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由铃木财团刚刚购入的帕夏拉项链将在下周于博物馆中展出,铃木财团收到了来自鲁邦三世的预告函,警视厅将如何应对这个闻名世界的大盗贼?我们敬请期待……”
“啊……被鲁邦三世盯上了啊。”
拉面店中,小仓老板将毛巾搭在肩上,惆怅地说道:“那比被怪盗基德盯上还要惨啊,最起码基德偷完会送回来,宝物落进鲁邦三世的口袋里,可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所以警视厅已经在商议计策了。”降谷零笑道。
“话说回来。”女服务生彩代小姐将两人点的煎饺放在桌上,才撑着脑袋戏谑地说道:“你们结婚也有些日子了吧?不去度蜜月吗?”
“啊……这个……”知昼有些为难地笑着,“没有时间嘛……而且我觉得蜜月旅行这种东西不是很重要,所以……”
“其实我觉得很重要。”降谷零打断她,“但确实是没有时间。”
鲁邦三世发出预告函以来,他就没闲下来过。
毕竟鲁邦跟怪盗基德不同,后者虽然也是个手法高明的大盗,但危险系数不高,偷完东西还会还回来,简直像是在耍警察玩,但是鲁邦以及他的同伙,可都是真枪实弹杀人放火都做过的国际通缉犯,就连公安也不得不未雨绸缪,提前商议出几个计策来应对鲁邦可能会带来的恶□□件。
至于知昼……她被安排进了检察厅特搜部,虽说是特聘进去作为顾问,不过明眼人都明白这是给她时间熟悉检察厅的办事风格,过上几年就会转正成为名副其实的检察官,
他抽了几张纸巾擦掉溅出的油点,垂着脑袋缓缓说道:“或许有时间,要把蜜月旅行补上。”
“忙是肯定的啦。”小仓老板将热气腾腾的高汤盛进碗中,“警察和检察官都是日理万机啊。”
特搜部是专门设置来查官员腐败贪污的机构,可以说是凌驾于一切权利之上,就算是首相,面对特搜部也得乖乖接受调查。
虽说是特聘,但她直接从警察转变为检察官,并没有那么容易一下子就进入角色,尤其是上面给她的职位太高,她又是个要强的女人,除了结婚那几天请了假,她一直都将工作放在第一位,即便是习惯了加班生活的降谷零,也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想到这里,他将手中的醋瓶倾倒,看着那棕褐色的液体缓缓流进汤面中,鼻尖被酸涩的味道所覆盖,他才停下了倒醋的动作。
“倒这么多,很酸啊。”她有些吃惊。
“我喜欢吃酸。”他咬咬牙,像个赌气的小孩。
“这样吗……”她的目光定格在红艳艳的辣椒酱上,“我的话,反而最近很喜欢吃辣。”
头顶的电视机中,漂亮的女主播依旧播报着国际新闻。
“西法拉国最近由于违反《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私自研发核武器,已经被联合国警告,据说西法拉国丢失了两枚小型核弹头,这两枚核弹头很有可能被放进黑市进行买卖,具体情况暂时未知……”
店门被缓缓推开。
戴着斗笠的男人缓步走进,脚上的草履踩在地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衣着像是武士模样,只凭借步伐就可以确认他是个身手敏捷的练家子,看上去深藏不露的模样。
男人在知昼身侧两个椅子外落座。
他摘下斗笠,露出一头浓密的黑发,以及略显苍白的脸庞。
“这位客人,吃点什么?”小仓老板热情地招待着。
“阎魔大王拉面,听说是招牌。”男人看上去年纪不大,准确来说,没办法判断他的具体年龄。
似乎说他二十出头,三十出头,甚至四十出头,都完全不违和。
他抱着手臂,身上的古板的和服是浅灰色,有些偏白,布料高级,即便知昼和降谷零离他几米远,也能透过头顶灯光的反射看到他衣料上繁复的暗纹。
既然是武士,当然是随身带刀的。
只是他的刀一直被他抱在胸前,两个人看不太清。
这个武士进店后就保持着那样的动作,闭着眼睛抱着手臂一动不动,如果不是时不时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在呼吸,降谷零甚至觉得他像个没有气息的假人。
“阎魔大王拉面好了。”
小仓老板将冒着热气的拉面递上前。
“多谢。”
他轻轻点头,将怀中的佩刀立在桌边。
刀柄刀鞘都是简单的浅黄色,像是被晒干的竹片,初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但是这把刀……对于降谷零来说,就太熟悉了。
国际通缉犯石川五右卫门的宝刀——斩铁剑。
这把刀的详细资料,他曾在公安提供的鲁邦集团的文档照片中见过多次。
那这个武士……应该就是鲁邦三世形影不离的同伴之一——石川五右卫门。
鲁邦他们已经到日本了吗?
