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散了后,松了一口气的李斯精神疲乏,刚回到丞相官署便倒在塌上。
很累,却又很精神,李斯躺在塌上,目光直勾勾盯着房顶,神情放空,难得的轻松自在。
“丞相,中车府令来访!”门口传来李府总管的声音。
“赵高?刚下朝会,他来做什么?”李斯眉头微皱,总觉得自己隐隐被赵高拿捏住了。
“怎么可能!”李斯又甩开这个想法。
“带他去偏厅等候,我去洗漱洗漱。”李斯说道,该晾会儿就晾会儿。
“诺!”
赵高被带到简陋的偏厅中,李府总管上了一碗粗茶,便告退了。
赵高哪有心思喝茶,内心忧虑烦躁。
朝会散后,赵高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溜了出去,回府便被亲信太监迎住。
“总管,您这是怎么了?”亲信急切问道。
“快,准备水,老夫要洗浴。”赵高摆摆手。
“哎呀!这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害的老祖衣服都湿了,我去扒了他的皮!”亲信在表忠心。
“啪!”
赵高一肚子火没地方撒,一巴掌摔在亲信脸上。
“不知深浅的狗东西,我先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总管饶命!总管饶命!”亲信跪地磕头。
“行了,别跪了,快去准备!”赵高坐在内室,不耐烦道。
“是是是!”
赵高一番快速洗漱后,穿好衣服在内室来回踱步,思量着计策。
“总管,刚才,其他爷都来过了。只有三爷,五爷,八爷还没过来,要不要小的去催下。。。”亲信小心翼翼说道。
“别催了,他们来不来了。哼,谋害皇子,罪大恶极,老夫也救不了他们!”赵高冷笑道。
“谋害皇子?总管,这,这不是您给他们下的命令吗?还是我亲自传达的。。。怎么就。。。”话未说完,只见赵高阴沉着转过脸。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还有你呢。。。”赵高阴森道。
“总管,总管饶命,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亲信终于察觉不妙,跪地求饶。
“既然是你告诉他们的,那你就下去陪他们三个吧。”赵高挥挥手,黑暗处闪出几个黑影,将亲信拖住消失在黑暗中,亲信的呼喊声顿时戛然而止。。。。
赵高并未在意,心中忽然有了主意,出门直奔沙丘宫内丞相府而来。
就在赵高焦急等待,内心逐渐烦躁的时候,李斯推门而入。
“巡守大营返程在即,中车府令不去查验车马状况,怎有闲情跑本公这里。”李斯神情冷淡道。
朝会已闭,大事底定,李斯开始刻意与赵高疏远,寻觅时机除此阉贼。
“丞相,在下有要事与丞相商议!”赵高弯腰施礼,态度极为卑微。
李斯头也不抬,不冷不淡道:“哦?中车府令整日忙于皇帝车驾,能有什么事情跟本公商议的?”
“丞相!你欺我辱我,老夫都可!但是,真正的危险还未解除,请丞相务必提早下决心,否则,太子不安,丞相亦不稳!”赵高提高了声调。
李斯抬起头,斜着眼睛看着赵高:“中车府令又在危言耸听,太子已立,朝臣皆服。本公身为辅政大臣,领政首相,何来忧患!中车府令勿忧,且安心侍马车驾,本公自不会少了你的荣华富贵!”
“哼哼,丞相刚过河就想拆桥,真是可笑之极。现在隐患未除,危机还在,敢问丞相,九原扶苏,蒙恬,丞相打算如何处置?”赵高冷笑。
李斯忽的绷紧身体,自语道:“九原,九原,本公还未想好。。。”
“丞相!你还在犹豫什么,蒙恬、扶苏必死!”赵高坚定道。
“必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李斯忽然眼中寒光闪过,森然看着赵高。
“丞相,你还没看清事实吗?蒙恬、扶苏不死,太子就得位不正!九原拥兵三十万,都是我大秦精锐,君可自估,如若蒙恬、扶苏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南下,那时候就是你我的末日!”赵高坦然道。
“你我的末日,不可能!不能够!”李斯狠声道。
“所以,他们必死!丞相手里不是还有一道始皇帝留给九原的诏书吗?请尽速决定!明天大朝会的决议就会送往九原,如果扶苏决定南下,那将万劫不复!”
“有了这道诏书则会不同,扶苏至孝,见到诏书,不论缘由,自会遵之。而这道诏书,只能丞相来写。因为,丞相的书法已入臻境,也只有你能写出始皇帝的字,不叫人怀疑!”赵高斩钉截铁道。
难怪,一向细心缜密的蒙毅竟察觉不出皇帝遗诏异样。
“你说的不错,他们必须死!是本公惺惺作态了!”李斯已然想清楚,或者说,他本就清楚,只是等着赵高来催,显得自己迫不得已。
呵,又当又立的伪君子!
“此事,还需禀于太子,我们三人一体谋之。否则,太子后算,我们难逃死罪!”李斯沉声道。
“那是自然!”赵高附和。
“如此,我们即刻去见太子!”
李斯赵高直奔皇帝寝宫,料想胡亥定在那里。
路过议政殿,只见里面似有声音,问过侍卫,得知太子和九皇子在大殿玩乐。
李斯,赵高转身进了议政殿。
刚踏进议政殿,就听到胡亥兴奋道:“这件事,孤拍板了!”
李斯快步上前,就看到胡亥和将闾走了出来。
“丞相,老师,你们来的正好,孤有事找你们!”胡亥兴奋道。
“正好,太子。本公和中车府令也有事禀于太子。”李斯沉声道。
“好,丞相,你先说吧。”胡亥将大黑塞进竹筒,不着痕迹的将竹筒塞在长袍中。
“不急。”李斯忽然说道,看着胡亥身后石瓮,说道:“那是什么!”
“没,没什么!哦,对了,孤发现这大殿漏雨,孤便叫人搬了个大瓮缸接水。”胡亥解释道。
将闾右手扶额,天哪,这是什么蹩脚的理由,这盛夏的天,连日烈阳当空,哪来的雨。
“那么,这蛐蛐,也是大殿漏下来的?”
李斯走近石瓮,看着里面“尸骨未寒”的两只小不点,沉声道。
“这个,那个。。。”胡亥眼睛转来转去,模样像极了那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住的学生。
将闾忽然觉得,他刚才拍板的事多半是不作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