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校长，你不想在一中了？”张主任心平气和。
“你是想威胁我吗？”朱校长一拍桌子，恼羞成怒，冲着张主任发飙了。
张主任走到校长面前，将校长的手机放在桌子上，“派出所的来了，你是不是让他们把高胜寒带走？那么，保卫科的人带不带走？保卫科的人全部带走了，谁来值班？”
朱校长用电话听筒敲敲桌子，“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啊，我抓保卫科的干嘛？”
“你不抓他们，仅仅是抓学生，其他学生会服气吗？他们刚才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帮忙，为什么？如果他们集体罢了课，闹出事来怎么办？校长，一旦发生群体事件，你在一中还待得下去吗？”
张主任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看着朱校长。
静默了几分钟，朱校长在电话机上慢慢的放下话筒，“你说，不处理他，我颜面何在？威信何存？”
张主任不紧不慢的反问，“校长，你是聪明人，面子重要还是位置重要，你不比我更清楚吗？”
位置显然比什么都重要，朱校长在老板椅上坐下了，他做了个抽烟的动作，接过张主任的烟，“你就说怎么办吧。”
“我建议，第一，这个事情不要发酵了，尽量消除不良影响；第二，你不要出面处理，让罗书记去办；第三，------”
“好了好了，谁让你写论文了，把老罗叫过来，看他怎么说吧，他是个老狐狸。”
说实在的，朱校长真看不起老罗，他能够不知道书记是个什么样的人？
“校长，谈的怎么样？高胜寒认错了吗？”罗书记喜眉笑眼的走进来。
朱校长心烦着呢，他看一眼张主任，意思是你说吧，自己看着说。
张主任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是这样的，罗书记，高胜寒认识态度不是很好，作为一个学生，对教职员工动粗肯定是要处理的，此风不可长，刚才我跟校长商量了一下，校长的意思是，政治思想工作是你负责的，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好的，好的，我来处理，校长身上的担子重，我应该帮着排忧解难的，这样吧，张主任，小高是你们高二的学生，你今天回去起草一个处理意见，明天上午交给我，有必要的话，下午再开个党委会议，拿出一个组织决议来。”罗书记郑重其事的对张主任交代工作。
张主任看一眼校长，点点头。他帮校长将头上的紧箍圈取下来了，结果戴在自己头上了。这是罗书记的狡猾，也是张主任的聪明。
张主任的聪明表现在以退为进上。他现在帮校长处理问题，表面上就是帮罗书记，帮组织上，让校长脱离了漩涡。
一听说开会，朱校长烦透了——
“好了好了，党委会就不要开了，多大的一点事情，你们两个加上刘科长，看着办吧，既要给被打的保卫科的人一个交代，也要给被打的学生一个交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张主任你牵个头，老罗和小刘配合工作，不要搞得沸沸扬扬，去吧，去吧。”
罗书记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示意张主任到他的办公室去坐一下。
“张主任，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把来龙去脉跟我详细说一下。”你让他处理问题，他当然要搞清楚前因后果，罗书记不糊涂。
张主任除了高胜寒拧校长的手的事情没有说，其它的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罗书记想了想，“这样吧，你主要负责做好小高同学的思想工作，起草一个处理议案，刘科长负责做好他们科里面的工作，李老师的工作我来做，你让她放了学过来一趟，我在办公室等她。”
张主任首先来到保卫科，将罗书记的布置和意向跟刘科长交了底，然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我的意见是，动了手的人都写一份检讨，白纸黑字有一个认识到错误的依据。你科里面的事情你负责做工作，高胜寒的工作我来做，你看行吗？”
“好的，不过，其他几个后来介入的同学，你打算怎么办？”刘科长觉得这比较头痛。
“校长说了，尽量减少负面影响，我个别批评一下就算了，你要让那两个到了校长办公室的人闭嘴，不要在外面散布不利于领导形象的谣言，这不会有问题吧？”张主任的确老到。
“没问题，我早已经警告他们了。”
李乱红在张主任第三次去找高胜寒之前，发了一条短信给校长。
“朱校长，对不起，是我没有尽到一个班主任的职责，给您添麻烦了，我会严厉批评这个学生的，同时请求组织处分我。李乱红。”
让李乱红始料不及的是，朱校长很快回复了，“年轻人都有犯浑的时候，何况他也是我的学生，我不会介意的，吸取经验教训，尽快消除不良影响，我相信你。”
看到“我相信你”的时候，李乱红眼睛湿润了。领导果然是领导，肚里能撑大船。
李乱红觉得有必要再提醒提醒高胜寒，于是个别问了他，“你同保卫科的打了架，怎么又与校长发生了冲突？你知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千万不要再犯浑了，知道吗？”
李乱红没有责备高胜寒，她明白男孩子是想武力遏制谣言的传播，是想维护她的清白。
——树欲静，风会止吗？
高胜寒没有回答，他无言以对。冲着他来他不怕，现在老师怎么办？他清楚地知道，是自己的任性让李老师背黑锅了，而且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生活作风问题，刚才的冲动，校长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等到张主任让他写检讨，高胜寒开始是十分抵触的。是张主任推心置腹的一番话，使他改变了主意，检讨他写了。
