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顾笑笑洗完头，洗好澡，陪着吃好晚饭，差不多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殷素素没啥胃口，只勉强地吃了几口，带着小家伙消完食后就回房休息了。
小姑娘累极，一会儿的功夫就酣然入睡。
殷素素却睡不着。
她披散着长发，穿着及膝的睡裙，来到了凌东的套房。
李霞还在，不过，也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了。
“殷秘书？”
差不多九点，快十点了，李霞没想过这个时候殷素素会过来，小小地惊讶了一番。
“李婶，东东睡了吗？”
殷素素往孩子的房间指了指，露出友好的微笑。
“东东睡下了的。”
“他一般八点多钟就睡觉了。”
李霞没搞清殷素素的意图，只能如实回复。
又见她并没有急着要离开的意思，她打算和她聊几句孩子的变化，一是她是东东的小姨，比任何人都要来得亲；二是她十有九成就是先生未来的妻子了，她的分量有目共睹。
“噢噢！”
殷素素欲言又止，敷衍地应了一声。
她是特意过来看孩子的，睡没睡觉，倒不是那么得重要。
“殷秘书，你现在方便吗？凌东这孩子最近这段时间有些太不一样了。”
听出了李霞的言外之意，殷素素顺势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李婶，您说。”
“殷秘书，你别怪我多嘴，东东很喜欢你的，你来了之后，他可开心了，精气神都不一样。”
“但笑笑来了之后，你的关注就全给她了，东东很失落的，他又不会说话，小眼巴巴的，上午的康复课和语言课，都盼着你过来陪他。我都看在眼里，我又没办法。”
“您多多少少地关心他一下，他进步很快的，我就说这孩子不会是笨蛋的，现在眼神可好了，都有神。”
殷素素哑然失笑，凌东这孩子当然不会是笨蛋了，他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自闭症。
“现在见你过来了，我紧绷的心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你是他的小姨，又是先生的……女朋友，怎么可能会不关心他呢！”
李霞喊习惯了殷素素‘殷秘书’，一时半会儿，想要改口，还不一定能做到。
“是！”
殷素素没有否认，至始至终，白皙的脸上都挂着亲和的笑容，只会让人觉得真诚，不惨半点的虚假。
微风吹来，拂起了她散落的长发，精致的小脸，更添一份动人。
李霞都看呆了！
她知道殷秘书漂亮，没想到素颜素衣的她还能漂亮成这样。
无怪先生会痴迷她。
“殷秘书，要不，你进去看看东东吧？他知道你过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李霞建议。
“嗯，好。”
走进孩子的主题套房，殷素素开了最微弱的灯，一眼就看到了大床上鼓起来的一小堆。
凌东睡着了，但睡得很不安稳，小小的眉头微微地皱着，被子还遮住了鼻子。
他这能睡好吗？
她在床边坐下，替他把被子往下掖了掖，纯善的眼神落在了孩子的小脸上。
凌东长得其实很像凌靳风，却没有他那癫爹阴柔的气质，眉眼间又有殷琪的影子，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不知道孩子早期经历过什么，但是心底的声音告诉她，他不该是这样的，伪命题的自闭症更像是一个笑话。
她伸出手，帮着孩子把眉头抚平来。
才这般小的年纪，就满腹心事，又不会开口说话，以后要是受到了欺负，该是何等的无助，就像今天面临的局面一样。
突然，他的被子抖了抖。
凌东醒了！
他一个劲地往旁边缩去。
“东东，别怕，是我。”
殷素素暂时地抛下她的疑惑，第一时间地表明自己的身份，抚慰受到惊吓的孩子。
“我是小姨，我不会伤害你的。”
捂得严严实实的被子，迟疑了几秒，这才，缓缓地松开，探出了凌东的小脑袋，紧接着，就是他不可置信的眼睛。
“真是我！”
“你认出没？”
殷素素笑得温婉，不具备任何的攻击性。
凌东有些不敢相信，来回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待她的温热细腻的手握住他的手时，他才明白这不是梦。
“我有这么吓人吗？”
她笑着调侃，想要缓解一下孩子紧张的情绪。
对此，凌东坐了起来，老实憨厚地摇了摇头，依旧呆呆的。
