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神教的错误在于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杜撰出了一个神明，”肯瑞斯滕说，“但这不代表世上就真的不存在一个全知全能的神，一个创造了整个世界的无上意志，你可以称其为神，也可以称其为自然，总之,只要你需要对这个世界的形成有个解释，那你就必须承认类似的说法……当然，我说的神是抽象意义的神，不是人格化的神，要我相信有个神创造了难以计数的星球和种族，但却刚好和人类长得一样,那可太难了。”
“单看你这一段话，你像是个不可知论者,”杜尚说道，“但你却坚信鬼魂的存在。”
“我想我解释的已经够多了。”肯瑞斯滕罕见得有些无奈，“你说了大脑与灵魂的关系，我就反驳了你的看法，你说我和至高神的教徒一样，但事实上我的想法和他们根本是两回事，我想不到我还要说什么。”
作为一个接受过21世纪科学教育的人，杜尚可不会被三言两语说服，“你反驳了？不，你什么也没反驳，你只是用你的说法在强词夺理，把大脑中的电信号说成是收到灵魂影响而产生的，也亏你说得出来。”
钻石附和道：“就是啊，照你这么说，鸡生蛋也可以说是蛋让鸡把自己生下来的咯？”
肯瑞斯滕惊奇地看着他，“你竟然会用类比了，虽然用得很烂，但对你来说也确实是不容易了，嗯……如果围观一场智力交锋能让你多少变得聪明点,我倒是不介意你继续插话。”
不理会骂骂咧咧的钻石，肯瑞斯滕对杜尚说道：“你说我是强词夺理，但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电信号生成了灵魂，而不是反过来呢？”
“首先，我不是主张电信号生成了灵魂，”杜尚严谨地纠正道，“我是主张灵魂不存在，所谓的灵魂不过是对大脑里的电信号的一种浪漫化称谓。”
肯瑞斯滕缓缓地摇了摇头，“那请你解释一下，电信号是如何形成你的思想的？”
“显然，它们会按照某种方式运转然后就形成了思想，这我没法跟你解释，现在的任何人都没法解释，”杜尚说道，“但以后一定会有人能研究出来的。”
“不不不，”肯瑞斯滕摆手道，“我不是和你讨论技术,我只是问你，物质世界的这些电信号，包括你大脑中的各种结构，它是如何支撑你的意识世界的？”
“你是什么意思？”杜尚不解道。
“我是说你的意识世界，你的一切感受与思考的总和，”肯瑞斯滕继续解释道，“包括你现在在与我对话时，无时无刻不在你的意识世界里徜徉，你告诉我，这一切的一切，包括你接下来每一微秒的思考与感受，这些没有任何质量的灵魂进程，是如何被物质世界里的电信号与大脑制造出来的？”
“举个例子，”肯瑞斯滕看着杜尚和钻石的表情，他们一个若有所思，一个一脸懵逼，他于是又解释道，“假如我现在往左迈一步，然后几十公里下了一场暴雨，难道能说下雨的原因是我往左迈了一步吗？”
杜尚想了想说，“你在尽一切地可能地切开灵魂与物质的关系，但我觉得这依然是个技术问题，物质的大脑是如何支撑起人的思考的，这并不是个像一加一怎么得出三一样无解的问题。”
肯瑞斯滕耸耸肩道：“我觉得是。”
“几百年前的人肯定也想不到，为什么只要把煤块铲进炉子里，就能让几百吨重的铁车运行起来，”杜尚思索着说，“人的思考也是这么一回事，大脑肯定是通过一系列奇异的中间过程让我们能够思考，就好像蒸汽机通过一系列奇异的传动结构让火车动起来一样，这都是可以研究出来的。”
“唯技术论，”肯瑞斯滕看着他，“想不到巫师里也有你这种人。”
“你们得出结论了？”钻石问道，“老天，可算是完了，谁来告诉我，鬼魂到底存不存在？”
杜尚说：“不存在。”
肯瑞斯滕在同时间开口道：“存在。”
钻石以手捂脸，肯瑞斯滕看了杜尚一眼，“看来，有些事情不亲身经历一遍你是不会信的。”
“怎么？”杜尚好奇地问，“你打算带我去灵界一趟？”
“未尝不可，”钻石面无表情地说，“到时候你就会为此刻的嘴硬感到羞愧了。”
杜尚没理会他的话里带刺，和肯瑞斯滕说了这么久，他也已经习惯了，也不是针对他，这货就这德行，“我要怎么进入灵界。”
“只有一个办法，”肯瑞斯滕说，“没有资质的人是无缘灵界的，就算是在梦中，他们的灵魂体碰巧飘到紫色大门附近，等待他们的也只可能是被大门遣返，但是……”
“但是？”杜尚好奇地问，同时也不禁在心里犯嘀咕：肯瑞斯滕不会真的有办法吧，如果那神神叨叨的灵界是真的存在的，那刚才自己的话不就全部不攻自破了？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肯瑞斯滕说：“但是只要你肯让我催眠你，我就能带你进入灵界。”
杜尚摆摆手，“怎么可能？”
肯瑞斯滕说的催眠显然不是普通的那种给被催眠对象施加心理暗示的催眠——当然，即使是这种催眠，杜尚也不可能会答应——而是运用了魔法的催眠，这种催眠手段很大程度上能让被催眠者对施加催眠者言听计从。杜尚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答应这种事。
“开什么玩笑？”钻石也嚷嚷了起来，“谁会答应给你催眠啊，有病吧？”
“我说你啊，”杜尚眯起眼睛看着肯瑞斯滕，“你只是故意出一个我不可能答应的点子，来掩盖根本就没有什么灵界的事实吧？”
肯瑞斯滕长叹一口气，“我已经习惯了被人所误解，无论是你们只愿意相信我是在装神弄鬼，还是好心出主意却反被曲解，这种事都不止一次两次，不过，这或许就是对智者的惩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