“醋,借用一下。”
五右卫门晃了晃手中空空如也的醋瓶,转过头朝知昼问道。
“啊,请用。”她面色如常,甚至温和笑着,将面前的醋瓶递上前。
五右卫门在看到她的瞬间愣了一下,目光中飞快地闪过数不清的复杂情绪,最终眨了眨眼,低声说了一句:“原来如此,已经到了吗?”
知昼不明所以地收回手,和降谷零对视一眼,他轻皱着眉摇摇头。
五右卫门没再看她,而是专心享用着面前的美食。
夹起滑溜溜的面条吸进口中,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显现出了可以名为‘喜悦’的情绪。
“好吃!”
小仓老板的拉面,得到了世界顶级罪犯的夸赞。
石川五右卫门这个人很厉害,这个时候贸然将公安叫来实行抓捕,只会弄巧成拙,还是要回去之后仔细计划过再行动比较好。
距离鲁邦三世预告的偷窃时间越来越近,铃木财团那个老爷子一副并不心疼的样子,他历来自诩是怪盗基德的强力对手,对于鲁邦三世,他更是一点都没在怕的。
“鲁邦而已,我家狗就叫鲁邦。”
老爷子捋着胡子,哈哈笑道。
鲁邦一伙作为盗贼,在没有危害生命和对国家造成威胁的情况下,公安也不好出手,只好以旁观者的态度静观其变。
只是降谷零觉得,这段时间家附近总是有人在盯梢似的,知昼最近很嗜睡,对这些东西的警惕性都下降了不少,毕竟人又不是机器,她进入检察厅之后那么没日没夜的工作,谁都会累。
“今天就请个假吧。”
他强横地将她按回沙发,“就说生病了。”
“我又没有生病。”她仰头看着他,因为赌气显得双颊粉粉嫩嫩,像个稚气依旧的少女。
争吵变成他把她摁在沙发上亲来亲去,时间还早,两个孩子还没到上学时间,这个时候大概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昼……”
降谷零单腿跪在沙发上,伸出舌尖像小狗一样舔了一下她的耳垂,“一次的话,时间应该是够的。”
“不、不行!”
她突然如梦初醒似的,猛地推开他,咬着下唇一副委屈模样。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身体?没有!完全没有不舒服!”她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摇了摇,然后拽了拽被他拉扯的不成样子的衣领,“差不多到时间了,我去叫他们两个起床。”
他有些疑惑地追随着她的身影。
明明距离两个孩子起床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不想做的话倒是没关系……
可是她现在这个态度……好像在逃避什么似的……
他在做早餐的时候,她便扭扭捏捏的走上前来,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似乎在观察他的表情,见他面色如常,她才小声说道:“今天我请假了,等下我去送他们两个上学,晚上的话……出去吃吧?兰说有一家旋转餐厅特别浪漫……”
“好!可以!我今晚会早点下班!”
他立刻满血复活。
沼渊知昼也会主动跟他玩浪漫吗?这可太让人期待了。
目送降谷零去上班后,她才带着源和阿姆罗去幼儿园,将两个孩子妥善安置好后,她有些疲惫的揉捏着脖子回到车边。
头顶的阳光明明没有那么刺目,她却觉得自己有些发烧似的,夹杂着昏昏沉沉的困意。
她轻叹一声,抚着依旧平坦的小腹露出一个幸福笑意。
今晚就告诉降谷零吧?
