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柔的月辉洒落在大门上,我默默扭头,入眼是长空和鸣女鼓励的眼神,但我依然在犹豫着,呆立于自家的大门前,想进去又不敢进去。
嘛,怎么说呢?
因为一时情绪过激,我觉得我离开后父亲母亲就会过得更好,于是一走就是一个月有,但后来经过捡到的人劝说,我惊觉我好像做了错事,所以才会发生现在的状况。
就很害怕。
一想到父亲会有多生气、母亲会有多担心,我就止不住的心虚和愧疚,而越是如此,就越不敢动,以至于在这僵持不下。
坦白讲我是想走的,但看长空和鸣女的眼神这么真挚,我......
唉。
于是我继续站在门口纠结,每当想走时,一扭头对上或鸣女或长空的双眼,我又转回去继续对着门发呆。
我以为这样的状况要持续到天亮,然后我就能理直气壮地离开,不用再受困于这无比尴尬的场面,但事实是,月亮即将升至正中时,大门忽然开了。
面对那张熟悉的脸,我整个人僵住,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其中之一害怕面对的人突然就出现在面前,我瞬间大脑死机。
"回家吧。"一如往常的板着张严肃表情,父亲看着我淡淡地说道。
他说完后就自顾自地转身往里走,我看着那道背影,在大脑已经放弃思考的状态下,身体却是本能的跟了上去。
跟了一段路,我才找回自己的思维,但这时我听到走在前方的父亲说话了。
"时间不早了,快回房间歇息,有话等明天早上在说。"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愣了下,顿住脚步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转角后,我忽然想起鼓励我回家看看的两人,于是转头往身后望去。
回"我"的房间吗?我这次回来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啊......
视线中,长空帮我把大门关上,一大一小的身影被大门隔绝后,没过会,忽然一颗脑袋从墙上探出来,是长空,他用嘴形对我说,【放心吧,我跟姐姐没问题的。】
说真的,要放心很难,但既然都已经回来,还被父亲看到,就这么走了总感觉心里不对劲呢。
我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如父亲所说,先回房间休息好了。
房间的布置一点也没变,可能是因为经常有人打扫的关系,居然就像我离开前一样,干净而又整洁。
我内心感受复杂难言。
不过要睡着是真的难,先不说变成怪物后我作息的混乱,光是父亲那张一如往常的表情,我的内心就七上八下的,总感觉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因为睡不着的关系,一点睡意也无的我最后选择看月亮发呆,看着看着,我开始想东想西,一会想着等明天到了我估计要玩完、一会又想着不知道母亲怎样了,还有鸣女跟长空会选择在哪藏身、是否安全。
想了一堆有的没有的,但最终,我却被父亲这么晚了为什么还醒着的疑惑给纠缠到天亮。
父亲的作息很规律,那时间他一定已经熟睡了,但不知为何,他居然还醒着,并且走到门口开门。
是只有今天异常吗?
还是......在我离开后都这样?
怀揣着疑惑,天明后,我走出房间,却被眼中所见的景象给惊到了,夜晚时我不曾注意,只觉得家里的一切仍是如此熟悉,但在日轮升起后,我却发现其实还是有东西变了的。
眼睛微热,鼻子发酸,我低下头以手掩嘴,被手遮挡的是无法压下的上扬弧度。
我眼前是连贯且畅通无阻的阴影,只要没踏出屋檐,就不用担心被阳光给晒到,但在我离开前并不是这样的布置,阴影范围没这么大,也没将阳光挡的如此严实。
光是笑无法宣泄我的情绪,我在阴影中以逆时针的方向绕起圈圈,绕着绕着,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只想一直这样绕下去。
或许有点傻,但我也不是常常这样的,真的很少,不是因为太快乐、就是心里太难受。
我不想顺着世界的方向来、不想顺着所有人的"你应该"走向我所不期望的方向,我也有我想追逐的东西,但我始终找不到它。
原因不只如此,还有我只能这样逆时针绕圈的关系,只有用这个方向我才能走得稳,换成所有人习惯的方向,我就没办法保持平衡,试过几次都只能挣扎着不摔倒,也得不到另一个方向带来的感觉。
这是我一个人的游戏,我追逐的是不仅看不到,也不知是何种存在的东西,只知道这可能是我存在的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几步之外,熟悉的声音突兀出现,我停下脚步,整个脑袋晕晕忽忽的,往声源望去,是母亲笑中带泪的脸。
她说,"你回来啦。"
对着这句话,先前被我压下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汹涌而出,与先前的喜悦不同,这是一种更加复杂的、连我都不是很明白的感觉。
她说完话后,朝我踏出一步,却是在这之后又收了回去,只是看着我笑,眼角泪光闪烁。
我有些困惑,但仍是遵从了内心的想法向母亲走去,于她面前站定,也就是在这时我听见了她的低声喃喃,顿时心神一震。
她说,"是梦吗?"
我沉默了会,而后垂下眼帘,将那只想伸出又不敢伸出的手抓住贴上自己的脸,并且对她说道,"我在这里。"
身体已经永远失去温暖了,但没关系,冰凉也是温度,我希望母亲知道我就在这里,这不是她的梦。
而当母亲的手贴上我脸颊的瞬间,我看见她的眼眸微微睁大,之中被喜悦所填满,而后她突然抱住我,说着一些破碎而又不连贯的话语,同时边笑边掉泪。
母亲说,她总是在作梦,有时梦到有人用很可怕的手段折磨我,还喝我的血吃我的肉、有时梦到我死了,被日光焚化成风一吹就散的尘埃,而更多的时候,她总是梦到我回来了。
每个梦里她都在失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