“不好意思，打搅你睡觉了，我就是过来看一下你。”
“晚上那事，是笑笑不对。”
“小姨已经批评教育过她了，明天还会拉她来给你道歉，东东，你觉得这样行不行？”
她给足了孩子面子和尊重。
孩子黝黑的眼神豁得亮了起来，他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但这一次，殷素素却不明白他的意思了，误以为是他困了。
“那你睡觉吧，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她刚想离开，凌东也跟着跑下了床，好不慌张。
然后，他学着顾笑笑的模样，从身后抱住了殷素素的后腰，小手攥得紧紧地，为此，她却并没有感到勒。
“东东，你怎么了？”
殷素素包住孩子的小手，转过了身，视线与他齐平。
“你不想我这么快就离开，对不对？”
她猜测。
“好，那我再多待一会儿。”
“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和我说。”
考虑到他还不会说话，她又耐心地换了另一种说辞，“你有什么心事，用你能想到的方式向我表达，我会尽量去理解。”
“你是想说，你不怪笑笑？妹妹不用给你道歉？”
殷素素带着孩子重回到了床上，她依旧坐在床沿。
凌东点点头，欲言又止。
“还有就是，你是自愿给笑笑当马骑的？”
殷素素只觉得她猜测的这一句貌似有点荒唐了，但停顿了一秒后，还是根据他的意思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重复的点头行为又开始了。
“为什么呢？东东，你若是不喜欢的话，你大可不必理会她。”
“笑笑有时候就是会很霸道，但你如果拒绝了，她会有考量的，她不是很坏的小女孩，她只是习惯了大家都惯着她。”
凌东此时的状态很放松，他盘腿与殷素素面对面，瘦削的小脸写满了内容。
他轻轻地竖起一根食指，指了指殷素素。
“因为我？”
她推测，“你是因为我才和笑笑玩的？”
“凌东，你不用因为我的关系，去接纳笑笑的。”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讨好任何的人，也不需要有负担。”
凌东摇了摇头，很显然，殷素素刚才说的话不符合他心中要表达的内容。
“那你想说的是什么？能不能再给我点提示？”
她的语调轻柔婉转，煞是好听，完全地尊重孩子，把他放在了和自己平等的位置上。
凌东紧盯着她，漆黑的眼底添上了几抹羞涩。
“你该不会是想说，你很喜欢我？是吗？”
又试了好几次，她尝试了这句话。
看到孩子重重地点头示意，殷素素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头酸涩难忍。
她忍住了想哭的冲动。
对待凌东，她的感情一直是很复杂的，因为里面有了太多的杂质，但一个孩子毫无保留地施以善意，展露心扉，真诚得不成样子，她的内心早就溃不成军了。
“小姨也很喜欢东东的，小姨没有更喜欢笑笑，你俩在我的心里都是一样的，而且，若非要论起来，你还更重要。”
联想到凌东的行径，霎时，她就想明白了一些事。
这孩子该不会是以为她更喜欢顾笑笑，所以才对小姑娘百般迁就的？
那她这样说了，他会不会就明白了？
果不其然，凌东的眼里闪过惊喜，他的双眸瞪得大大的，有些受宠若惊。
“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她摸着孩子的脑袋，海藻般的秀发随意地披散在脑后，肤若凝脂，美得脱俗。
凌东腼腆一笑，摇头否认。
“东东，你早点休息吧！很晚了。”
孩子没有拒绝，配合得躺下了。
“小姨觉得东东很聪明，”临了，她摸着凌东的小脸，说出自己的期许，“长大后的你，应该是能成为像你小叔叔一样厉害的大人，你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东东答应小姨，好好地学说话，好吗？”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微微地颔首，乖极了。
“我们明天见！”
殷素素退至一旁，走到了开门的位置，才发现凌靳言竟然也在房内。
“你在这里多久了？”
他该不会都听到了吧！
她只感觉她的脸隐隐约约有些发烫。
她想晕倒。
“刚到。”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