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怎会轻易让她走,可她对南国的忠心,在殿顶之上的举动惹人质疑,必要证明。
那晋国人所盗城防图是假,这护送之图,也亦是假。
如她是细作,在知晓那晋国人所盗假图之时,便会想尽办法将手中图送出,如是在抵达镇北关前,机密泄露,她便坐实细作。
无需上奏,斩立决…
宁司昌握紧手中玉令…如她真是…要他如何下手?!
他跟在两人身后,思绪万千。
“陛下放我走,还复官职,为何?”
她疑惑的看着他,他千方百计将她留在身边,若是她强行要走,也未见行得通。
而此刻,竟这般轻易的放她走,甚是不解。
“你要是还愿继续做王后,朕可收回成命。”
苏青茉顿时语塞,他瞥了她一眼又道。
“中宫之位空虚,你认为该谁顶替?”
“陛下后宫之事,身为臣子不便参言。”
“朕只是复你官职,并未罢你中宫之位,这位置,自然还是由你来坐。”
他话刚道完,一辆马车从远处飞速驶来,停在三人面前,刹车激起的白茫一片。
苏青茉低着头拍着身上的雪花,抬头便见那马车走下一名女子,那女子身着一袭白裘,当那女子抬头之时,整个人瞪大了眼。
她的脸…竟然与自己如此相似?身高略矮,可身形相差无几,细看眉目之间略有不同…却足以,以假乱真。
那女子望向她,却并不惊讶,她小步走向南王,欠身一礼道。
“小女子黛娥,见过陛下。”
南王摆摆手,那女子起身站在一旁,他看向苏青茉。
“找了你五年,找到了她,第一次见到她,我以为是你。”
他低头无奈一笑,又道。“当知道你回了皇城,在祠堂见到你时,才觉得她不像你。”
苏青茉仔细打量着那女子,两人虽面相相似,可她举止优雅得体,由里到外散发着女子的温婉,不同,的确不同。八壹中文網
她拱手一揖道。“王后娘娘,端庄得体,怎能与臣这等粗人相比。”
他走近她,将头靠近她的耳边低声道。
“你倒是将自己撇得干净,记住,朕能让你走,也能让你回来,务必将城防图送达…在镇北关等朕旨意。”
他道完,也未等她作答,撞开她的肩,大步往前走着…那女子快步跟上。
他祈祷他还能再见她,他祈祷她能将此图送达镇北。
他祈祷,宁司昌带回来的是活人,而不是她的首级。
天色放明,将那落雪照得闪闪发亮,宫人们清扫着落雪,苏青茉带着帏帽与宁司昌刚踏出王宫大门,便见祁弋已是站在宫门外。
苏青茉轻声唤道。“王爷。”
他快步上前,有些手无足措,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头还痛吗?可有不适?少明应是快到了,让他再看看。”
“我已无碍,无需担忧。”
他挥挥手,见山河抱来一个布包,忙将它打开,这包里竟是一袭镔铁甲胄,那甲片泛着幽光,像是涂抹了些特殊涂料。
“昔日的甲胄,未能保将军周全,这是祁弋在东居亲自监制,轻巧且坚韧,望它不负所望,护将军周全…”
苏青茉轻轻抚摸着那甲片,触感冰冷刺骨,内心却温暖不已。
“王爷亲自监制,穿上它必定所向披靡。”
她弯起嘴角又道。“王爷可有兴,与我一同去吃串冰糖葫芦?”
他微微愣住,露出久违的笑容,轻点着头。
“好。”
皇城的街头,哪怕是清晨,也是那般热闹,那般繁荣,就像从未打过烊一般。
四人走在皇城大街,气质非凡,手里却拿着糖葫芦,还边走边吃,引得好些百姓回头相看。
宁司昌一边嚼着糖葫芦,一边转着那竹签。“少明,茉儿可有忌口的?”
“忌动怒,忌生气,忌伤心,忌胡闹,忌上房揭瓦,忌调皮捣蛋,忌…”
见司马少明摇头晃脑,喋喋不休的唠叨着,苏青茉抢声道。
“不忌杀敌,不忌刀剑,不忌耍嘴皮子,不忌饮酒作乐,那便好。”
司马少明恍然大悟道。“对,酒得忌。”
苏青茉恳求的看向宁司昌,他却立马转过头,不与她眼神交流,她又一脸委屈的看向祁弋。
“将军应听少明所言,不得胡来。”
她叹了口气,摇着头道。
“没意思。”
司马少明从袖兜里拿出只小瓷瓶。“看着疤都好了,再涂抹一些,总是好的。”
也不知他用何药所制,这好些狰狞的伤疤,现只剩一些若有若无的浅印。
苏青茉皱着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衣袖往上一捋,只见司马少明的手臂上好些浅印,如自己身上那已好的伤疤如出一辙。
他忙将衣袖盖住,若无其事的继续吃着手中糖葫芦。
他…是将自己割伤来试药吗?
这手中的糖葫芦只剩下酸楚之味,他救了她不止一命,她努力吸着鼻子。
“司马老先生,他定是非常念你。”
他慢慢停下咀嚼,眼中泪光一闪而过。
“少明不孝,一心为官,负爹所期,未能发扬司马家医术,惭愧至极。”
“怎会负所期,如是没有少明,我苏青茉早就去与那阎王殿揭瓦了。”
宁司昌也一同附和道。“如是没有少明,我这手臂也定是拉不了弓了。”
“噢?你二人可是在怪本王?少明上任户部尚书是本王举荐的…”
苏青茉拱手一揖道。“王爷,少明,就此止步吧。”
皇城城门,祁弋站在原地,望着那早已消失的背影,好多次看着她的背影,都是这般策马而出。
司马少明将手中书信递与祁弋,叹道。“家父曾医治将军五年,展恒,照顾了她五年…家父倒是能出面作证,将军与晋国并无瓜葛…可陛下他…”
“罢了…你与本王都知晓,她怎会是细作,可她毕竟是南军将领,无需虎符也能号召军将,皇兄乃一国之君,他想要求证心安,无可厚非。”
“王爷可有过疑心?”
祁弋低头不语,他定是有的…南国的利益,祁家的江山,不可撼动,这是儿时记事以来,时刻谨记在心的话,他不能忘。
那镔铁甲胄…是他的私心…那甲胄千锤百炼,就算是宁司昌的满弓一箭,以她的身手,应不致命。
他叹了口气道。“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