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龙进了燕都,走在燕都的街路上,每走一步,都会停一会,认真打量着四周的风景。
离开燕都十几年,大多数景致已经物是人非。
钟小龙垂头,久久叹了一口气。
“喂!怎么走路!”有人在背后吼了一句。
燕都里,只知道公子剑仙和管家剑仙,是没人知道伙夫剑仙的。
钟小龙回过头,目光发沉。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对于伙夫走走停停的动作极为不满。
“真像个傻瓜!”中年嗤笑了一句,夹着手里的公文包,扬长而去。
伙夫曲了曲手臂,不再看中年人一眼。
中年人哼着歌儿,踏上人行道,嚣张地迈着大步,心情极好。
咔嚓咔嚓。
在四周人惊恐的目光之下,中年人整个身子,瞬间四分五裂,碎肉,血迹,渗满了整道斑马线。
汽车喇叭,人群呼喊,还有隐隐听得见的警笛。
伙夫神情不变,依旧一步一停顿,打量燕都的风景。
约莫黄昏的时候,伙夫走到了高家大院前。
他敲了门,很礼仪的两缓一重。
开门的是三海,在看见这个赶驼人的时候,脸色剧变。
“我来帮忙。”伙夫堆起笑脸,平静开口。
高家院子里。
陈浮站得很远,目光紧紧看着伙夫和主人家的攀谈。
在淮城,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曾给了他一把剑,让他能击退公子剑仙。
但陈浮总觉得,伙夫并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用老岳父的话说,当获得某种至高无上的力量之后,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甘心归隐,雄霸天下的壮志,向来是男人最基本的东西。
“我有个老友,他生了病,希望事情过后,高家主能随我过去救治。”伙夫挤了两滴眼泪。
高福宫沉默。
他不明白,燕都里的神医多如牛毛,为何这一位剑仙,偏偏来找他这个半吊子。
“不要多虑。我这个人做事情,向来不喜欢拖欠,我帮你们,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便如我在淮城时,喝了半碗热水,送出去一柄剑。”
伙夫这番话,说服力极强。
高福宫仅犹豫了一会,立即点头。
如今的高家,太需要一位高手坐镇了。
稍等了一下,高福宫似乎还要开口,忽然陈浮走了过来,冲着伙夫拱手致意。
“上次承蒙先生送剑,助我退敌......”
高福宫一直站着,陈浮一直在说,伙夫眉头微皱。
高福宫退后,坐到了石凳上。
“陈浮说,让我们不要将金色剑气的事情,告诉这个伙夫。”高林灵立即小声开口。
高福宫怔了怔,瞬间明白了什么。
“高家主,听说你吃了一只金蝉?”伙夫打断陈浮的话,忽然远远高喊。
高福宫脸色不变,“别听人瞎说,前些时候有朋友送了千年山参,最近几天力气大了,喜欢练剑罢了。”
“哦?我虽然对剑道一窍不通,但喜欢看人练剑,不如高家主让我开开眼界如何?”
高福宫抬手,剑光一闪,金色剑气割向半空,照亮了半个院子。
陈浮松了口气,若是将剑气往墙壁上打,势必被伙夫发现端倪。
“果然,高家主大气运。”伙夫笑了笑,拱手告辞,走出了高家院子。
“小心些,这个人不简单。”林震啸冷声开口。
陈浮点头。
若真是一个性子淡薄而归隐的人,那么便不会回来燕都了。
不过眼下,伙夫对于这艘船上的人而言,依然是一个极强大的助力。
......
