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容容听了,心中明白过来,此病就是我们说的尿毒症,此病在现代社会尚不能根治,何况千年之前的大宋乎?高容容只觉得心中悲哀到极点。可是她还是不想放弃希望,她追问道:“太医,真的就不能用中药调理了么?”
太医叹道:“那样,也不过是耗费时日,这病毒始终是无法解!”
高容容听了,哀哀道:“我明白了!”
太医行礼退了出去,高容容从屏风后走出,看着榻上的赵宗实,目光黯淡到极点。深秋一过,便叫到初冬时分了。宗实的病情自然是毫无起色,高容容自是陪着他苦捱。这一日,因是母亲的祭日,她便带着小仲针回了家里。她和小仲针是低调出宫,是以什么人都没有惊扰。到了家里,高容容发现,父亲竟然显得有些年轻。莺儿看见高容容回了家里,自是喜出望外,她亲自帮着张罗小仲针的吃食,高容容陡然发现,莺儿在家里,似乎就像半个女主人一样了。她自是感到惊喜,私下里问莺儿道:“莺儿,其实你不说,我也是知道,如今我的娘已经不在了,有你照顾我爹爹,我倒是很放心!”
莺儿听了,忽地红了脸,说道:“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来?照顾老爷,自是我的本分。”
可是高容容却是听了幽幽道:“莺儿,你休要不对我说真话!不过,我的父亲若是果真有了这样的心思,我是断然不会叫你受委屈的!好歹也要给你个名分!”
哪里知道莺儿听了,只是说道:“小姐,不,皇后娘娘,其实我的心里真的不是这样想的!我真的只是像照顾好老爷肯!”
高容容听了,见她愿意就这样混着,只得说道:“好罢,你既然不挑明,我也不好明着来!且看以后罢!或许,你看上了什么别的人,又起了不一样的心思,也是未可知的!”
莺儿听了这话,真是急了,她笑道:“小姐,你莫要那我开涮!”
高容容便叹道:“莺儿,其实你的心思,我是知道的!从前儿,你对司马光存了心思,这我也是知道的!”
莺儿听了,只是低了头,忸怩说道:“皇后娘娘!不要再往下说了!”
高容容听了,只是说道:“此事当然要尊重你的意思,你若没有,我当然不会开口!”
说着,便和她往后院子走去。到了后院里,高容容看着这些自己幼年时栽种的绿树红花,心有感触,她叹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恍惚还记得,咱们家的这个后院子里,可是发生过多少有趣的事情啊!如今,这院子自是荒芜了不少!”
说着,高容容便低低地在园子后的那个小池边,唤道:“仲针,仲针,你在哪里,可要小心啊,那池子里的水,可是不浅啊!”
莺儿听了,心中也是慌了,二人终于在一个芭蕉丛中,找到了趴在地上看蚂蚁搬家的小仲针,高容容说道:“阿弥陀佛!仲针,你可不能这样顽皮了!”
说着,便和莺儿将他身上的泥土给拍掉。到了晚间时分,高容容正和父亲在厅堂里叙话,忽地听到外间的老院公来报:“回老爷,司马大人在门外候着呢!说是要见老爷呢!”
高父听了,便对着高容容笑了一笑,口中说道:“容容,你不知道,这王安石和司马光,只要处理完了公事,可都是到了咱家来陪我的!今儿是司马光来,明儿或就是王安石来,后天可就是二人同来!”
说着,高父便感叹一笑,口中说道:“只可惜苏轼那小子不在,要不这三人在一处,可有的话说与!”
高容容听了,便笑道:“子瞻随着他父亲去了外地,不过,到了明年开春的时候,他可就要回汴京了!明年可是就到了新一届的科考了!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
口中虽这样无意地说着,可是心中却是砰砰直跳。这一径说着,司马光已经提了个食盒,还是那样彬彬有礼地进来。高容容掩饰住心里的紧张,笑道:“司马学士来了!”
司马光到了厅中,只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身着明黄衣衫,璀璨眼波的女子。他心中激动,对着高父笑道:“高大人,今儿我老家光州来人,送了我一盒极为难得的松花糕。我想着大人素来喜欢吃这些,是以我就顺路带了来,送给大人!”
高父听了,便站了起来,他将手拈了拈下巴,微微颔首道:“君实有心了!”
