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末，高美人哈欠连天，熙嫔与狄婕妤很识趣地离开。
司琴也是信的，早已听小霞说，上仙娘娘从午夜醒来至今未合眼。
刚把床铺好，娘娘的眼神却忽然亮了起来，正襟危坐，准备向司琴发难。
“哼。”吴涓没好气道：“清凉观的秘密你知道多少，如实招来。”
司琴眉头紧锁，咬紧牙关，垂头不语。
“那就让本仙先告诉你，若是没有本仙下凡修行一事，两年后，高采月淫乱宫闱被打入冷宫，从此疯疯癫癫终老。”
果然，司琴闻言，一分气愤二分困惑七分惊恐，身体僵硬地杵在原地，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始难以自控地发抖。
吴涓乘胜追击，继续说道：“本仙的到来，一切都变成未知之数。若是你真想为你的娘娘改命，最好把她做过的破事儿说清楚。”
不知道司琴是犹豫，还是吓得说不出话。总之，吴涓没等到她开口，又接着说道：“哼，反正本仙迟早是要走的，你最好抓紧时间，机不可失，免得追悔莫及。”
说完，甩甩袖子，把司琴打发出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丫头总会托盘而出老实交代了吧？吴涓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另一边，狄婕妤跟着熙嫔回了丛澜苑。
“晴姐姐，我得了一件趣闻，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
“你就这么肯定，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两个人嘻嘻哈哈打哑谜，说的是高美人从清凉观被送回相府一事，她们各自都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只是不清楚对方知道多少。
高美人离宫的这些日子，可没少让大家费心猜测。即使是漱玉轩已经病得稀里糊涂的那位，恐怕稍有清醒的时间也都在算计这件事。
圣上吩咐高美人不许说，可这大内哪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熙嫔想知道狄婕妤知道多少，狄婕妤亦是怀了同样的心思。
虽然近来因为常在永秀宫走动，两人亲密许多，还是有许多不能敞开说的。此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说个痛快。
熙嫔先开口，问：“清凉观里藏了许多美貌的男子，有传言说是那位从各地掳来的。不知道养在观中作何用处。”
狄婕妤补充道：“传言还说那些男子风度翩翩风姿绰约，来来往往不下百人。”
只听说不断有人被送进清凉观，却从未听说有人从那里出来。也有自恃美貌的男子登门求道，却都被道长拒之门外。
朝野上下对贵妃娘娘的美貌热议已久，经年不败，甚至愈发动人。有人说，保养的秘诀就藏在清凉观内。
话都说到这儿了，熙嫔与狄婕妤只剩下最后那层窗户纸，谁先捅破，显然要多担些大不敬的罪过。
狄将军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殷司空只是徒有虚名的富贵闲人。两位爸爸在朝中无甚交集，两位女儿才好有私交。照理说，狄婕妤应该避一避，反而是她先找上来开了这个话题。
轮到熙嫔有所表示，在自己的地盘上，两个人关上门来说悄悄话，此时就由她来捅破，道：“我听说那位在观中大行采阳补阴之术，术成为仙，术未成则为妖。”
狄婕妤摇摇头，道：“你说的，也有人与我说过。还有人说，那位采美男子精魄炼药，汲取精华以求永葆青春，独得圣上专宠。”
那些都是传言，探子将眼观耳闻的信息说出来，结论都是收信人的推测。两位娘娘现在最大的困惑是那位近来的古怪，尤其是与传言中的形象大相庭径。
好玩固然是好玩的，可是等那位出宫几日，熙嫔与狄婕妤得以静下心来，仔细琢磨，难免后怕。
新奇吃食固然是美味的，怎么会把人迷得晕头转向，念念不忘总是惦记？
两人一通嘀咕后，无论说那位是妖妃还是药妃，都是说得通的。
那接下来要怎么面对她呢？
熙嫔一改常态，大大咧咧道：“怕她作甚，拣着有趣的部分来交往，不就好了？”
她心中的确是这么想的，反正与人的交往有舍才有得，既然对方有心交好，为何不顺水推舟？若是定力不足，随波逐流漂到不想去的地方，也无所谓。
“晴姐姐真是豁达，阿娜受教了。”狄婕妤嘻嘻哈哈贴上来，心中想的却是：信你个鬼。
“瞧她手段多高明，说不定你我二人还能沾光，让她为我们大赚银钱。”
想到会赚很多钱，熙嫔是真得很开心啊。
狄婕妤暗暗吃惊，熙嫔见钱眼开的样子与那位真是太像了。如果妖妃有异味，想必铜臭必然占几分。
丛澜苑里两位娘娘聊了多久，司琴就在永秀宫的寝殿跪了多久。
吴涓一开始只是装装样子，躺在床上背对着司琴，后来不知不觉地睡着，醒来时天都黑透了，冷不丁被床前黑影吓了一跳。
喘匀了，吴涓气呼呼地指着司琴骂道：“你、你、你为何这副鬼样子？”
神仙也怕鬼吗？司琴忽然松了口气，忽然有信心与上仙周旋一番。
不知道上仙从何处知悉清凉观的若干事，其中显然有误会。最大的误会莫过于，质疑娘娘是贪色好淫之辈，未免太小瞧世家贵女的志气。
娘娘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清凉观，如此频繁的出宫，没有圣上的示意，如何行得通？众人只道这是圣上对娘娘的宠爱，却不往深了多想一想其中的玄妙。
圣上如此放心娘娘出入清凉观，自然是有充分的理由。但这理由是什么，司琴并不清楚。娘娘偶有提及，似乎与炼药有关，却是为了护国之用。
“炼药，护国？”吴涓瞠目结舌。
狗屁，炼药能护国的话，除非是炼炸药啊！没听说靠脸能炼药的。吴涓根本不相信司琴最后说的那些，满脑子都被那些妖娆的身影占据。
让我相信那群妖里妖气的病娇美男能搞出炸药，还不如告诉我，他们是在研究兴奋剂……难道说，那群人真的是在搞药？祸国殃民的那种药，比如鸦片？
鸦片战争不就是那样肮脏的手段吗？把鸦片卖出去，一边疯狂榨取外汇，一边荼毒对方的有生力量……光是猜到这个可能，吴涓已经冷汗连连。
“恳请上仙为娘娘做主。”司琴恭恭敬敬。
吴涓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