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房内艾香扑鼻,门窗的阳光透进屋内,明亮平静。
又是一年芒种之气,屋内有些微热,斋月正坐在一旁捣着草药,而乐叔拿着戥称眯着眼,看着戥杆上的刻度,称着药材。
“议事营房...矮桌...暗格...议事...”
苏青茉紧闭着眼,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头上已是插了好几根银针,司马少明也已是满头细汗,愁容布满了他清秀的脸。
青鸢拿着团扇,轻轻的给苏青茉扇着风,擦着汗。屋内全是懂得药理之人,倒也知晓何为稍安勿躁。
而这屋外宁司昌和苏老正来回的走动着。倘若苏青茉醒着,估摸着也会被这两人给转晕过去。
秦大川从远处跑来,仰着头大声喊道:“苏老爷子!司马先生到了!将军也到了,昭...昭王殿下也到了...”
来回走的两人立即停住脚步,宁司昌为了快些接人,直接从高楼凭栏之处跳了下去,苏老一愣,瞥了一眼楼下,转身快步走向楼梯...
这些日子,每日关在牢井里大鱼大肉的,以前的矫健身躯已是不复存在,如今这模样略有些富态...倒像是个商贾之人。
司马元接到那苍鹰传书,便是马不停蹄的与夫人赶往镇北,那信上只言:急,速来镇北关。便是再无其他信息…要不是认得少明笔迹,定会当作废柴一起烧了。
刚一出幽谷,便是碰见了苏云羽。一路上便由这东居将领夫妇相护,倒是畅通无阻,询问两人,也不知晓因何事如此焦急。
路经皇城又顺带捎上了南昭王夫妇,东居的军械已是准备妥当,祁弋正要运往镇北,可还未走出南王宫大门,便听到捷报。
南军借暗道夜袭塞北,大获全胜,这消息却让南王又喜又忧。
喜,捷报为何不喜?忧,便是无视天子,擅作主张。南王他定是知晓他无心王位,可朝中那些大臣不知会不会又借此事,将兵权分出...让人无比头疼。
又听闻司马少明急召司马元去镇北,南王便命祁弋一路跟随,看看又是何情况。
三波人马聚集一起,几车老儒妇小皆是一同跟随,这打了胜仗,脸上自然是洋溢着愉快的笑容。
一路上倒是欢声笑语,像是一家老小出门踏青一般,好不热闹…要不是看着手里的加急信,定是要四处停留,饮酒作画一番。
历经数日,终于到了镇北关。
马车刚停住,车上的几个孩童便是钻出小脑袋,快速跳下马车,挥舞着手臂欢乐的奔跑起来,惹得家仆与奶娘四处追逐。
苏云羽见宁司昌飞奔而来,张开双臂高兴的喊道:“司昌兄!”
谁知宁司昌从他身边一晃而过,只是轻点了一下头,也还未来得及向祁弋打个照面,便是快速扶下司马元,往营房走去。
白羚与苏云羽两人同时愣住...他悻悻收回手臂,白羚又拍着他的肩道:“云羽?那个胖叔是谁啊?”
“胖叔?!”
苏老跑到一半,见宁司昌已是扶着人走了过来,便转身又准备回去。可刚走出两步又猛的回头。
“你两人愣着作甚?!茉儿都昏迷好些日子了!快上来!”
两人异口同声道:“爹?!”
不可思议的对望了一眼,听到苏青茉昏迷,两人又是一愣,也不管那孩童有没有捣乱,立即跟着几人跑上了营房。
司马元一路倒像是被宁司昌抱起来走一般,脚底都没沾到地,人已经出现在营房里,见到眼前的斋月整个人愣住。
“展恒?你怎么出家了?”
司马少明将他一把拉过,无奈道:“那是斋月大师,不是展恒....爹,快来看看将军吧,施针,含药,汤药都已试过,体内余毒到也所剩无几,可人就是不醒...”
司马元一头雾水的坐下身,把着脉,这几日她昏迷不醒,进食困难,此刻这手臂,已是瘦成了皮包骨。八壹中文網
见苏青茉嘴里还在嘟囔着城防图,便是听司马少明将这事件的原由讲了出来。
司马夫人一踏进营房便惊讶的看着斋月,正想开口询问,斋月立即起身双手合十道:“贫僧斋月,并不是展恒...”
话还未道完,便见几人一拥而入,七嘴八舌的开口询问。
“茉儿怎会昏迷?”
“小姐怎么了?”
“信上可未说将军昏迷此事啊?”
“茉儿怎又瘦了如此之多...”
房内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帮忙解释着。众人听闻后纷纷安静了下来...屋内坐满了人,聚精会神的看着司马元。
只见他眯着眼,半晌后,缓缓睁开眼道:“心魔。”
“心魔?!”
“方才老夫诊脉,施针体内已是无毒,虽是伤及五脏六腑,可几位所用之药,也将这内伤医治得差不多了…可她执念太强,一直与那真言剂抵抗,以至于药效已过,却依旧还在抵抗...所以才会一直昏迷不醒…”
“如今…她还在守着那城防图吗?”
众人闻声纷纷转过头,只见一身布满血污的人出现在营房门口,他的发丝有些凌乱,面色疲惫不堪。
兴许是怕那血腥气太重,冲撞到气息微弱的她,他身上的甲胄已是褪去在外。
祁礼穿过一屋子的人,直径走到床榻边,蹲下身,拿起她的手,放在唇边…眼泪已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淌着。
那日见她被送走,祁礼便是率领着南军一路逼迫着塞北往更北边迁徙。途中又发生了好几次对战,直至与川流胡广湛汇合,将那塞北打服,他才调转马头,奔向镇北。
斋月双手合十,低声道:“六瓣冰莲乃是圣物,定能唤醒舍舍迦…”
众人恍然大悟,曾经南王也被心魔缠身,不也是那六瓣冰莲治好的吗?
白羚擦着脸上的泪痕,疑惑道:“冰莲只在冬季才有…可如今正是芒种之时,上何处去寻那冰莲?”
苏云羽拍着白羚的肩,安抚着她“就算是有,除了茉儿能摘取,我们又怎能摘得那冰莲呢?”
斋月看向祁礼“此屋内,南襄王殿下可摘得此物。”
所有人又将目光齐聚于祁礼身上,他无奈道:“本王曾经的确摘取过冰莲,可刚触碰到那冰莲之时,那冰莲便是立即枯萎了一瓣,随即整株都冰消气化了…”
“一切皆是因襄王殿下阳气过盛,无阴气所平衡,才会如此…虽现在正处芒种,可药谷极阴极寒之地,也定是有冰莲所生,如此,倒是平衡了襄王殿下这阴阳之气,倒可一试。”
祁弋站起身询问道:“药谷如此之大,何处才是极阴极寒之地呢?”
司马元捋着胡须道:“终年不见阳光之地,便是那极阴极寒之地。”
祁礼与宁司昌相视一眼,眼神里立即充满了希望,异口同声答道:“药谷断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