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礼走后,苏青茉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寻找着周围,只见他的外衣还在床榻之上,是他方才脱下,为了她遮挡赤脚。
又继续翻找着,丢了什么?到底丢了什么?
恍然过来,苦笑了声,是丢了他。
无论再重来几遍,都会选择救叔父,这些年他被囚于塞北,受过的困难不敢想象。儿女私情,在他面前又算什么。
发着呆,直至苏云羽与宁司昌二人,踏进房门,才回过神来。却是发现,白羚早已坐于身旁,托着腮看着她。
苏云羽上前,在她的头上一敲,笑道。
“这些时日,你便在家休养吧,可不能再捣乱了。”
“都变瘸子了,还怎么捣乱?”
苏青茉嘟着嘴,有些不满,这是意外,怎么就是自己捣乱了?
“陛下说,让你不用再去了,也不知是何意。”
她一听,高兴得手舞足蹈,扯着脚又痛得不敢动弹。这倒是因祸得福了,甚好。
宁司昌上前,从身后拿出杨梅糖葫芦,在她面前晃悠着。
白羚见状,忙将熬好的汤药端了来,方才见小姐坐床榻之上,一会儿笑一会儿叹的,竟将吃药的事忘了。
“来,喝药了。早就不烫了。”
苏青茉端着药碗,捏着鼻子,深吸一口气,仰头一口饮尽。饮完忙从宁司昌手中拿过糖葫芦,咬在嘴里含住,待苦味消失殆尽,才吞下。
征战之时,或生或死,或胜或败,能尝到这苦涩之味,亦是活着。这汤药也是家常便饭,喝得多了,倒是不怕那苦涩之味。
只是不想再忆起那时的情形罢了,血腥味,硝烟味,汤药味,战场之上的味道。
苏青茉笑道“回府吧。”
“我去备马车。”
宁司昌起身就要往外走。
“不用!能骑马,我是谁,这点小伤,要是马都不能骑了,还如何征战沙场。”
苏云羽拉住宁司昌,笑道“她可以的。”
苏青茉起身,一把抓住苏云羽的手臂,跳到他背上。
“这节路还请哥背我过去了,谁叫董固不在呢。”
羽林军营外
苏青茉单腿一蹬,向上一跃,稳坐在马背之上,三人道别策马而去。
宁司昌望着远去的背影,她单腿也能骑马,也对,她虽是女子,可也是南国大将军。区区扭伤,又怎能将她束缚住。
那日,她说她还未放下,未放下之人竟是南襄王?!不知她怎会与南襄王相识...那日启程去药谷,昭王带一人,立于远处,难道那人就是南襄王?
如此看来,那冰莲只有南襄王见过,一同前去,定是能助她一臂之力,南襄王此行生情,因此...陛下才下旨,她定不会再入王室宗籍,襄王殿下这般,又有何意义。
将军府
暖阳照进院子里,茉莉花已是开满花圃,层层的绿叶之中,点缀着白花朵朵,袅娜的开着,微风拂过之处,送来缕缕清香。
她一袭青衣,躺在院中躺椅之上。身旁的茶几之上,放着刚冲上的茉莉花茶。府内就她一人,今日陛下校阅南军,这府上的南军定是都去了。
看着自己的脚踝,消肿了好些了,司马少明的医术可真是不一般。
昨日听宁司昌谈及他,此人本就是学医,可算学又极其出众,户部这财政肥差,定是需要脑袋灵光之人才可胜任。
财政大权,还是得掌握在王室手中,而司马少明出生寒门,得祁弋赏识,有了这王室靠山,相辅相成,户部尚书职位也算是坐稳了。
这主业医学,便是成了闲暇爱好了。
咚!咚!咚!
听闻远处传来阵阵鼓声,定是校阅开始了。
苏青茉想着,不用去无忧殿了,这下是真无忧了,欣喜的端着茶盏。
突然,笑容凝固,回想昨日与祁礼...
罢了,现在放手,才是对的...本就无果,何苦再纠缠下去,此刻又是恼上心头。
“将军。”
苏青茉回首,见司马少明一袭白衣,挎着个药箱,有些尴尬的站在院里。
拱手一揖道“少明贸然进府,失礼了,方才在将军府大门,等了许久也未有人,大门敞开,便是自作主张未请而入了。”
苏青茉,起身,单跳着脚,迎了上去。
“无碍,无碍,司马大人不要客气,府上都是南军将士,今日全去城郊了。”
又道“是我思虑不周,让司马大人久等了。”
“请将军坐好,少明这就给将军施针。”
苏青茉应下,又跳了回去,坐在躺椅上,脱下鞋袜。
“这伤势比昨日好多了,司马大人真是医术了得。”
“是将军身子骨好。”
司马少明取出银针,沾了点药酒,在空中甩干,看着她的脚踝,肿胀之处已是消去好些。
“有些疼痛肿胀之感,请将军稍作忍耐。”
“司马大人可有祛疤的灵丹妙药?”
他抬头看向苏青茉,轻点头道“倒是有些。”
“那劳烦司马大人帮我看看,我这些疤痕,还能去掉吗?”
说罢,将裤脚往上一提,一处处狰狞的刀痕裸露出来。
司马少明愣住,手中还捏着银针。他还未见过如此多的刀伤,还是在一个女子身上。
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苏青茉在想,是不是吓到他了,他虽是医术了得,可在这皇城之中,能求医于他的,定是些达官显贵,哪有见过这些刀伤。
“吓到大人了吗?”
他收回目光,将手中银针扎在脚踝之上。
见他有些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定是又在想男女有别这出。
苏青茉笑道“在军中,军医都是男子,无碍,大人本就是医者,无需拘小节。”
“将军所言甚是,少明本是医者。”
他用手轻轻的划过刀伤,这伤有些年月了,皱眉道“他处可还有?”
苏青茉扯开衣带,司马少明见状立马背过身去。
“有裹胸,无碍,军中军医,早已习以为常了。”
司马少明转过身,犹如石化一般,无法动弹,有些哽咽...这背上的伤痕更是让人无法直视,刀伤,箭伤,还有几道动物的爪伤。
“这手上的,也能去吗?”
他又将目光转移到她的手上...仔细端看了片刻。
脸色暗沉了下来,拿起银针,继续施针,未再言语。
苏青茉见他不语,想着是否把他吓到了,有些内疚,也未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