。
“是,boss。”rum回应道,他将面前的棋子移动了一下位置,才沉声说着:“所以,我在怀疑,cointreau是不是被fbi推出来顶罪了呢。”
“fbi里的那个人呢?他怎么说的?”boss手边的小桌上,放着一杯橙黄色的酒,带着细微的橙子香味,大概是一杯君度。
“我已经联系过他了,‘她就是fbi派过去的卧底’是这样说的。”
……
与fbi内部的人确认情报,是在知昼死去的第二天。
bourbon在她坠楼的当天,因为失血过多失去意识,第二天才醒过来,当时他吊着手臂,唇上毫无血色,被rum叫着,以及当时行动组出过佐佐木任务的所有人,统一聚集在昏暗的会议室。
长形暗红色会议桌上,只摆着一个电话。
rum坐在桌边,看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便按动了几个按钮。
免提中,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楚:电话那头‘嘟嘟’几声响过后,夹杂着细微的电流杂音,对方接起了电话。
声音被处理过,是僵硬的机械音。
“cointreau这个人,是不是fbi?”rum如此问道。
赤井秀一抱着手臂,靠在墙边不言语。
安室透则坐在椅子上,目光紧盯着那个电话。
对方沉吟片刻,似乎在斟酌取舍。
良久,那人才回道:“是。”
rum挂断电话,示意众人可以回去了。
待他们三三两两的走完,安室透才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走向rum:“如果我找到那个fbi,是不是可以还cointreau一个清白?”
“那个fbi就是cointreau啊……”rum说着,却仰起头笑着看向他。
“她不是fbi。”他坚决的摇摇头。
“那你就去找吧。”
……
听完rum的描述,boss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如果当年不是您在芝加哥将他招募进组织,他还做着什么‘第二个卡彭’那样的美梦呢。”rum摩挲着手中的西洋棋子,“他进了fbi这么多年,现在反过来想对付我们,真是过河拆桥啊。”
“岂止是对付我们。”boss吃掉了rum的一个棋子,缓缓道,“他简直是想把我,取而代之。”
“他派卧底来组织,想把我们弄的溃不成军,再回来接手。”rum将手下的棋子移动了一步,“所以那个他派进来的fbi还是没有找到。”
还损失了我们手下的cointreau……
“cointreau这件事……”boss拿起酒杯,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花纹,“安抚好组织内成员,别让他们对组织不满。”
“我明白。”
“不过……”boss垂着眼睛,看向杯中的橙黄色君度酒,“cointreau真的是清白的吗?”
“您的意思是……?”
“rum,如果你发现了那枚袖扣,你会怎么办?”
“我会第一时间意识到组织要查内鬼,为了缩小自己的嫌疑,我会把那枚袖扣给当时出任务的所有人看。”rum突然笑起来,“这样的话,一旦后面出了事情,我也不会是第一怀疑对象,毕竟大家都看到了啊……”
“所以……她一个人担下这件事……”boss放下酒杯,“是不是在保护什么人呢?”
“或许只是不想让bourbon受到怀疑吧。”rum摇摇头,“有的时候,女人是很愚蠢的。”
“或许……”boss全神贯注的盯着面前的棋局,“或许吧......”
门被轻声叩响。
“进来吧。”
厚重的红木雕花木门被缓缓推开。
来人看不清面貌,从身材来看,高高瘦瘦,是个年轻男人。
“先生。”他走上前,半跪在两人面前。
“警视厅的事情查清楚了吗?”boss侧了侧脸,看向他。
“是,已经查清楚了。”
“所以那个人是?”
“scotch,本名诸伏景光。”
boss突然低低的笑起来。
“我就说过,这乌鸦军团很好用。”他语气愉悦,视线转向面前的棋盘,他拿起‘马’那枚棋子,扔到了面前人的手中,“做的很好。”
这是独属于boss的赞扬,这意味着他有资格做守护boss的‘骑士’。
半跪的人低下头,语气中满是受宠若惊。
“为先生做事,我万死不辞。”
他这样说。
rum喑哑的笑了一声。
“这个诸伏景光,还有家人吗?”boss随意问道。
“有,在长野县,只是……”面前的人斟酌着用词,“那位请求您别动他的家人,他说诸伏景光的家人对此一无所知。”
“哦?”boss颇有兴趣的挑挑眉,“那位是……”
地上的人似乎偷偷瞄了rum一眼。
“rum先生的……替身。”
“是他啊。”boss将酒杯放上矮桌,挥了挥手,“那你先回去吧。”
“是。”
来人轻手轻脚的站起来,垂着脑袋后退了几步,才转身离开。
“您不生气?”rum问道。
“他啊。”boss轻啜一口酒,“他跟陈耀荣,曾经都是我很看好的后辈,本想着再过几年,就给他们个跟gin同等的地位……”
boss说着,负手站起身来,似乎轻声叹了口气:“可惜陈耀荣死在香港。”
“所以。”他转过身,看向rum,“我一直觉得当时去香港出任务的那几个人中,一定有人有问题,所以后面让你们去做的白木英明这件事也好,佐佐木贤人这件事也好,不过就是为了抓出那个人罢了。”
“说实话……”他走上前,重新拿起那杯君度酒,“我曾经一度以为那个警视厅的内鬼是cointreau,她跟陈耀荣接触最多,被陈耀荣察觉了身份再杀他灭口也说得过去,如果不是她,至少也在那次出任务的人中。”
“可惜,竟然是scotch吗……他一向对组织言听计从,实在不像是有反心的人啊。”
“卧底就是这样的不是吗?”rum放在桌边的手机闪了一下,他拿起来,快速浏览了一遍上面的信息,接着抬起头笑了:“至于cointreau到底是不是fbi,到底是不是清白,或许可以亲自去问她。”
