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国四处,皆是烽火连天。晴空之中还缠绕着战争后留下的硝烟。像无数双挣扎的双手,肆意撕扯着。
城郊草地之上,尸横遍野,遍地散落着刀剑,破损的战车也还未烧烬。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似乎还回响在耳边。
苏青茉,身着一袭银羽甲胄,甲胄已是破损不堪。她手持长刀,有些麻木的望着这战后惨状。
那长刀的刀刃已是参差不齐,刀上血液顺着血槽滑落到刀尖,浸进土壤之中。
南国苏家,世代为将,苏家老将军苏瑜,忠心义胆,英勇善战。膝下儿女二人各自练就一身本领。且随父驰骋沙场,百战不殆。
以势如破竹之力,一举击退西国异族。昔日西国,现已是南国西州,长达七年的地域之争,终究还是胜了。
南国西州
军帐内,刚操练完的苏青茉卸下一袭银羽甲胄,曼妙高挑的身姿瘫坐在木椅上,随手拿掉发束,青丝散落开来。
几缕青丝粘上了那精致的脸庞。高挺的鼻梁之上,眉宇之间美艳动人,却又不失英气。说不出的灵动与脱俗。
苏青茉紧锁着眉宇道:“宫里的公公来传旨了?这仗才打胜一年有余,先帝守孝期且还未过。”
叹了口气又道“难不是怕我跑了不成…”
一双纤长的手,却虽因长年握拿兵器,磨出好些茧子让人见了,无论如何也未能想到,这竟然是女子的手。
苏青茉托着下颚,有意无意的摆弄着剑上的剑穗子。
白羚收拾着苏青茉脱下的战甲,往沐浴桶里又添了好些热水。
“小姐,莫太忧心,我倒是听云羽哥说,南昭王长相俊美,且还饱读诗书,说他啊…”
“唉!行了,打住!那些消息定是被人美化了好些了,毕竟是皇子,谁能说他半句不好的!”
苏青茉起身,脱下已经快半干的赤红棉布戎衣,泡进沐浴桶里。
洁白如玉的身躯,因常年习武,倒是比起寻常女子要矫健许多。然而身躯之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与娇媚的脸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白羚轻轻挽起苏青茉的三千青丝,仔细的梳洗着“倒是小姐你,世人多数见到的,都是你身穿甲胄,面目全掩的模样,没少人猜测说,咱们面相丑陋的。”
白羚轻拂着水,往苏青茉身上浇去。“不过就小姐这容貌,就算在皇城认第二,谁人敢认第一的。”
“穿上这甲胄,那是为了保护好自己的性命,是美是丑,又何须在意。”
苏青茉嬉笑推拉着,同是操练完的白羚。“好了好了,白副将也快去洗洗吧,你身上这味儿,都快酸了。”
沐浴最是能缓解疲惫。湿雾暖暖的环绕着苏青茉,头靠着木桶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
南国皇城,南昭王府邸
紫檀香炉飘出缓缓青烟,淡雅的香气熏显得主人品味不俗,南昭王祁弋,身着一袭薄墨灰色的云纹锦缎,衬得宽大的胸膛更是挺拔有型。
烛光扑闪着,俊美的五官在烛火之下,映照得格外清晰,轮廓如雕刻般分明。山河看着不由得叹道“卑职让人去打听了,虽说那青茉将军战功赫赫,为我南国立下大功,但是面相似乎不太……”八壹中文網
“山河,不可如此言论将军。下去吧。”沉稳有力的声音略带些嘶哑。
一双修长节骨分明的手伸向早已凉透的茶盏,抿下一口茶水,祁弋望向那扑扇的烛火,不由得看出了神…
南国先皇祁震,年少有为,治国有方,深受百姓爱戴,难得的明君还独宠皇后李氏一人,佳话传遍南国。且膝下四位皇子皆为皇后李氏所出,可见先帝是如此偏爱。
南国上下逐渐富足强大,可天妒英才,祁震突患恶疾,时日不久。立大皇子祁岳为太子。
命忠将苏瑜,即刻率领南军西下。限十年内势必拿下长期袭扰南国边境的西国异族,为太子祁岳送上登基大礼。
我南国英雄士卒,无所畏惧,不畏艰险,征战七年就击垮西国。却谁想先帝祁震,得到捷报半日后就撒手人寰。
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拟下了苏家小女苏青茉与三皇子的婚事,无需守孝三年,来年即刻成婚。
祁弋心里明白,这亲也必在是要娶的。如今西国已收复,苏老将军虎符在握,南国军心以苏家为固,唯有联姻苏家,南国势力才能竟掌帝王手中。
