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南瑾离开之后,王太后也没了办宫宴的心思,敷衍地说了两句场面话便草草结束了宴席,大臣们也终于松了口气,一点没迟疑地快步离开了皇宫。
果然团圆宴什么的,还是和自家人在一起吃最好了。
皇帝一进王太后的宫殿,便再也忍不住,从进门开始就疯狂地摔打着殿内的摆设。
王太后站在一边也不制止,只静静地看着皇帝发火撒气,直到他渐渐冷静下来。
“母后,你为何要给那贱人摄政王之位,她已经掌了兵权,再让她掌了政权,这黎国还姓朱吗?”皇帝气冲冲地吼道。
王太后面色阴沉地说道:“因为这就是她想要的,如果哀家不给,你觉得今日能收得了场?”
她也不甘心,可实力不如人是事实,她能如何,不就只能徐徐图之吗?
皇帝也泄了气,瘫坐在塌上无力道:“那今后该如何,不说别的,今日出了郑成之事,她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南狄细作,朕做的那些事怕是很难瞒过她。”
王太后神色阴狠地说道:“所以她必须死!之前她在北境,我们的手伸不到那里去,但现在她领了摄政王之位,怕是就得困在京城了。”
“困在京城又能如何,她手眼通天我们又能奈她何?”
王太后看了一眼瘫在塌上没有正形的皇帝,突然就笑了:“能奈她何?皇儿别忘了,她除了是个将军,也是个女人,女人一旦成亲了,就会有无穷无尽的束缚,更何况……”
“如果她是嫁与帝王家,一言一行就都得受皇室宗法控制了,更何况在这皇宫内院,无声无息死去的女人还少吗?”
皇帝猛地坐直身子,不敢置信道:“母后你的意思是?”
王太后温和地看着皇帝,说出的话却让人灵魂震颤。
“皇儿,让南瑾给你做皇后,你可满意?”
宫里的阴谋诡计南瑾并不知晓,第二日晨起时她指点了家里几个孩子的武学,然后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个早饭,她就去了南夫人的院子。
屏退左右后,南瑾坐在南夫人下手,将昨晚宫宴上的事情一一道出。
南夫人越听,搭在扶手上的手就捏得越紧,等南瑾说完后,她神色凝重地问道:“瑾儿,你突然如此激进,到底是为何?”
南瑾喝了口茶,抬眼看向南夫人淡声说道:“因为我已经没有退路了,黎国也没退路了。”
南夫人激动地站起身质问道:“怎么就没有退路了,这些年你培养了那么多的将才,你可以退下来了,母亲也希望你重新过上平常女儿的生活……”
南瑾神色淡然地看向南夫人,突然问道:“母亲是担心我会篡位吧?”
南夫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对上女儿透彻淡漠却正气刚毅的眼神,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思是那么不堪,她想解释,但在那看透一切的眼神下,嘴巴就像是被黏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南瑾起身将南夫人扶到椅子上坐下,神色平静地说道:“母亲有这个想法并不奇怪,我不怪母亲,因为您与我聚少离多,又太过在乎南家,不希望看到我辱没了南家的清名。”
“但我是由父亲亲自教导的,又守护黎国十三年,没有人比我更重视南家与黎国,不然我又怎会任人败坏我的名声十几年。”
“那你为何……”南夫人欲言又止。
“因为当今皇帝和太后德不配位,甚至与南狄合作,想要除掉我。”
“瑾儿……”南夫人心疼得想要安慰南瑾,但被南瑾挥手制止了。
她笑得嘲讽,“如果他们真有这个本事拉我下马,我倒是高看他们一眼,也乐意放权,但偏偏这两人是个没脑子的,一点底牌都没有就与虎谋皮,置我黎国于险境之中,如此自私自利,毫无家国天下的君主要他何用?”
南瑾掀袍跪在地上,抬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认真道:“我南瑾可以用性命发誓,定不会做出篡位的事,但为了黎国的万千百姓,我愿意背上功高震主的骂名,只有足够的权势才能保证黎国在皇位更迭中稳稳当当的。”
良久,南夫人起身将南瑾扶起,沉声道:“母亲明白了。”
她看着南瑾坚定道:“我会帮你,我不能看着南家儿郎用鲜血与生命守护的国家被那些人算计没了。”
南瑾再次坐回椅子上,将自己的考量说了出来。
“这段时日南府依旧闭门谢客,长庚和望舒的婚事先等等,最多两年南府就能安全的再次出现在黎国众人的视线之中了,到时候再给两个孩子好好挑挑。”
“我也会着手搜集皇帝和王太后通敌的证据,将他们从高位上扯下来不难,但选一个好皇帝却得慎之又慎,不知母亲对此可有什么建议?”
南夫人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些年我虽然没有和外界打交道,但也听说了几位皇子的事情,对他们的品性都有了些了解。”
“皇后去世后,后宫除了王太后就是周贵妃掌权了,周贵妃善妒,自她得宠后后宫就再未有新生儿出生,而已经长大的皇子们多多少少都受到了皇帝的影响,要想掰正怕是有些难度。”
“如果非要母亲举荐一人的话,我选择七皇子朱序。”
“七皇子?”南瑾闻言搜寻着自己的记忆,发现自己脑海中关于他的记忆只有不受宠的皇子这一条。
“对,”南夫人点头,和南瑾详细地说着七皇子的情况。
朱序的身世很狗血,他是皇帝醉酒后与一宫女所生,宫女还未母凭子贵便难产而死,所以朱序刚刚出生便得了一个克母的坏名声,皇帝对他也是十分厌恶,所以朱序从小生活在冷宫之中,过得连个奴才都不如。
但他如今不过八岁,对皇帝怕是也没什么深厚的感情,还是值得培养的。
南瑾了然,便道:“劳烦母亲为我分析这么多,我会好好考察七皇子一番的,只希望他真能担当大任,这样我说不定还有卸甲归家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