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东海,波涛平静。
在洋流和微风的作用下,上千条大小不一船朝着岸边驶去。
在这些船当中,最大的长十数丈,小的只有三四丈。在月色的映照下,依稀能看到船上坐满身穿铠甲的士兵,大船的下层装的是各种军械和战马。
没有一艘船点灯,远处的岸边上燃起三堆篝火,在夜幕下十分显眼。
位于中间的一条大船上,瞭望台上的士兵对着下面喊:“启禀将军,我们距离岸边还有三里水路,船队处在正确的航道上,再有半个钟头就能达到登陆点。”
殷隼身穿一套暗色盔甲,沉声说:“给各船发信号,按照既定顺序抢滩登陆。”
“遵命!”
过了一会儿,殷隼在一众部将的簇拥下首批登陆,岸上闪出几十个人影,为首一人单膝下跪:“属下孟林,奉舵主袁兴邦之命在此迎接殷将军。”
殷隼点点头,问:“周围没有南山贼吧?”
“没有,安全的很。”孟林回答说:“袁舵主在五天前以巡查为名,命令此地的原住民全部迁出,而且还在周围布置了不下一百人的暗哨,保证绝对安全。”
“那就好。”殷隼把高悬的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他是在离开集训营之前,才得知是要从海路进击南山。怪不得会让他每天坐在摇晃不止的小船上,原来是为了适应乘坐海船的要求。
这样的行军方式,对于他来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对于汉军开说也是第一次。大汉和大秦都不太注重水军的建设,虽然两国都有漫长的海岸线,但是它们之间有更长的陆地交界线,没必要远渡重洋去攻击对方。
大汉帝国只有一两万人组成的海岸警备队,下辖数百条中型巡逻船,任务是对付盘踞在各处的海盗。
此次的数千艘运兵船当中,这些巡逻船起到主力作用,外加临时征集儿来的商船和渔船,大的船能装三五百人,小船只能装几十个人。
把五万人用船运到南山东线,是叶云扬想出的主意,皇帝和太子经过严密论证,觉得此方案可行,这才调集这么多艘船一起执行任务。
说实话这么做的风险很大,首先大汉帝国并无海上运兵的经验,一旦遇上波涛汹涌的天气,运兵船很容易倾覆,之所以仗打了这么久才派出船队,就是在等好天气的到来。
其次,如此大规模的运兵很难容易暴露目标,一旦被贼兵获悉,他们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布置防线,阻止汉军抢滩登陆,没有登陆经验的汉军会吃大亏。
这五万人是皇帝从数十万南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每个人都精通水性,大部分人具备操舟经验,为了确保海上航行安全,还专门训练了他们的夜航能力。
嗡嗡……
天空中传来飞翼的声音,数秒之后一架中型飞翼缓缓落地,为首的正是度天国师吴清林,以及他的三名弟子。
殷隼急忙上前见礼:“末将拜见度天国师大人,拜见三位国师。”
吴清林摆摆手:“殷将军无须多礼,这次老夫是你的部下,有什么差遣你尽管说,老夫和三个徒弟莫敢不从。”
殷隼客气的说:“国师大人严重了,陛下派您四位担任督军,末将心里就有底了,您们的任务是对付贼王等一众高手,其他的事情不用管。”
“吴清林听令!”吴清林郑重其事的说。
师父都做出榜样了,更别说三个徒弟,他们也郑重其事的说:“听从殷将军的调遣!”
殷隼点点头,说:“先要麻烦四位一件事,负责接头的人说这里很安全,但本将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希望你们能就近侦查一下,毕竟我们是五万人马孤军深入,被敌人发现就麻烦了。人员、马匹和各种物资从船上运到滩头,需要不少的时间,必须保证安全才行。”
吴清林点头说:“殷将军放心,警戒任务交给我们师徒就行,别的不敢保证,方圆五里之内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们都会在第一时间发现。”
“有劳四位了,末将感激不尽。”殷隼语气由衷的说。
师徒四人身影一闪消失在夜幕中,有他们四位高手坐镇,殷隼的确可以放心不少。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别说是方圆五里之内,就是五十里内都没有敌人的影子。
负责东线防御的是白马舵,舵主袁兴邦是大汉潜伏者,是第二批被唤醒的人,他在接到继续驻防东线命令的同时,接到二军师陈木阳的指示,要求他为汉军选出一处合适的登陆场,并且要做到绝对的安全,负责引导汉军安全上岸。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为汉军开辟一条通向贼王城的道路,扫清道路上的一切障碍,确保行军途中不出意外。
别看袁兴邦手底下只有五千人马,但是在不设防的东线,他简直就是土皇帝,只需要一道命令,登陆场周围的原住民就得全部迁徙。
两个小时后,大军顺利登陆,殷隼一声令下,五万人马跟着接头人向西挺进。
因为有人带路,又有四名国师级的高手从旁警戒,大军的行军速度很快,在天亮前奔出数十里的路程,照这样的速度,在黄昏前就能兵临城下。
天亮之后,为了确保安全,殷隼下令减缓行军速度。
可就算是这样,每小时仍然能走几十里路,他惊叹皇帝陛下眼光毒辣,把所有事情都安排的如此到位,如果没有向导负责指引,五万大军早就迷失在复杂的地形中了。
到中午的时候,殷隼见到了袁兴邦。
看着雄壮无比的汉军,袁兴邦激动不已,说:“有此雄壮之师,贼王城唾手可得,殷将军,本将亲自率领部下为你引路。”
殷隼皱了皱眉:“怎么,你们也要去贼王城?”
