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茉欣慰的笑道“此刻,曾幻想过无数次,在征战之时,想着,要是能与爹,哥,一同走上这正华殿之路那该多好。如今,便是实现了。”
苏云羽释然道“我与小妹一样,此时情景,曾浮现在脑海之中,如今实现,却又觉得那般不真实。”
苏老捋着胡须,仰首环视着,似乎这一路,见爹的眼眶都饱含泪水。
有些哽咽的长舒一口气道。
“这些年来…失去太多。”
战争带来的伤痛太过于沉重,可身为武将,似乎已是看淡生死,却又如此执着于生死。
一腔热血,誓死为国,
一声令下,兵陨成魂,
一念之间,生死离别,
一次别离,阴阳相隔。
祁弋强忍着情绪,轻抚着苏老的背,“晚辈惭愧,深知征战不易,却只能言语宽慰,如今国泰民安,望苏老宽心。”
“老夫谢殿下暖言,老夫也深知殿下心中有结,还望殿下,能解开,能放下。”
高公公扬着头,高声道“请骠骑将军,辅国将军,护国将军入殿。”
祁弋揖手道“晚辈知晓了,苏老请入殿。”
苏老走在最前,苏家儿女两人左右相伴,三人踏入正华殿中。
正华殿的殿顶很高,抬头便见错落有致的房梁结构,均以金丝楠木为材,楠木散发着沉淀万年的独特木香。
宽大的殿内,盛放着数盏硕大的铜烛台,烛台造型均呈飞龙姿态,在烛光的映托下,恍若那铜龙要欲飞上天一般。
南王身着玄色龙袍,头戴冕冠,冕冠前后垂坠着旒珠,朱缨系在南王的下颚。威严的站立于高台之上。
三人走近台下,一齐俯身跪下。
“老臣苏瑜,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老请起。”
“谢陛下。”
南王负手,慢步走下台阶。只见高公公手中捧着一只木盒,细步走到南王跟前。南王拿起木盒递于苏老。
“这是父王的亲笔,苏老亲启。”
刚起身的三人,听闻先帝,立刻又跪了下去。苏老接过木盒打开,一封书信,展开书信的瞬间,潸然泪下。
苏瑜,乃朕挚友。
南国有瑜兄相护,朕心安。
朕自知时日不多,与卿再无相见之时。将死之人,多有伤愁叹息,你是知朕,此绵绵之举不像是朕所为,瑜兄尽管笑言罢。
如今,你我已不再是年盛,回想儿郎之时,得意少年只为情所恼。如今到觉得,那时的恼,让人追忆不得。
王位之欲,迷失心智,待得位之时,又感伤万千,得到的越多,失去的越多。
你与朕,如此相像,又如此不同。她很好,如你所愿,万千宠爱于一身,凡能左右她的一切,朕都未容忍,杀了,都杀了。不知为她,还是为己。
可越是过得所欲安稳,内心越是焦躁不安。
朕知,朕知。
朕此生罪孽深重,弑亲,弑子,弑臣。
荒唐之举,定让瑜兄叹言。朕弥留之际,定下亲事,可否有怨?
争斗,阴谋,心计,朕累了,不要恨朕,朕回不了头了。
倘若还有来世,卿可愿与朕一同,策马夕阳之下,饮酒言欢。
苏老仰首闭眼,眼泪划过历经沧桑的脸,握着的书信的手颤抖着。
与君共谋天下事,苏瑜之幸。君视吾为挚友,苏瑜之幸。护南国之事,苏瑜至死不渝。苏瑜知圣意,望君安息。
正华殿内,回荡着苏老的咽呜声。
苏青茉望着苏老,从未见爹如此痛彻心扉。也不知书信上所言何事,竟让爹如此失控。
南王弯腰,伸手扶起了苏老。
“苏老,陪朕走走吧。”
“老臣遵旨。”
祁弋站于正华殿外,见众人走出,迎了上去。
“皇兄。”
南王轻拍着祁弋的肩道“一同走走吧。”
“是。”
南王宫繁锦花园
众人一前一后的漫步在王宫步道上,不远处,高公公带着一行宫人侍女,纷纷跟在身后,时不时抬头张望,看有无吩咐。
爹与哥哥在前,向陛下禀报军情事宜,苏青茉与祁弋跟在身后。
这繁锦园,不愧命名繁锦。果真是繁花,锦簇。这园里百花齐开,已是包揽整个春色。
苏青茉感觉到祁弋的目光,侧头看向他,两人对视而笑。都是一母所生,就他与祁礼面相相像。
苏青茉轻声道“昔日南昭王府,多谢王爷以礼相待,多谢王爷照拂。”
她对祁弋很是愧疚。
与祁礼相遇,愧对于他。他与洛子蝉之间,愧对于他。那日囚于无忧殿十日,听闻他为自己言慌欺君,愧对他,见他憔悴不堪,还担心自己安危,未曾询问他安好,愧对于他。
“将军言重了,如是一切能从来,我也许...不愿再以礼相待。”
苏青茉疑惑的看着他,祁弋笑道。
“将军如若未曾与四弟相遇,会与祁弋安好吗?”
他的声音一直都是那么温柔,似乎从未见他生气的样子,可王爷此言为何意?难不成,他并未钟情于洛子蝉,听这般言语...倒像是...我?
“抛开所有,王爷是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祁弋呆站在原地,望着她的眼睛模糊了视线。
她说,他是值得托付终身之人。心结似乎已解,又似乎系得更紧了。
其实,他未有那般高尚,他只是不知事情会发展至此。他不想强迫她,但他想,想着往后长长岁月,她可以慢慢爱上他,虽让她选择去留与否,他认为,自己的爱慕之心会将她打动,她定不会选择离去。
所谓的以礼相待,所谓的来日方长,得来的竟是,昙花一现,遗憾终身,错过终身。
“将军还愿回南昭王府吗?”
“王爷...我...”
“将军处境,我知晓。”
两人相视对望着,有着千言万语,却已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弋儿,这是怎么了?”
回过神来,见太后已是走到身旁。
苏青茉跪下身来,揖手道“臣苏青茉,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轻轻拉起苏青茉的手臂,慈爱的看着她道。
“虽你已不是哀家儿媳,哀家也愿认你这个女儿。”
苏青茉还未来得及张口回话。
南王已在身后,摆手让苏青茉退下,揖手道“母后可不能乱认女儿,朕的三个弟弟已是让朕,劳心伤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