“小高，保卫科的人在处理你的事情上是欠妥的，甚至是错误和过分的，你不想写检讨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保卫科参与了冲突的人，都是要写检讨的。
你实在觉得委屈不写，老师也不会强迫你。我个人以为，你写比不写会争取到更多的主动，尤其是能够起到保护李老师的作用。”
张主任看到高胜寒不明就里，提醒他——
“现在的焦点是什么？是李老师百口莫辩的过夜问题，你承认打人错误不错误，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要白纸黑字，证明跟李老师之间没有不良行为。
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也相信李老师是个为人师表的好老师，但是，我空口说白话没有说服力，有了你的证明，学校处理李老师就没有了依据。明白吗？”
聪明的人会一石二鸟，甚至三鸟。他一方面完成了领导布置的任务，一方面又在保护自己的学生和老师上，提前布局了。
也许张主任自己都没想到，是写检讨可以保护李老师这句话，真正起了作用。
“保护李老师”，让打算孤注一掷的校草乖乖地写了检讨。
罗书记没有等到放学，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李乱红老师，说有一个严重的问题，需要跟她谈谈。
李乱红过去的路上在想，书记找自己谈话，难道高胜寒还要受处分吗？校长不是说了不介意吗？自己应该怎样为高胜寒开脱呢？年轻人冲动犯浑，毕竟情有可原哪。
李乱红推开书记办公室的门，罗书记神情严肃地说，“把门锁上，省的其他人进来啰啰嗦嗦。”
“你坐吧，坐吧，今天发生的事件，你都知道了吧？谈谈你的看法。”罗书记挺直了腰杆，很正儿八经，很威严。领导当然要像一个领导。
“没什么大事，我们班上的一个学生，认为保卫科的人造了谣言，跑过去发生了一些肢体冲突，现在他已经认识到了错误，年轻人都有犯浑的时候，批评教育一下就可以了。”李乱红尽量轻描淡写的解释，何况这也是校长的意思。
“哦，李老师呀，学生的事情好说，也好办，我们不原谅他，上帝也会原谅他。哎，关键是你的问题，你看怎么办？”罗书记右手指在桌子上不停的弹着。
“我有什么问题？”李乱红奇怪了。
“现在有人反映你勾引学生，留宿学生鬼混，这是个性质极其恶劣的问题，单凭这一点就可以对老师做出辞退处理。当然，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但是，不等于别人都相信你的清白。”罗书记难过地摇摇头。
李乱红目瞪口呆了，校长不是相信自己吗？
“小高在你家里过夜是不争的事实吧？一个年轻的女教师，为什么要留一个刚刚成年的学生过夜呢？你让我怎么跟全校师生解释？”
“我们是清清白白的，需要解释吗？”李乱红想不通呀。
“老百姓有一句话叫，民不告官不究，现在有人反映上来了，我们必须给他们一个信服的理由吧？你怎么能够证明你们是清白的呢？”罗书记说的慢条斯理，似乎在告诉对方，我也是没办法呀。
“你需要什么证明？”李乱红搞不懂。
“李老师，不是我需要证明，是组织上需要你拿出证明来，证明你们的清白。”罗书记走到李乱红身边，拍拍她的肩膀，“也不要急，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随时随地打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关机的。去吧。”
接二连三的谈话，让高胜寒烦不胜烦。李老师、张主任、朱校长，其中张主任和他谈了三次，要说起来，这些人找他谈话那是名正言顺的，至少都是老师吧。
最后一个找他谈话的，是让他哭笑不得差一点疯了的人，一班班长杨柳。
一班班长找二班班长谈话，这是哪跟哪的事情，凭什么！
放学铃声一响，杨柳到了二班，她让高胜寒坐下，有话跟他说，随后，霸气的一班班长，盯着那些还没有离开教室的二班同学看，直到他们一个个乖乖的出去了。
“你，今天打架也是因为李老师？”目不转睛地看着高胜寒，杨柳在明知故问。
“是又怎么样？”高胜寒现在很讨厌别人将自己与李老师扯到一块去。
“楼心月元旦结婚，你担心李乱红想不开，然后在她家陪了她一夜，是不是这样？”
“是不是关你什么事情？”高胜寒听见说“过夜”的事情就来气。
“当然关我的事情，你是我们的校草，是我们的同学，而且是我们的好朋友，今后你还要对我负责一辈子，怎么不关我的事？”
“你有没有搞错？杨大小姐，我为什么要对你负责，不是说了是无意的吗？”高胜寒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不讲理、不怕难为情的女孩子。
“有意无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既成事实，你不会讨了便宜还卖乖吧？你说吧，下一步准备怎么办？”杨柳的话在理，而且还很关心他。
晕，高胜寒看了她一眼，“靠，我去跳畈江大桥可以了吧？”
“我跟你真话，你说你怎么证明你跟她是清白的？”杨柳发现他误会了。
“我不需要证明，问心无愧不可以吗？”高胜寒讨厌不相信自己的人。
“你可以不需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我百分之百相信你。但是，李乱红怎么办？她是老师，她是大人，她的清白不需要证明吗？”
高胜寒诧异地看着这个女孩，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我写的证明不是等于没证明吗？
“你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她的清白。”杨柳显然是有备而来。
杨柳想到了一个证明李老师清白的好办法，李乱红彻夜难眠也找不到清白的证明。她告诉了校草，校草差一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