袁兴邦点点头,说:“我已经跟兄弟们商量过了,他们全都愿意投靠大汉,二军师命令我们走在前面,于今夜以调防的理由骗开王城东门,届时殷将军就可是率众冲进去。”
殷隼点头说:“如此甚好,我军可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其实我们已经做好了强攻城池的准备,虽然大家都有信心攻破贼王城,可是一定会造成不小的伤亡。”
袁兴邦说:“二军师和使者大人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做出这样的战略调整。等天黑之后,你们可以放心大胆的跟在我的队伍后面,一定不会被守军怀疑。”
殷隼对这样的计策表示十分佩服,问:“使者大人是谁啊?”
袁兴邦摇摇头:“我没有见过,因为我不属于使者大人直接领导,但我从葛舵主他们那边听说过,说使者大人是个很有才干的年轻人,连二军师都对他赞誉有加呢,皇帝陛下对他很是信任。”
殷隼皱了皱眉,他想了一路使者大人到底是谁,到现在都没能弄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的贼王城,因为有坚固的防线,所以处在一片祥和之中,没有人察觉到危险正在逼近。
大军师府大门紧闭,诸葛浩宕坐在院子里,仆人们来回穿梭,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焦急的表情。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下令全家收拾东西,做好随时撤离王城的准备。
除了诸葛盈琪之外,没人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是说王城很安全吗,汉军没有可能突破外面坚固的防线,为什么要离开?
诸葛浩宕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叮嘱大家不要把消息泄露出去,在没有他的命令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府邸半步。
诸葛盈琪一脸轻松的走过来,老头儿没等她开口,便先一步问:“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没什么好收拾的。”诸葛盈琪回答说:“我来贼王城的时候,是空着手来的,虽然这两年置办了不少东西,却没有一件让我感到留恋的,所以什么都不想带,空手而来空手而去,不是很好吗?”
老头儿苦笑:“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该给你买那些东西,花了我那么多钱。”
美女马上白了他一眼:“没想到你也是个爱财的人!我想不通,我们为什么要跑,难不成叶云扬和陈木阳还敢对咱们不利?”
老头儿正色道:“你傻啊,他俩还算厚道,应该不会把咱们怎么样,可是杀进来的汉军是什么德行,你知道?就算我们是合作伙伴,终究也摆脱不了对立的关系,大汉仇视大秦数千年,双方的仇怨比山高比海深,岂是一次小小的合作就能化解?千万别幻想汉军占领这里之后会对咱们多好,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放心,再说了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要让汉军捞去,咱们也出力了,不应该受益吗?”
诸葛盈琪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南线的那二十几万军队吧?”
老头儿笑了:“知我者,盈琪也!陈木阳的手下控制了十几万贼兵,这些人肯定会投降汉军的,老夫在南山经营了这么多年,总不至于落到他后面吧?我已经很厚道了,只是想要带走南线的几十万人而已。”
“你俩都是精明的老狐狸。”诸葛盈琪给出一句很中肯的评价,没等老头儿发飙,她赶紧转移话题:“只是我很怀疑,虽说东门的防守规格不高,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攻破的,汉军能顺利进城吗?别忙活了半天,最后他们被挡在城墙外,咱们不就白收拾了!”
老头儿皱了皱眉,说:“叶云扬那小子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又有陈木阳给他出谋划策,怎么可能攻不下贼王城。刚才你说什么,谁是老狐狸……盈琪你给我站住,把话解释清楚!”
诸葛盈琪一边跑一边说:“我突然想起有还有东西没收拾,就不陪您了。您老别闲着,书房里那么多值钱东西,赶紧去收起来。”
老头儿眼眉一挑:“哼,用得着你提醒,我早就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