低头时,视线扫到阿姆罗的手表在后排座椅上反射着阳光,照在她眼前有些刺目的眩晕。
“这小子,丢三落四的。”虽然这样埋怨着,她还是打开车门,探身进后座,将他的手表抓在手中。
正想从车中出来,却没想到这时候身后挤进来了一个人,接着,车门被猛地关上,她大惊失色地想要转身,却被身后的人紧紧按住,属于男人的身躯贴近,她动弹不得,只能看到伸到面前毛茸茸的手,以及这人穿着的暗红色西装的衣袖。
“哎~呀~不二子,你跟别人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没跟我说过啊?婚礼都不邀请我吗?好冷漠的女人~”
什么不二子?这人在说什么?
这还没完,他的手紧紧锢着她的腰,动作有越来越向上的趋势了。
她今天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雪纺衬衣,在他的手摸到不该摸的地方前,她将右手伸向身后,摸到男人的领带夹,快速抽了出来,接着将尖锐的领带夹夹在指间,冲着他的肋骨处打了上去。
“唔——————!”
男人果然发出一声痛呼,手下动作终于放松,她连忙抓着车门把手将自己的身体猛地拉向前,与身后男人拉开距离的同时,侧身抬起腿踢向他的脸。
她穿了高跟鞋,这一击搞不好会直接致命。
所以她撤了些力度。
但是她似乎有些太小看身后的这个男人了。
因为他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她的脚腕。
“真是好凶悍的女人啊……不二……嗯?”
与知昼的视线对上,他似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面前的这个女人……确实同五右卫门所说的那样,长了一张跟峰不二子一模一样的脸,可是她目光森冷又疏离,仅凭这一点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她和峰不二子区分开来。
他额头落下一滴冷汗……
糟了,好像找错人了……
而且,刚刚似乎还调戏了她。
“抱歉!小姐!”
为了及时止损,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小瓶,屏住呼吸,朝知昼的方向喷了出去。
几乎在她毫无防备地吸入那些雾气的下一刻,她就失去了意识。
昏迷的前一秒,某个国际通缉犯的脸和面前男人的面貌逐渐重合。
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
但是……
这是鲁邦三世吧?
……
“醒了吗?”
眼前被温暖的双手遮住,有人理了理她的头发,有刺目的灯光从指缝间透进来,她动了动脑袋,似乎是枕在什么人的腿上。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降谷零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待她的眼睛适应了室内的光源,才将手撤开。
知昼叹息一声,被他扶着坐起来。
“还好。”她揉了揉脑袋,待眩晕感稍退,才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是个酒店套房似的地方。
靠窗的位置设立了一个吧台,把她弄晕的罪魁祸首鲁邦三世正靠着桌面喝酒,旁边是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五右卫门。
“你怎么在这?”
她看向降谷零。
“鲁邦三世说把你绑架了,叫我来换人。”他皱皱眉,满脸不悦地道,“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除了搂搂抱抱,也没做什么吧……?
她有些心虚的撇开脑袋:“没有没有。”
“话说回来……”她适时地转移话题,“为什么要绑架我啊?”
外面天都黑了,今晚的旋转餐厅烛光晚餐泡汤了啊!
“因为这件事……”
知昼顺着降谷零的视线看过去。
红棕色卷发的漂亮女人缓步走上前,拉开椅子坐在鲁邦旁边,她取了两个高脚杯,倒了些浅黄色的酒液。
“来一杯吗?”
她语调婉转又魅惑。
知昼人都傻了。
这女人怎么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啊?
“我叫……峰不二子。”
……
知昼最终还是接受了自己跟峰不二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事实。
除了发色和瞳色,两个人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虽说知昼的身材已经足够好了,但跟峰不二子比起来,还是稍显不足。
怎么会有人胸那么大的啊?到底是吃什么长的?
“是这样……”鲁邦搓搓手走上前,“因为不二子招惹了一些恶势力,所以被追杀了,沼渊小姐跟她长得这么相似,很有可能被当成不二子杀掉。”
“招惹了什么人?”
