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康复后,南瑾带着玉生一起上了战场,她觉得还是要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不然要是遇到和上次一样的事,自己又不在身边,那她会悔恨一辈子。
至于上次那事,只能说她还是掉以轻心了,和玉生过了几天琴瑟和鸣的好日子,就将王家的公子给忘了,居然让他钻了空子敢行刺。
不过在查探清楚后,他已经去大牢里陪自己的亲人了。
黎国与南狄的战争持续了整整两年,若不是黎国国力不行,恐怕还不会停止,因为在夺回黎国全部疆土之后,他们有能力继续战斗,但兵马粮草不足,只能先重新布防,做好战后恢复的事宜。
而在这两年里,玉生的身体也愈发的差了,毫无预兆的变差。
夏日的阳光格外灼热,让人恨不得不着寸缕地躺在冰块上,但玉生却躺在床上瑟瑟发抖。
南瑾端了一碗汤药进来,温声道:“玉生,把药喝了再睡。”
玉生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就着南瑾的手将药喝下去之后,又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南瑾抬手抚过床上人消瘦的脸庞,眸色深沉。
玉生在一年多前就极易生病了,最近更是汤药不断,她遍寻名医,宫中的太医更是南府的常客,可没有人能说出玉生到底是怎么了。
直到最近,才有一位民间神医对她说,玉生的样子很像生命快速流逝时的状态,变得十分脆弱,一不留神就伤痛不断。
他在行医时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但大多数都是生命走到尽头的老人,他们很多都不是自然离世,而是因伤病离世。
南瑾听了他的结论,很想辩驳,玉生还这么年轻,怎么会和那些老人一样?
可不知怎的,潜意识在告诉她,这位神医说的都是对的。
她厚谢了神医,将自己关在书房一天一夜。
她问小达子,玉生为何会这样,但没有回应。
她想到云珩,想到余祝,一个自幼身体不好,要不是那一世的南瑾用功德给他续命,怕也是英年早逝的结局,而余祝,倒是寿终正寝,却是抱憾而终。
她仔细地寻找着其中的共同点,越想脸色越苍白。
“小达子,”南瑾的声音有些干涩,“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玉生就是他们。”
小达子在系统空间里竖起耳朵,但紧紧地捂着嘴,就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似乎我与他总是有缘无分……”
“而且,我离他越近,他的结局就越不好……”
南瑾说得断断续续的,心脏疼的她像要窒息。
“我以前是做了什么恶吗,所以要接受一世又一世的惩罚?”
“如果要惩罚我,为何受罪的却是他?”
小达子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宿主,作为一个善良的系统,它已经捂着嘴眼睛通红。
这怎么会是宿主的错呢?
只是万事万物都处于一种平衡当中,得到了不该得到的,就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得到了不该得到的这个人,不是宿主啊……
“小达子,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南瑾的声音很消沉,带着请求。
小达子实在拒绝不了,只能说,“规定之中的还是不能回答。”
南瑾垂眸,“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都救不了玉生?”
小达子一脸纠结,这到底算不算规定之中的呢?
咬咬牙,它还是小声地“嗯”了一声。
南瑾闻言不由低笑一声,捂着脸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只有指缝间闪烁的泪水在说明着她的无力。
第二日一早,她就进了宫,在早朝之前见了新帝。
朱序看了一眼放在案上的虎符和信件,不解道:“姑姑这是何意?”
南瑾声音有些沙哑,“这些年我培养了很多将才,裴元,方逵他们都足够镇守一方,其他人我也都写在信封里,他们信奉的都是忠君爱国,陛下可以放心用。”
“我从八岁上战场,到如今已经十五年了,如今黎国形势大好,我的存在不利于你掌权,所以到了我该退下的时候了。”
见朱序想要说什么,南瑾抬手制止了,语气柔和道:“这也是我自己的想法,我想陪你姑父出去游历,过过安稳的日子。”
本想拒绝的朱序,听到南瑾说到玉生,也不禁哑了声,他知道姑父的情况不是很好。
“序答应了,但您仍旧是黎国的摄政王、南将军,兵权只要您想要,序会拱手奉上。”
南瑾笑了笑,并未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皇宫。
她要带玉生去游历了。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甚至到了南狄和北戎以及海上的一些国家。
玉生还是时不时地病倒,所以他们在不同地方待的时间有长有短。
南瑾从渔家那里买了鲜鱼,熬煮了一碗香气四溢的鱼汤端进了屋子。
玉生虚弱地靠在床沿,看着南瑾为他忙前忙后,眼眶突然就湿润了。
在南瑾喂他喝鱼汤时,他突然说道:“阿瑾,如果我死了,你要……”
他还没说完,便被南瑾打断。
她舔了舔从玉生唇上沾来的鱼汤,笑道:“看来玉生今天精神不错,那不如尽尽夫婿的义务?”
说完也不等玉生反应,将鱼汤搁在桌上,便放下了帐帘。
让人面红心跳的声音从帐帘中传出,鱼汤也渐渐凉透。
南瑾没有多折腾玉生,但也足够让他累得昏睡。
她单手撑着,侧身看着身旁的玉生,拿过帕子动作轻柔地给他擦拭着额上的汗水,轻声道:“不会有别人了,玉生。”
玉生的身体越发不好了,除了人消瘦得厉害之外,还时不时地陷入昏迷之中。
南瑾带着他回了京城,这是玉生要求的。
她知道他的意思,要叶落归根。
威远公府的人都来南府看了玉生,只是玉生还在昏迷中,什么都不知道。
罗老爷子的背弯了很多,双手颤抖着说不出话,世子眼睛通红地抱着泣不成声的世子夫人。
早在南瑾要带玉生去游历时,他们就知道玉生身体不好了,只是没想到他们再回来时,玉生已经成了这副样子。
南瑾送走了威远侯府的人,也送走了担忧的南夫人等人,回到卧室悉心地照料着玉生。
玉生是在三日后醒来的,威远公府和南府众人都来看望他,南瑾看着玉生精神了很多的样子,心脏剧烈地疼痛了起来。
玉生是在这天的晚上离开的,在见了所有的亲人后,躺在她的怀里离开的。
她坐在软榻上,玉生躺在她腿上,两人透过窗户一起赏着夜色。
玉生低声说着她不知道的很多事,比如她八岁那年从北戎手中救下的人里,有一个是他,比如她坐在北境的大石头上望天时,他就站在马房里一边给战神刷着毛,一边看着她……
比如在知道他们能成婚时,他是多么高兴,比如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在说到自己老的时候,玉生委屈地哭了出来。
南瑾倾身吻去他脸上的泪,低声哄道,自己就喜欢年纪大的,喜欢玉生,只喜欢玉生……
玉生听了,变得安分了,不哭不闹了,也不说话了……
南瑾轻吻在他的嘴角和合上的眼睛上,继续哄道:“阿瑾喜欢玉生,只喜欢玉生……”
眼泪砸落在玉生面庞,他却再无反应。
南瑾侧躺下,将玉生抱进怀中,也闭上了眼睛。
摄政王及其夫婿齐齐离世的消息传出,黎国上下皆惊,北戎和南狄也趁机进攻黎国,却被裴元和方逵等将军拦住。
朝堂中想要借机生事的,也被朱序的雷霆手段镇压。
南瑾和玉生的葬礼十分浩大,全城百姓自发相送,皇帝皇后亲自扶灵,哭声传出了很远很远。
而这一次,有南瑾陪着,玉生应该不会那么孤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