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脚下的赵高,李斯沉醉了。
太子的谦恭请教,群臣的俯首拥戴,就连赵高也跪在脚下磕头认罚,李斯内心获得极大的成就感。
以前的自己,不论多么优秀,多么出色,总有始皇帝压在上面,宛如一座泰岳般压在头顶,李斯不敢有丝毫懈怠,处处琢磨皇帝心思,附和皇帝政论,尽全力让自己和皇帝保持一条心,这一坚持,就是十几年,李斯心神也高度运转了十几年。
有朝一日,头顶泰岳崩塌,压在自己心头十几年的束缚顿时没了,李斯如获新生,内心层次不穷的想法喷涌而出,急切想通过施政天下展现出自己不下于始皇帝的功业抱负!
在场几乎所有朝臣都对皇帝的遗诏充满了匪夷所思,但是始皇帝余威犹存,领政丞相全力拥戴,不情不愿的群臣还是尽了一个做臣子的本分,咬牙认了这个太子。
从此大秦帝国,再也没有能阻挡他李斯脚步的了。
他,李斯,大秦丞相,站在了权力的巅峰,不过几年,功业大成。
到那时,权力,功业俱在巅峰,超过历代所有丞相,堪称为千古第一相。
“诸位,今日朝会就到这儿,谁还有异议,可以提出来?”李斯笑道。
在场几位重臣俱是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只有御史大夫冯劫嘟囔道:“你这辅政丞相说的话,谁还能有异议。”
李斯充耳不闻,说道:“既如此,那便散会,明日出发返回咸阳。”
话音刚落,蒙毅第一个走出大殿,几位老臣同样头也不回出了大殿,只有廷尉姚贾,卫尉杨端和,少府章邯朝胡亥和李斯拱手告退,出了大殿。
赵高见众人走后,也夹着小碎步退出了大殿。
殿内只剩下李斯,胡亥,将闾三人。
看着将闾并没有要告退的样子,李斯看着将闾说道:“九皇子,太子今日想必累了,不如我们暂且告退,让太子好好歇息。”
将闾算是看明白了,心中暗骂,李斯老贼,我看着大秦应该是毁在你手里才对,刚才的情形也看到了。胡亥只不过是一内侍,一家奴,一条狗而已,三公九卿随便拉出来一个,单手都能捏死赵高。
就是因为有你这个老贼在,赵高借你之威压百官,助胡亥上位。尔后你阻了赵高上位之路,又借胡亥之威灭了你,灭了大秦文武勋臣。
李斯,我看你才是那个该背上千古骂名的人。堂堂帝国首相,为了一己功欲,竟蠢到和阉人合作,蠢到信任阉人的话,蠢到放任皇帝高阁竖起,任凭一阉人将你玩弄,最终祸国祸己,尸骨无存。
虽然如是想,将闾还是面带笑容,准备说话,却听到胡亥发言了。
“那个,,,丞相,我。。。孤和九哥有话要说,你。。。先退下吧。”见李斯面带犹豫,胡亥会意,急忙说道:“丞相,我们兄弟好久没见了,说说体己的话。朝堂政事,重若千钧,我们绝不非议,悉数决于丞相。”
李斯听懂了,太子说了,我也是从谋,我聪明着呢,不会乱说话。
李斯无奈,点点头,退出大殿。
李斯刚走,胡亥急不可耐拉住将闾,“九哥,九哥,玩什么游戏,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将闾看着眼前这个单纯的孩子,笑道:“太子还真是心急,这里可是议政大殿,我们现在所在,父皇曾坐于此发号施令,你真敢在这里玩?”
胡亥缩缩脖子,好像始皇帝正盯着他看。
“那,那我们去下面玩吧。。。”胡亥噔噔噔,直接下了高台,坐在大殿中央喊道:“九哥,来,这里,这里就没有问题了。”
将闾无奈摇摇头,挥了挥手,一名侍卫拿出两个竹筒递给将闾,随后又拿出一个内部光滑的石瓮放于大殿中央。
“这是什么?”胡亥好奇道。
“稍等你就知道了。”将闾扒开竹筒,倒出一只大蛐蛐,外形黑亮,两只触角高高扬起,斗气十足。
“虫儿!”胡亥叫道,“这怎么玩?”
“这叫蟋蟀,也叫蛐蛐。”将闾奇怪了,这是他在来的路上抓到的,按理说喜爱玩乐的胡亥应该认识才对。
其实不然,始皇帝统一六国后,将那些消磨意志的六国贵族玩耍统统禁了,如斗蛐蛐,斗鸡,蹴鞠等,这些在山东六国贵族之间可是高大上的玩乐,在秦国是为所未闻。
即使在民间都鲜有正大光明玩乐的,更不用说皇室子弟了。
“这叫斗蛐蛐。这是山东贵族的玩乐,我偶然得到的。两人各自一只蛐蛐,放于瓮中,压上赌注,互相比斗,输的一方自然得赔付赢得一方。其间乐趣无穷,太子玩下便知,来。”
将闾又将另一只竹筒打开,倒出两只体型略小的蛐蛐,斗志低沉,死沉沉的。
将闾将蛐蛐用竹筒隔开,说道:“太子,我们兄弟玩一把。压点赌注,怎么样?”
胡亥高兴道:“好啊好啊!不过,我现在已经是大秦的太子,要什么有什么,不如这样,九哥,不论输赢,你以后都得陪我玩。不论输赢,你提的要求,我都答应你。”
将闾想想,好像不亏,双赢,他爱玩,自己想借他名义行事,一拍即合,说道:“好!太子,你选哪只?这边这只大的,还是那边两只小的?”
胡亥左右看看,毕竟不傻,指着大个头说道:“我要这个!”
“好!那就开始了。”
将闾拿走竹筒,又递给胡亥一只细竹棍,自己手持竹棍,戳着两只小蛐蛐,口中喊道:“醒醒,醒醒,干仗了!”
胡亥学得有模有样,也用竹棍戳着大蛐蛐,“大黑,上,上,咬他们,咬他们!”
“大黑”似乎听懂了胡亥的话,仰着头张着獠牙,就朝两只“小不点”冲去,直接一口咬下。
“小不点”吃了疼痛,顿时挣扎起来,看的将闾心急,说道:“快起来,干饭了!”
似乎听到将闾的话,两只小不点拼命挣扎,终于挣脱大黑的凶口。
两只小不点,一只在前,盯着小黑的疯狂撕咬,一只在后,疯狂撕咬小黑。
过了一会,小不点又换了位置,一前一后,两只来回改变位置,虽然遍体鳞伤,但是却不认输。
看的胡亥干着急,不住加油道:“小黑,加油,咬他!咬他!”
但是事与愿违,几个回合之后,大黑逐渐不敌,落了下风,眼看就落败。
胡亥一把抓出小黑,啪的一脚伸进瓮中,将两只小不点踩死,口中喊道:
“九哥,你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