降谷零面色不快的问道。
说好的烛光晚才被打搅,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她啊……”鲁邦压低声音,故作苦恼的摇了摇头,“偷了西法拉国两枚核弹头。”
“既然这样,还回去就行了。”知昼冷声道。
“不愧是前乌丸集团的cointreau,真是冷漠啊。”鲁邦捧着心脏,伤心地抹了抹眼角,“归还核弹头倒是容易,但是不二子还偷走了一个没办法归还的东西……”
鲁邦睁大双眼盯着面前的两人,一副等着他们问‘偷走了什么’的模样。
他越是这样,知昼和降谷零越是不开口了。
“好吧……”鲁邦只好挫败的垂下脑袋,闷声说道:“她还看到了核弹发射密码。”
看到了就记在心里了,这东西还不回去,除非……峰不二子死了。
“所以啊,最近很多人都在追杀她,西法拉国的私人军队也有,他们雇佣的杀手也有,不二子真的太可怜了——”鲁邦‘呜呜’几声,借机想要将不二子抱在怀里。
峰不二子侧身躲过,卷着头发坐在知昼身边。
降谷零不着痕迹的按着她的肩膀将知昼向自己的方向拉近了些。
“别那么防备嘛……我又不是坏人。”不二子瘪瘪嘴,继而看向同样满脸防备的知昼,“为了防止你被当成我,也为了防止你死于非命,我们合作吧,怎么样?”
“你要怎么合作?”
“西法拉国在打内战,手握重权的将军以及皇室遗留的最后一个儿子分为了两派,我们帮皇子夺到军政大权,就可以以此寻求庇佑,不然……来追杀我的杀手可是源源不断的。”
知昼和降谷零对视了一眼。
这简直是天降横祸,就因为知昼和峰不二子长得一样,就要白白跟她一起背锅,太过分了。
他冷哼一声,“日本警察会保护好她,你们不用多操心了,今晚还有事,我们先回去了。”
知昼也没打算跟他们合作,待安室透说完,她便顺从的站起来跟上他的脚步。
如果是在以前,这种刺激的工作她是愿意参与的,可是现在毕竟身体条件不允许,做缩头乌龟她也心甘情愿。
不过……自组织破灭后,她确实被繁琐的工作所压榨,以前那种肆意妄为的自由生活和穿梭在枪林弹雨中的刺激再也不会与她有关,安定下来的同时,内心还是有一点点失落。
降谷零看出了她的犹豫。
脚步慢下来,他和她停在房间的中央。
“昼,如果你想……”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身后的开门声打断。
他转过身去,见到了身着西装戴着礼帽满脸络腮胡的高大男人。
与此同时,他清楚地听到了身后的沼渊知昼大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出现了!降谷零此生最大的情敌——次元大介!
“零……我们……”
知昼抓住他的小臂,撒娇似的晃了晃。
他转过身去,见到知昼双目放光,脸颊浮起羞涩的粉红,像个见到偶像的追星少女,如果不是他还站在她面前,他甚至怀疑这种状态的沼渊知昼会冲上去把次元大介扑倒。
“不行!”
面对她一直放在心中的‘初恋’,降谷零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的地位飞速下降,想起多年前他就因为这个初恋的事情吃过飞醋,现在真人就站在他面前,如果不是优秀的情绪控制能力,他几乎没办法保持冷静了。
见他满脸抗拒,知昼也没再说话,咬着下唇恋恋不舍的盯着次元大介看了又看,同时被降谷零拽着走向房门。
“喂,次元。”鲁邦悄悄靠近还没弄明白情况的次元大介,“这是你欠下的情债吗?”
“什么情债?”次元大介恨不得掏出枪打穿他的脑袋,“我之前根本没见过她啊!”
“人家的视线狂热的好像要把你吃了似的……”
鲁邦话音刚落,降谷零也按上了门把手。
门外有嘈杂的脚步声,以及武器移动时,零件碰撞发出的轻响。
常年游走于生死第一线的降谷零,对这种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
情急之下,他只来得及将知昼往旁边一推,自己则借着反作用力倒向另一边,下一秒,房门就被大火力武器轰开,全副武装的私人军队端着武器站在门外。
“啊啦啦——”鲁邦身手敏捷地跳到吧台后,“已经找来了吗?”