……
安室透来到知昼位于东京郊区的一处安全屋。
独栋小别墅,装潢简单大气,打扫的非常干净,似乎随时等待着有人入住。
连门口小花园的灌木丛都被修建的整齐,可见她常请家政过来打扫卫生。
整个房子都展示着‘有人入住’的样子。
如果不是冰箱中空空如也,洗手台的肥皂拆开后从未用过,他都怀疑知昼是不是有时候会来这里小住。
一二层没什么异样,走进地下室,才是她藏匿所有情报的地方。
地下室是简单的红砖墙,屋内挂了一台空调,使得室内的湿气并不是很重,房间中央放了两张银色铁桌,上面整齐摆满了武器,靠墙的桌子则被两个电脑屏幕所占据,旁边立了个一人高的书架,书籍和笔记本参差放着,有几本书非常破旧了,可见她经常翻阅。
安室透吊着手臂,肩上的伤还隐隐作痛。
他走上前,拉开椅子坐下,打开电脑的同时,从书架上抽出几本笔记本随意翻阅着。
红色封皮的那本,纸页有些发黄,大概已经很多年了。
翻开第一页,最早的记录时间是六年前,那大概是她最早进入组织的时候。
她的字娟秀但十分有力度,尤其是每个汉字的折勾处,笔锋凌厉,如同她这个人一样,令人望而生畏。
但是她的日语假名却写的柔软又顺滑,每一笔都恰到好处。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他似乎苦笑了一下。
她的记录非常简洁,几个词,几句话再加上一个潦草写下的日期。
比如:皮斯科:办事不力,年老体衰,可取。
皮斯科的名字后面,拿红色笔画了一个小小的叉号。
再比如:伏特加:能力不出众,但尚有用。
再比如:gin。
这个名字被她拿红笔圈起来,后面画了一个问号。
这个问号被描画多次,她摸不透这个人,所以对他迟迟没有定论。
再翻几页,上面记录的是她对自己的人物定位。
大多是从报刊或者书籍中的剪切纸条,有的甚至来自一些网络小说。
[抽烟时可以掩盖眼神异样,指尖颤抖以及呼吸不平稳。]
这条笔迹所在的笔记本页面,依旧残留着淡淡的薄荷烟味。
她大概是对着这一页,一遍一遍的练习过抽烟和点烟的动作。
[过多的表情会在不经意间透露出多余的情绪,面部表情控制需达到‘喜怒不形于色’。]
这条笔迹被她用红色笔着重圈了出来。
大概是在这以后,她便变成了一个淡漠疏离的人。
后面还有许多,他一一翻阅过去,直到这本笔记的最后几页,时间大概是一年前。
她特意留出了两页纸,分别写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在属于降谷零的那页纸上,她写写画画许多词句,最终都被一一划去,唯一留下的,是她用红色笔,在他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喜怒不形于色,在他这里可以不必顾虑。
是……这个意思吗?
他觉得眼眶酸酸的。
电脑屏幕的荧光闪烁,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将目光转向电脑。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苍白的条状对话框,提示要他输入密码。
他微微思索。
沼渊知昼会用什么做密码?肯定不是生日什么的,或者是对她来说比较有意义的日子?比如警校的入学日期,警校的学号……或者……哥哥的忌日?
她是因为哥哥才决定加入组织做卧底的吧?那为了时刻提醒自己,用哥哥的忌日做密码应该是有可能的事。
他曾经仔细的去了解过沼渊己一郎这个人,对于他死去的日子,自然也是熟记于心。
他输入这个日期,却显示密码错误,还有两次输入机会。
安室透不清楚密码到底有几位,这样猜起来就如同大海捞针,即便是他也无法在三次之内猜对。
那是入学的日子吗?还是说,有别的对她来说很重要的数字吗?
沼渊知昼,是一个做事非常干净利落的人,她会去设置繁复的密码吗?
对她来说,会有特别重要的数字吗?
他突然呼吸一滞。
左肩的伤口又疼了起来。
会不会是……
有没有可能……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他敲下了一个数字。
0……
电脑闪烁了一下,接着呈现在他眼前的,是放着零星几个文件夹的电脑桌面。
密码是一个零。
他捂着左肩的伤口低下头。
额头满是冷汗。
他一遍遍的提醒过自己不要再去回想那天发生过的事情了,也不要再去想她了。
可是他怎么做到呢?
她这么死了,给他留下的却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他艰难的坐直身体,目光聚焦在桌面上。
邮箱的右上角有一个红点,竟然是一封未读的邮件。
她从楼上跳下去后,安室透因为失血过多失去了意识,昏迷两天后,醒过来得到的就是她已经死去的消息,他没能见到尸体,也不可能见到了。
组织里的人口风都紧,但他还是打听到,知昼掉下去的时间内,启动了手机的自毁程序,大概是早已设定好的,规律点按息屏键,手机便会自动格式化。
她没给组织留下任何有用的情报。
而现在,他打开这封邮件,是一个巨大的压缩文件,解压后,数个文件夹整齐排列。
是她手机文件的所有复制件。
她在最后关头,还是把重要的情报全部发过来了。
他笑着摇摇头。
真是个谨慎到可怕的女人。
文件数量很多,他只能按照时间顺序从最新的看起。
最新的那条,被记载于备忘录中:警视厅卧底已暴露,再查陈耀荣,相关文件时间点在一年前。
他瞳孔放大。
同时,手机轻震,是一条来自boss的群发邮件——
清理scotch,即警视厅公安,诸伏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