姜天生在老房子前,整整跪了一天。
并非是受罚,而是在苦谏。
“陈浮和高家,一个也活不了。”姜天寿在旁冷笑。
极快的时间,燕都里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皆是响应姜韦二家剑仙号召的人。
姜天生用头重重在地上磕了三下,不带一个供奉,南下离开燕都。
他是个棋圣,不是剑仙。他执棋不执剑,救人和杀人,一样都做不了。
“十万旌旗斩阎罗。”大公子冷然一笑。
姬华纠正了他,“不对,是斩陈浮。”
直到现在,姬华依然心有余悸,当初那个淮城小纨绔,为何转眼之间,成了能和他们比肩的存在。
“若是对上伙夫,你有几分胜算?”大公子冷不防扭头,看了看姬华。
姬华沉吟片刻,“六成。”
这并非是很大的概率,让大公子微皱眉头。
“我在高家有暗哨,昨日来了消息,高家剑仙的手段,已经能割夜。”
闻声,姬华神情一顿。
在剑仙眼里,夜幕不过是一块布,若是以剑气割张,修为高一些,足以划破一道夜空,让璀璨溅出。
“这几年时间,那个高老头,一直是忍辱负重!”姬华恨骂道,他有心再次杀上高家,却又怕折在那里。
“伙夫加上高老头,很棘手。”大公子喝了一口酒,语气平淡,“我的计划是,你去对付伙夫,我截杀陈浮。”
“高老头呢?”姬华眯了眯眼。
“死一些人,先将他耗住。”
“剑仙出手?能耗多久?你我都是剑仙,该知道的。我觉得你先放下私怨,去对付高老头比较好。”
大公子冷着脸,咬着牙,“并非是私怨,在我心里,陈浮比一个剑仙还要危险!”
姬华怔了怔。
从淮城到燕都,这个陈家小纨绔,做的事情,确实让人吃惊。
入夜,周阿坨轻手轻脚,准备走出高家的院子的时候,忽然发现一道剑光迎面斩来。
咻!
剑光割到周阿坨身上,留下一个血迹泊泊的割痕。
周阿坨立即转身,不要命地往外面跑去,跑向和韦虎约定的地点。
“怎么回事?”韦虎吃了一惊。
一道极可怖的剑伤,几乎横盖了周阿坨整个身子。
“被发现了,该死!那个小纨绔一直在盯着我!”周阿坨喘着粗气。
韦虎刚要说话,忽然听得一阵破空的声音。
一个满头霜发的曼妙女子,手执琉璃宝剑,怒斩而下。
“挡!”韦虎大吼。
韦家几个死士供奉,不要命地冲了过去,被霜发女子斩断身子。如此一来,也争取了时间。
“快走!”韦虎咬着牙,扶着周阿坨,转入不远处的暗巷。
霜发女子执着长剑,紧追不舍,在发现目标后,第二次准备斩下。
一道暴烈的剑气远远袭来,滞住了她的动作。
陈浮站在远处,眯起眼睛,尔后转身迈步离开。
霜发女子回剑,厉吼了一声,也退了回去。
琉璃瓦上,大公子张开手掌,将挡到半空的长剑吸了回来。
夜色之下,若是有人细看,不难发现,此刻的大公子,亦是满头霜发,几乎全白,双目赤红,喉头每滚动一下,便发出类似兽吼的声音。
大公子神经质地对旁边空气开口,“阿弟,我好像更厉害了。”
无人应他。
大公子舔了舔舌头,平步从琉璃瓦踏下,随着月光的梳理,整个模样,又慢慢变得普通。
“大公子!暗哨被拔了!”韦虎喘气,指了指摇摇欲坠的周阿坨。
“补一剑吧。”大公子咧嘴。
言下之意,周阿坨暴露,已经再没任何作用。
“我有消息......因此才被追杀!”周阿坨抬起满是鲜血的脸,咬着牙一字一顿。
大公子饶有兴致地笑了笑,“那你讲。”
“大公子,我要活下去!”
“好。”
周阿坨抹了抹脸,“大公子是否还记得陈家剑仙?”
闻声,大公子皱眉,“他不是废了么?为何提他?”
“不对啊大公子,他一直在养伤,入高家,就是想借用高家剑仙的剑气,将体内的陈伤治愈,眼下已经好了许多了!”
啪!
大公子手里的烈酒拿不稳,摔到地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