鲁邦他们已经开始同这群不速之客交火,知昼没带武器,只得滚了几圈躲在沙发后。
她捂着小腹,深吸一口气——
“降——谷——零——!过来保护你女儿!!!”
……
在这种情境下突然得知自己又做爸爸的降谷零,直到交火结束脸上还保持着在知昼看来只能用‘傻笑’来形容的笑脸。
在她喊出‘女儿’这两个字的瞬间,原本与她相隔几米远的金发男人突然像充满了力量似的,赤手空拳打开了面前的几个武装人员,帅气的英姿还没来得及得到她的夸赞,就连滚带爬的来到了她身边。
“女儿吗?真的吗?!多久了?!”
他说话已经开始语无伦次。
“我怎么知道多久了,结婚以来你从来不戴……唔唔唔……”
她埋怨的话语被他用嘴唇堵住,慌张又忙乱的亲了她几下,他才按住她的肩膀,又满脸喜悦的将她抱进怀里,完全不顾几米之外的枪林弹雨。
半跪在一旁的峰不二子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处理好敌人再腻歪吧,我都看吐了。”她说完,递上一把银色小手丨枪,“喏。”
……
知昼现在的情况,肯定不能应付不间断的追杀,权衡利弊之后,他决定跟鲁邦等人一起去西法拉国,早点将事情办完,才能早点给知昼一个好环境养胎。
虽然不知道孩子的性别,不过他一直在心里祈祷这次一定要是个女儿,希望他每天念叨八百遍的虔诚祈祷能够有作用。
交代好工作和后续的事情,他们才踏上了去西法拉国的旅途。
就当度蜜月了。
在到达西法拉国首都前,他是这样想的。
到了之后,他才发现,这个地处南太平洋的岛国已经被战乱烦扰多年,首都也没个首都的样子,城外全是断壁,城内稍好一些,但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走几步就能在地上看到随意散乱的生锈的子弹壳。
这真不是个养胎外加度蜜月的好地方。
本以为事情会很快结束,没想到这件事足足用了半年之久。
那位手握重权的将军并不好对付,那个亟待即位的皇子也是个优柔寡断的懦夫,这样的国家竟然还有时间和金钱来研制核武器,真不知道该说他们是太团结还是太不团结。
知昼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了,这国家身处南半球赤道附近,临近冬季却依旧热得不行,这里是中间高四周低的地形,整个国家的饮用水都依赖最高处的那座山融化的雪水,降谷零提出控制水源以压迫将军投降的方法,得到了鲁邦等人的一致赞同。
鲁邦他们头脑机灵点子不少,但在政治博弈这方面,降谷零就更为拿手一些了。
时间不等人,收到将军的投降书的当天,知昼也快生了。
城内早已经没了正经医院,她只得被送到位于半山腰的战地医院,那地方是各国自愿支援的医疗志愿者组成,在半山腰的平坦地区拿帐篷简简单单搭起了这个医院,因为打仗,每天都有伤员被送来救治,知昼算是这段时间内出现的第一个孕妇。
战争已经让很多人背井离乡了,孕妇更不会留在这里。
唯一的妇科医生以及她的团队是中国来的志愿者,护士都看上去年纪轻轻,二十出头的模样,医生倒是看上去人到中年了,这位四十多岁的中国女性和蔼又温柔,在知昼待产的时间内给了她不少鼓励。
“这次顺产没关系吗?”她已经疼得满头冷汗,“我之前开过刀的啊!肚子裂开了怎么办?”
