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娘身子一直不好，常年汤药不断，加上为儿子李大壮的婚事操碎了心，她终于在四十五岁那年倒下了，且再也无法起身。
大夫来看过，说是过一天算一天。
这话说的很严重，大壮马不停蹄带着李大娘去了云淮城求医问诊。
钱也花了，李大娘罪也受了，这病却越来越严重了。
女儿丽丽早年和百草堂小戚大夫订婚了，她不担心。
李大娘感觉自己时日无多，在她死之前，她一定要亲眼看着儿子结婚。
恰好柳文玉也陪着她来云淮城求医，她就要文玉帮她找一下牙婆。
柳文玉奇怪：“干娘，你是要买能干事的人吗？”
李大娘神神秘秘的，她眼睛左闪右闪，最后说：“我瘫痪在床上，就想买个人解闷，再买个人帮我洗洗澡，翻翻身。”
这一说，柳文玉就知道了。
她赶紧去找牙婆，牙婆办事利索。
立马带着十几个人来客栈，给她们挑选。
只是挑来挑去，真正要买人的李大娘却并不满意。
看那些年轻姑娘，一双双手都白嫩精细，估计都没做过乡下的活计。
要真的凑合给大壮，说不定还会看不起大壮。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牙婆看衣着富贵的柳文玉从她进来开始就一直发声，但从不发表意见。
她就知道真正的买主是躺在床上不能动的婆子。
有手艺活的姑娘不喜欢，那肯定喜欢能干活的姑娘！
她吩咐跟班，立马换一批能吃苦耐劳的。
跟班麻溜的去牙行接人了。
换了一批年轻姑娘后，李大娘老人都起劲了。
看来看去，她还真的看中了一个姑娘。
那姑娘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阳穴处有道半指长的疤痕，明明可以用刘海遮挡，她却把所有头发都梳上去。
站在那里，眼神清正，自信从容。
其他地方没处挑，姑娘是标准的鹅蛋脸，杏仁眼，看她那双手就知道是个会干活的。
屁股看着也结实，以后肯定好生养。
李大娘怕自己眼神会出错，等这些姑娘都下去的时候，她就问柳文玉：“你觉得刚才那些姑娘哪个最好？”
柳文玉并不知道李大娘的真正意图，在她看来，能的李大娘欢心的，就是最好的。
所以她反问：“干娘看中哪个？”
李大娘说道：“左边倒数第二个。”
柳文玉想了想，就说：“我倒不记得了是哪张脸了，要不让她再进来问问。”
刚好李大娘有很多问题想问，所以她很快就点头了。
牙婆笑的牙不见眼，在一众姑娘面前，呼唤：“孟瑶，你快跟我来。”
被点名的孟瑶，在所有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心里忐忑的跟着牙婆再次进入客栈的房间。
刚才她来的时候，心里就有预感，她会离开牙行。
没想到，这一刻真的来了。
牙婆赶紧催促：“你还不快给老妇人介绍一下你自己。”
被客人挑剩下的姑娘，通通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下窑子！
孟瑶容貌有损，很多来买奴隶的主家都嫌弃她晦气。
她知道这次的主家能忍受她脸上的疤痕，所以她一定要抓住这次宝贵的机会。
她恭恭敬敬的说道：“我叫孟瑶，今年十六岁……因为家里发洪水，为了养活弟弟妹妹卖身给牙行……每月七号来葵水……祖籍云淮城苍阴县白雲村……。”八壹中文網
李大娘边听边点头。
都没问题！
“文玉，我可不可以和孟瑶姑娘单独谈谈？”
看干娘满脸通红的样子，柳文玉才知道自己考虑不周全。
“周婆婆，我们去外面谈谈。”
周牙婆知道这事快成了，她很乐意去外面谈谈。
李大娘招手，“孟瑶姑娘，你过来些。”
孟瑶听话，赶紧挪到床边。
这下李大娘看得更清楚了。
李大娘问：“你有没有想过摆脱奴隶的身份？”
不同于其他主顾高高在上，李大娘态度说得上是仁慈友善。
但孟瑶很害怕回答这个问题。
她嘴笨，也不会揣摩别人的心思。
在李大娘的注视下，她的脸渐渐红了，甚至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其实李大娘只是随口问问，她很紧张，所以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你如实回答就好。”
孟瑶看了一眼李大娘，才鼓起勇气说：“我想，做梦都想。”
李大娘好奇的问：“为什么这么想？”
孟瑶干脆直接，“我不是自愿被卖牙行的，现在年岁好了，我有手有脚也肯吃苦，以后我肯定能过得好。”
原来……还是个很厉害的小姑娘。
李大娘更加喜欢孟瑶了，她不会骗孟瑶，所以她说：“我不买奴隶给我干活的，我是来找儿媳妇的。”
找……儿媳妇？
孟瑶在牙行多年，她也是知道自己的价格的，最少也得三十两！
老夫人的儿子不会是个不行的吧！
李大娘一辈子都没做过欺骗人的事，她如实说道：“我儿子二十了，一直不娶妻成家，是因为他心里有人，那个女人有孩子，结过婚，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至于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当然还是崔沁沁和她保证过。
一听不是老夫人儿子不行，孟瑶松了口气。
“那他也未必会喜欢我，愿意同我在一起。”
李大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只要你愿意同我儿子成婚，我肯定有办法让他喜欢你。”
相比去窑子里千人枕万人尝，孟瑶更愿意嫁给一个心里没有她的男人。
“老夫人，我愿意。”
李大娘大笑，说：“若是你真的不喜欢我儿，我也可以为你另寻一门亲事，到时候我收你为干女儿也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冲李大娘这么明理，孟瑶自是没有不应的。
李大壮从药堂抓好药回来，嫂子就大方的给娘买了两个人。
他都惊呆了，好吗？
李大娘心情好，就有力气怼自己儿子，“臭小子，娘身上没钱，不得让你嫂子先垫上啊！”
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壮也学会了点头哈腰，“是是是，我马上取钱给嫂子。”
他丝毫没看立在李大娘床头的孟瑶。
可孟瑶从他提着药进来开始，就一直用眼神瞥他。
大壮出去后，李大娘就问：“我儿子怎么样？可还有眼缘？”
大壮十四五就上过战场，从战场上退下来，他又跟着李绥他们到处做生意，可以说早就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能比的。
孟瑶心里自然是喜欢的，可她也在怀疑，怀疑气势不凡的男人真的会甘愿娶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