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的出鞘声,刺耳瘆人,划破了那宁静的夜,树林的白雾被人群冲散开来,旭日干举着弯刀,与祁礼面面相觑。
塔娜披着他的衣衫,从后方走向旭日干,她低着头,缓缓按下那举着弯刀的手。
“阿哈…走吧。”
“小妹你…”
见她发丝凌乱,衣衫之上有些血污…顿时心如刀绞般疼痛,他握紧弯刀,已是怒发冲冠。
刚想冲出,却被她一把抱住,她强忍着泪水,低声道。
“阿哈,塔娜甘愿如此…不干他的事。”
旭日干咬着牙怒吼着。“祁礼!我要你的命!”
“那得看你…有不有这个本事!”
他慢声答道,也未抬眼前去看,从青鸢手中接过苍鹰,用手指轻轻抚着它的羽毛。
只听嗖的一声响,一只匕首飞过,插入身后的树杆里,方才还歪着脑袋的苍鹰,现已是尸首分离。
苍鹰的尸体掉在地上,那星星血斑洒在祁礼的身上。他捏紧了拳头,额头已是爆出青筋。
南军众人纷纷拔出长刀,望向他,只待他一声令下。
他抬头慢慢望向旭日干,用手指擦过脸上的血液,嘴角上扬。
“一只苍鹰,换塞北公主清白,不亏。”
旭日干听闻此话,握紧手中弯刀,他痛心的看向塔娜,这小妹真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我塞北男子哪点比不上这祁礼!!
她贵为塞北公主,竟被南国人如此玩弄…当着如此多人的面,毫无掩饰的讥讽她。
强抑制住怒火,此时塞北王并未西去,两国仍处交好之时…那镔铁也还在冶炼之中。
想到此处,更是怒气攻心,塞北为了获取这黑锰矿,不知向南国运送了多少牛羊…这步棋,南王可真是走得妙。
旭日干一把抓住塔娜的手腕,狠声道。“这就是在意的人?他心里没有你!你清醒一点可好?”
她的双眼已满是泪光,低声苦笑道。“阿哈…塔娜回不了头了…放过他可好?”
“要是岱钦知道你…你觉得,他会放过祁礼吗?”
道完便是提起弯刀就要上前,塔娜忙跪下身抱住了他的腿。
“阿哈…不要…他要是死了,塔娜也不想活了…”
旭日干停住脚步,一把将她从地上提起,举起弯刀指着祁礼。
“他日,你所在意之人,要是落入我塞北之手,可不再是单单断双臂那般简单了。”
他见提及此事,祁礼咬紧了牙,便是觉得无比解恨,又道。
“两国开战…这消息在王宫定也是人人皆知…你的女将军…不对,此刻已是南王后了…不知这久经沙场之人,知晓战事,会不会一马当先,冲往前线…到时…塞北牢房又多个苏家人,还是个苏家女子…”
那塞北士兵听闻此话,纷纷大笑起来,面目透露出猥琐之色,齐刷刷的看向祁礼。
只见他拍着手掌,点着头叫好。“本王甚是佩服,各位这梦里游记的好功夫,好好活着开战那日,王后会喜欢各位的头颅的。”
道完两批人纷纷走上前,相互轻蔑的看着对方,稍有触碰,便是一触即发的厮杀。
祁礼直径走向旭日干,也不想与他在此无休止的争吵。
“要不开打,要不即刻离开。”
塔娜扯着旭日干的手臂,想用力将他拉走,她带着哭腔恳求道。
“阿哈,走,求你了。”
祁礼蹙着眉,撇了他一眼,见他又心软的看向塔娜,已是没了那般气势,便是用力撞过他的肩,扬长而去。
奉城营房
护城池的方亭里燃着烛火,一缕白烟缭绕,茶香填满了这孤独的方亭。苏老一人坐于方亭,手里捏着只香囊,目光注视着那煮水的小炉子,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莉娘,羽儿他已是成家,你可安心了,你的眼光向来都是那般好,白羚是你带回家的,她是个好姑娘。
算着时日,你我便是要抱孙子了。苏老用手轻轻抚着,那香包上绣的茉莉花。
可我们的茉儿…说到此处,苏老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她失踪这五年,音信全无,每当刑部让他去确认尸首,在这去的道路上,头上的白发便是又多出一缕。
如此反复,昔日那般刚毅之人,已是被折磨得不堪一击。
苏老征战多年,手中亡魂数不胜数,他从不信佛,他认为救赎,从来不是靠祷告,而是靠手中刀剑。
可这五年,他跑遍了大小寺庙,只求那神明能保佑她的女儿平安归来。
忽感一只手从身后伸来,苏老回过神,快速扣紧那手腕,用力一拧。
“师傅!是我!是我!”
苏老忙松开手,见祁礼甩着手腕在原地不断的蹦跶着,表情甚是浮夸。
捋着胡须挑眉看着他,笑道。“演技还是那般拙劣。”
祁礼见他识破伎俩,便是一屁股坐在蒲垫上,撅着嘴,满脸不悦的模样。
“那也是师傅教的。”
“方才去哪了?”
“给您老打酒取肉去了,还能去哪儿?”
说罢,便是让川流递上竹筐,将酒肉放在桌上,一脸得意的看着苏老。
苏老皱着眉,上下打量着他,“不对,定是没干好事。”
祁礼有些哭笑不得,他扯下一只鸡腿递到苏老面前。
“神了!?如何看出,我就没干好事?”
“戌时见你可不是这身衣裳,这大半夜的,换身衣裳来与为师吃肉饮酒,不是你干的事。”
苏老啃着鸡腿,撇了他一眼,又道。
“说吧,去哪儿了?”
祁礼温着酒,漫不经心的说道。“就是遇见个塞北公主投怀送抱,又与那塞北士兵斗了个嘴,您老放心,斗赢了,便是如此。”
“你小子演技虽是拙劣,可这撒谎编故事的功夫,可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师傅…我可没骗你…”
苏老低声呵斥道。“说实话!”
祁礼揉着眉间,满脸愁容,刚想开口,见苏老一脸正色的瞪着他,又将话咽了回去。
“你小子再不说实话,可别怪为师竹竿伺候了!”
他绞尽脑汁,吞吞吐吐的说道。
“这鸡…是偷的?”
苏老拍着桌子大骂道。“好你个祁礼啊!堂堂南襄王还去偷鸡…看为师今日不好好好收拾收拾你。”
“师傅…师傅…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川流也参与了,您可要一视同仁!”
川流发着呆,听闻提及自己名字,忙转过头,对着苏老一顿傻笑。
却见祁礼从身旁飞速跑过,再次回头,苏老已是快步跑到跟前,举起那空竹筐便是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