“我们没有足够的医疗设备剖腹产了,没事的,没事的,我看过你的伤口,缝合很好,一定没问题。”
医生的英语说得很好,知昼耳朵和脑袋都嗡嗡作响,把她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开始觉得疼痛的时候是黄昏,她不知道疼了多久,只知道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远处响起了第一声爆炸声。
负隅顽抗的将军不愿意接受被迫溃败的局面,在这一晚,拼尽了全力准备最后反击。
头顶的轰炸机来来去去,炸弹和□□被毫不留情随意丢弃,知昼所在地帐篷被火光点燃,四处全是尖叫声和硝烟味,泥土炸裂飞溅地到处都是,伤员和医务人员四处逃窜,双手遮在脑袋上似乎一次就能抵御下一轮轰炸。
“这里不能呆了!”医生用一件挂在一旁地白大褂将手术器械匆忙包裹了一下,指挥护士推来移动病床,知昼疼得动来动去,根本没办法在病床上安稳躺好。
降谷零一把将她抱起,“推到有月光地地方去。”
知昼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战火纷飞的场景了,曾经还在组织时,她去中东地区出过一次任务,那是她唯一一次直面战争的残酷。
“疼吗?疼的话就咬我。”降谷零抱着她快步离开,她的脑袋埋在他颈间,明明疼得冷汗直冒,却还是安抚似的拿鼻尖蹭了蹭他的侧脸,没哭没喊,乖得不行。
她越是这样,降谷零就越是心疼,是他在之前一门心思的想要女儿,但是现在他却无比悔恨自己当初任性的决定。
如果他乖乖做好安全措施,那知昼根本就不用在这时候在这地方受苦。
“好了……没事,没事。”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自责,知昼气喘吁吁地安慰着他。
病床被放在花圃旁边。
医生来到这个国家后,将一些从中国带来的花种在此处种下,木质栅栏大概有半人高,被翠绿的藤蔓缠绕着,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那上面结满了圆润饱满的花骨朵,只是还不到花开的时候。
好在今晚月光很亮,还不算太糟。
有直升飞机缓缓靠近,舱门大开着,里面架着一台黑漆漆的机枪,接着月光,降谷零甚至清楚地看到机舱内罗列的厚厚一排子弹。
飞机在头顶盘旋着,机枪手调整了一下角度,便毫不留情地将子弹对准了他们。
无处可躲了。
降谷零只得猛地将知昼抱住,身躯挡在子弹射来的方向上,手臂收紧,预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
知昼被他紧紧抱住动弹不得,只能抓着他的手臂闭起眼睛,这次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可是……孩子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真可惜……
即便双眼紧闭,她还是能感受到远处机枪发射子弹时迸射出的刺目火光……以及,眼前一闪而过的几道银白色光线。
背后并没有意料之内的痛感,降谷零缓缓放开知昼,疑惑地转过头。
武士的衣角被直升机螺旋桨搅动的气流所刮动发出烈烈轻响,他背对着几人,将斩铁剑收回刀鞘中——
“又斩了一些无聊的东西。”
五大师,永远滴神!
要不是知昼没力气,她现在都要跳下床欢呼雀跃了。
“在下会在此一直守护,请不要担心。”
五右卫门侧了侧脑袋,认真说道。
那一刻,降谷零就想好了孩子的乳名。
就叫小五吧,以此来感谢拼死相护的五右卫门。
凌晨时分,天边的阳光一点一点从山后升起那一刻。
孩子出生了。
是个女孩。
知昼精神还算不错。
一切尘埃落定,他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的脑袋抵在一起,新生的小女孩则被护士抱在怀里。
孩子很惨,出生的第一天就被父母双双忽视。
“真可爱。”医生也忙碌了一整夜,疲惫的捶了捶发酸的双腿,她笑着望向天边。
战火已经停了,一切都结束了。
“刘医生,刘医生……”在一旁的护士拉了拉她的衣袖,“蔷薇开了。”
她转头看去,一直被她精心照料的花圃内,攀附在栅栏上的蔷薇花迎着这朝阳绽放了。
来的时候只是随手抓了一把种子,所以这片花什么颜色都有,五彩缤纷又绚烂夺目。
“哎呀!”医生宽慰地笑着,将初生的女婴递到降谷零怀中,“这在我们中国,可是个好兆头啊。”
降谷零低头看向怀里睁着眼睛一脸好奇地看着他的黑发小女孩。
孩子的双眼也像知昼,是星子一般闪亮亮的黑色。
“这样吗……”他眯起眼睛,看向天边璀璨的朝阳,“蔷薇的话,用中文怎么说?”
“蔷薇(qiangwei)啊,就念蔷薇。”医生笑着回答道。
“那……这个孩子,就叫降谷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