而四位皇子之间关系甚至亲密,却是历代帝王家罕见的和睦。各自都才华横溢,却也心甘情愿辅佐南王,绝无二心。
二哥南骏王祁允,早在七年前就与丞相之女成婚,朝堂上的势力都已倾于皇兄。虽是因朝政联姻,二哥婚后却与二嫂情投意合。这能称得上是一桩美谈。
这王室婚姻,本就以朝政为重,也许就不该有这私心。只愿南国,国泰民安。只愿四弟,能找到心仪之人,不再受朝政影响。
南国西州,苏府
昔日西国侯王府,现已是西州苏府。这侯府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倒是修葺得雅致。南军拿下西国王都后,便驻扎在此。
“茉儿,爹爹早些年见过南昭王,那孩子眉清目秀的,很是英俊啊。”苏老咪笑着仔细擦拭摆弄刀剑。
苏老刚摆好的刀剑,又被苏青茉拿竹竿拨了个乱。“有多好看?我见过的人可不少,可别唬我。”
苏云羽慢礼的,拾起散落一地的箭羽。有些梗咽“茉儿放心!哥不骗你,哥托了在皇城的朋友,他说,三皇子,长相英俊,为人和善。”
继而又叹道“只是,哥一心想要茉儿嫁与自己心仪之人,没曾想到,将门子女,也是这般身不由己。”
苏青茉反倒安慰起苏云羽“哥,没事,你不说了吗,南昭王人不错。”
其实苏青茉又何尝不知,父亲和大哥的担忧。且先不说,这南昭王人品如何。先帝没有卸磨杀驴,已是让苏家松了口气。毕竟功高盖主,向来都没有好的结果。
先帝担忧苏家实力过大,威胁到南国之根本。收回虎符,未算收回军心,只有娶了苏家女儿,才是收拢苏家的最好法子。
继而,当今陛下又让南襄王祁礼,前来西州,说是拜师学艺,其主要目的是掌控实在兵权。南国上下不分派系,所有势力皆为帝王祁氏。
苏老捡拾着刀剑苦笑道“这帝王家,也是够看重我苏家。一个娶老夫女儿,一个要做老夫徒儿。”
“爹,言之有理,就是我南国没公主,要不哥也能入赘进帝王家…”苏青茉哈哈大笑起来。
苏家兄妹两人幼年丧母,苏老虽对两人习武之事上颇为苛刻,其他事上却是未有一丝约束。苏青茉这般调皮捣蛋,如今便要嫁入帝王家,这般捣蛋性子也最是让苏老担忧。
苏青茉拿着小竹竿戳了戳苏云羽“哥,放心吧,让我去探探,要是南昭王也喜男色,就我哥这模样,怎么也是侧王妃了,到时,我兄妹俩又能并肩作战了!”
“那哥可得当正妃!与你斗个不亦乐乎。”说罢,拿起小竹竿,与苏青茉比划开来。两人你一棒我一棒的敲打着。
“啪。”也不知是谁,一竹竿敲到苏老头上。
两人一愣,皆是竹竿一扔,各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摆弄着院里的花花草草。
苏老也是被突如其来的一敲,敲得一愣,吼道“快去,收拾收拾,明日就要启程去皇城了,莫要在这捣乱!”
苏老无奈的摇摇头,来回摸着被敲的脑袋。“就这几样东西,理几个时辰了都…”
苏青茉拾起小竹竿,轻手轻脚的靠近苏老,对着苏老又是轻轻一敲。继而竹竿一扔,飞跑出去。一回头的时间,已不见踪影。
“全身上下没一点南国女子的样子。”苏老看着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口气。
又怔了怔思绪“羽儿,去拿笔墨,爹爹要拟一份书信,你命人快马加鞭将这书信送往南昭王手里。”
“好的爹。”苏云羽也拿起小竹竿准备敲苏老,苏老一把扯过竹竿道“快去。”
秋日的晌午,微风吹拂在身上已有些许凉意,去皇城的马车已经行驶了两个时辰了,苏青茉还沉浸在爹和哥哭得稀里哗啦的画面。幻想过很多次离别,却唯独没有想到这样的画面。
寻常性格要强的两人,在苏府门口哭得像个孩子,苏家上下的仆人乱成了一锅粥。苏青茉想着眼泪也不争气的汹涌出来。
又想到哇哇大哭的两人实在好笑,又笑出了声。白羚小声抽泣着,拈着绢帕为苏青茉擦着眼泪。
这一别不知再见是何时了。苏青茉也不想嫁,更不想嫁与帝王家。想到王宫那些繁琐的礼仪,争宠斗艳的就头疼。可皇命难违,从军之人便是命令大于天。
白羚自小随苏青茉长大,在军营也是任副将领,身手了得。这舞刀弄枪之人,也自是当着陪嫁丫鬟一同去了。
进皇城的队伍不算庞大,随行总共五十人,二十宫人,三十皆是苏家亲信军。前去南国皇城,领南军各将士,向陛下复命西洲战事。然而便就是先帝的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