司马光将食盒放下,莺儿在旁接过。高容容见了他,便也笑道:“司马大哥,你真是太客气了!坐下说话罢!”
她虽在宫里,虽然几乎日日能够看到司马光,二人自都是发乎之情,守之以礼!可一旦到了自己家中,陡然地又见到了他,却觉得心中又泛起了不一样的情愫!二人的目光一时沉沉对住,心中都是怅惘不已。司马光看着高容容,便行礼道:“皇后娘娘也省亲回来了!”
高容容看着他,笑着说道:“司马大哥,你这就是见外了!这在宫里的时候,你口中还是‘容容容容’的,这到了我自己家里,你倒是见外起来了?”
司马光听了,面上便红了一红,他讷讷说道:“容容,不要打趣我了!你从宫里回了来,我自是要尊称一声‘皇后’的!这方不是失了礼!”
高容容听了,便幽幽长叹了一声,她道:“司马大哥,果然不愧是道德楷模啊!可还叫我说什么呢?”
此时,小仲针已是被小鹊引着,到了厅中。小仲针见了司马光,脱口而出道:“老师,你是无处不在啊!在宫里,我自是每天能见着你,可今儿我们出了宫,你倒是又跟了来了?难道你竟是知道我母后行踪的?”
他是童言无忌,可是司马光听了,面上很是红了一红。高父听了,看着外孙,笑着解围道:“仲针,司马学士是给我送东西来的,他自是常来看我,只不过你们在宫中,都不知道而已!”
于是,高父便请司马光也来一起吃饭。饭后,仲针已是打起了瞌睡,高容容便一个人在后院子里闲走。不知何时,司马光已是跟在她后头了。高容容知道他在后,口中只是说道:“司马大哥,这一晃几年过去了,这在宫里,我自是不方便问你,如今这是在我的家中,有件事儿我可要好好问问你了!”
司马光听了,只是苦笑说道:“容容,你说罢,究竟是何事?”
高容容便回了头,盯着司马光,说道:“司马大哥,你也是朝中的大员了,怎么竟还想不到给自己成个家呢!你那个兰花小屋,真是太过于寂静了!”
高容容如是说道。司马光听了,便摇头苦笑道:“容容,我是心甘情愿的!我只不过,不想违背了我自己的心!你就是塞一个大活人给我,我可也是没有半点心思啊!”
高容容听了,便叹道:“叫我怎么说你才好!”
司马光却又问道:“容容,皇上的病情可是怎么样了?”
高容容便叹道:“左不过还是这样罢了!还能怎么着?你也知道,不过是熬着时日罢了!哎……我想宗实,若是不在这皇宫里,定然比现在活得好!这做皇帝,既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
高容容口中幽幽道。司马光听了,却是说道:“小皇子还这样小,皇上还这样年轻!容容,你也是这样的年轻!我的心中,也时常地担忧啊!”
高容容叹道:“自古帝王多薄命!”
司马光听了,便细细品着这话的意思,半天没有言语。高容容看着已是接近暮色的天气,口中幽幽道:“司马大哥,我决定做一件事,我到了宫里时,我要为皇上祈福!过几日就是他的生日了,他常说,如今宫里开销大,能省则省,不必为他的生日耗费银两。但是凡事总有特殊,我想,到了他生日那一天,我要摆上香案,供上鲜花香果,焚香祷告,祈祷上天!我还要举办一个生日宴会,不请皇亲国戚,就请我和他的几个好友!希望到时你也来入席参加!”
司马光听了,口中说道:“容容,你的心意我都知道,我和皇上年少时就已认识!当然是多年的好友,如今皇上身体抱恙,我是当然也入宫探看的!”
高容容回宫之后,便开始暗地里张罗起赵宗实的生日宴会来。高容容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到了宗实生日那天,她会放下皇后的尊贵,将在宴席之间,为宗实和友人歌舞。她精心布置的一切,躺在病榻上的赵宗实是一无所知。果然到了这一天,高容容在寝宫中,精心打扮了一新,她穿着簇新的宫装,头戴珠翠,到了赵宗实的床榻前儿,宗实已经进过了人参汤,遥遥地,就见了一个明黄衣衫的美貌女子进来,心里倒是一阵恍惚,他失声呼唤道:“滔滔,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