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帮女子治脚了,虽然以前都是帮回曷女子治脚伤,不觉得什么,现在帮西门朝女子......触感都不同。惹得他有些乱心。“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阮茹。”
她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我叫鱼木子,是回曷的大夫。”
“哦......”“我做的一种新药丸还没有试药效就被盗了,万一那药有毒,被人吃了,那我得害死多少人。一共有五十粒。”
他说,“我后悔做那种药了。”
她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离别来得早了,是在她认识他的第三个月。“阮茹,你家在哪儿?你还不打算回去吗?”
“我家啊,忘了。”
这对话持续了半个月,最后是阮茹妥协。他说:“你告诉我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在外面太危险了。你父母会着急的。”
她出来了三个多月,身上的银子早就花光了,一直在用鱼木子的。她想,自己是该回去了,三个多月前留了张字条就离家了。“好。”
她终于点头。他笑了。“是不是快要摆脱我了你很高兴啊?”
她双手叉腰。“不是不是,哪敢啊。以后要是有缘,说不定还能见面。”
“好啊,下次见面我就缠着你不放了。”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回帝都的路上,两人很少说话,总是相对无言。到帝都的时候,已是黄昏,他与她各骑着一匹马。离家的时候,她不会骑马不懂江湖不会武功,回家的时候,会了几招三脚猫功夫,勉勉强强学会了骑马,更重要的是,她认识了他。她说不出自己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是喜欢和他在一起,那是她出生以来最开心的日子,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她不知道那能不能算爱。下了马,他拍拍她的头,不去问她家具体位置,他知道她非富即贵,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好了,我就送到这儿,这里离你家应该不远了吧,可别又遇到坏人了。我觉得你其实不适合做侠女,做个多才多艺的温婉女子有什么不好。”
“鱼木子。”
她粲然一笑。“嗯?”
柔软的唇贴在他唇上,“希望下次会很快见到你。”
她笑着跳开,往阮府的方向跑去。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伸手抚上嘴唇,也弯起嘴角笑了。他们都没有想到,这,竟然会是他们此生见的最后一面。或许阮茹在二十一岁时还没有嫁人的缘故,就是鱼木子。她祈盼再次与他见面。回到阮府,她一进门就张开双臂大喊:“爹,娘,你们的女儿回来了!”
周围的人都惊愕地看向她,这个肤色微黑呲牙笑背着包袱的女子。阮府阮母跑出来,风中凌乱了......想他们女儿在离家出走之前还是皮肤白皙的温婉女子,回来后就是肤色微黑的豪迈女子,这是个什么事!之前的婚事肯定要吹了!花魁选举,阮茹本没有参加的意思,那是在素浅歌名声大振之前。并且她也想到,若是自己参加来了,取胜了,自己的名字和事迹定会传得老远,鱼木子一定也可以知道。鱼木子说她适合做温婉的女子,她便在回家几个月后,恢复了原样,只是还保留着江湖侠女的那份豪气。她花两年时间,在家日日练琴跳舞写字看书。最后,她做了花魁,却输给了素浅歌,她并不气恼,反倒对素浅歌生了好感,对她愈加感兴趣。她很想知道素浅歌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她觉得她们之间是可以做朋友的,虽然素浅歌看起来十分淡漠凉薄。让她震惊无语加崩溃的事,皇上的圣旨来了,她没有撞墙撞柱自杀上吊,而是悲戚地望着父母,忍住咬牙切齿的冲动:“为什么要是我......早知道我就不去了!”
“女儿,女儿,你要淡定,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放心,不就是嫁给皇帝吗,我嫁。”
她进了皇宫,那个时候她认为皇帝是一个荒淫无道的人,暴君的称号不是一日两日了的,她以为他看见有点姿色的女子就要纳进宫。洞房花烛夜时,她十分紧张,颇有等西门钺来了后端起凳子砸过去的意思,但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莫要激动莫要紧张莫要冲动,对方是皇帝,对方是皇帝......可是,当西门钺带着程公公和数十卷书来锦如宫的时候,她疑惑了,当西门钺让程公公下去,对她说今晚我们秉烛夜谈关于诗词的时候,她下巴都快掉了,当西门钺在丑时还很精神地说着这首词怎么怎么的时候,她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在床上睡,西门钺已经不在了,桌上的书都放在一边,她看自己衣服完好,松了口气。她开始觉得:西门钺是个奇怪的皇帝。她在宫里一年多,西门钺从来就没有碰过她的身子,说他待她如客人,这说法又不合适,说他待她如知己,倒也还好。他说他欣赏她的才情。她容易从他眼中看到另外一个女子的影子,对于这,他在她面前从不掩饰。她也不会过问。他让她平步青云当上了贵妃,在她寝宫过夜时,从不动她分毫。这后宫女人不少,唯独她,他不碰。后来,她才渐渐发现,西门钺和素浅歌之间有故事。在西门钺说要去回曷将素浅歌接进宫里住的时候,她心里了然,她以前在他眼中看到的其他女子的影子,不是后宫里任何人,而是素浅歌,那个遗世独立,才艺双绝,一直被她钦佩着的女子。素浅歌怀着孩子入宫的那段时间,阮茹看得出来他们都互相了解,知道对方爱吃的东西喜欢的事物,有时候竟然也能猜出对方对一件事的看法。他们一定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了。素浅歌没有和阮茹讲她和西门钺以前的事,阮茹不会过问。阮茹从来就不过问别人的私事,若是别人说,她会倾耳听,这点和西门钺的第二任皇后年以瑶有点像。她们都很庆幸自己有这样默契的知己。她行走过江湖,明白义气二字的重要性,便投身于古井,截止了自己的生命。天越八年,阮贵妃病薨,葬入皇陵,谥号淑婉。以皇后之礼下葬。一江山,一河流,又有多少红颜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