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
空气里都是大雨过后的潮湿感。
地面滩滩的积水倒映着相对而立的两人。
克隆人风影眼里杀机毕露,手中的飞镖寒光乍现,蓄势待发。
他整个人都处于作战的紧绷状态,眼里仿佛只能看到乔影这个目标人物。
反观乔影,两手揣在外套口袋里,看对方的眼神没有半点兵戎相见的焦灼与犀利,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敌人,而是故人。
她眼里宣泄着的情感也证实着这一点。
又像是在透过克隆人,看向另一个人。
对面的克隆人似乎也从她看自己的眼神中意会到了什么,并没有着急动手。
乔影:“明知道打不过也要一个人来送死吗?克隆人只是情感空白,又不是真的机器,就这么不怕死、就这么不惜命?”
她声音很轻,似在和老朋友聊天。
但显然她最后的话并不是对克隆人说的。
而是对本体。
风影看着她,并未出声理会。
乔影:“克隆人不会说话吗?”
没等风影作反应。
她又笑笑,并不在意地自说自话一句,话也越发地轻:“那就不说,反正你性子本就如此。”
而后,她慢慢将情绪收起,口袋里的手也拿了出来,短刀出现:“动手吧。”
此时天空再次下起了鹅毛细雨,冷风将衣角吹得翻风,雨水吹打在脸上。
风影眸光一凛,一个箭步冲向乔影。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街角的打斗声也越来越紧密激烈,兵器相碰声冽冽地响。
不知谁的武器被打落,地面的积水染了大片的红,不知是谁的血。
战斗结束得比预想的要快。
乔影出手比任何一次都要果断、狠辣。
她甚至没有去顾及一下身上还没完全愈合的伤,一鼓作气,没有片刻的喘息时间。
即便是手臂被飞镖伤到,她也没有一刻的停顿,真真正正的杀人机器。
如果不是她眼里不见半分的仇恨,这可怕的攻势,真要以为面前的人与她有血海深仇。
她更像是害怕自己下不了手,而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迟疑。那样死的只会是她自己。
风影整个人重重撞在墙壁上,口中的鲜血成血线滴落,他双手手筋被割断,双臂无力地垂下,他支撑不住的身体朝前倒去。
没有倒在地上,却是倒在了冲上前来的乔影身上——她伸出手接住了他。
他满是鲜血的下巴抵在乔影瘦弱的肩头。
他听到目标人物的声音轻轻响起:“说句话,我饶你一命。”她语气很好,哄孩子般。
四周一片寂静,
风影挣扎求生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响着。
她又道,祈求般:“叫声小影。”
求生欲迫使他开了口,风影被血染红的唇轻动了动,片刻后,他艰难地叫出那一声她想听的:“……小影。”
熟悉的声音,几乎让乔影破防。
对风影的思念和情感在这一刻疯涌上头,却又在顷刻间被理智强压回去。
乔影双目直视前方,看不出任何情绪。
下一刻,
她手中的短刀毫不留情贯穿风影的脖子。
湿热的鲜血溅了她一脸。
秦寒越以最快的速度买了葡萄,几乎是一路跑着去,又跑着回,来回十几分钟的路程他只用了几分钟。回来却不见她在原地等自己。
秦寒越慌了神地找她。
他知道买葡萄就是个支开他的借口,可面对乔影几乎是强硬的要求,他没有办法拒绝。
她是发现了危险,所以支开他,
还是不想连累他,直接把他丢掉?
真是这样的话,秦寒越只希望是后者。
祈祷她没事。
悠长的巷子纵横交错,秦寒越的身影匆匆而过,他突然看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秦寒越转头看过去,看到乔影蹲在地上,她脸上都是血渍。
而她的面前,躺着一具男尸。
乔影伸手轻抚着风影瘦削的脸,他脸上的血被她擦拭干净。
秦寒越快步过去,走近了,看到了男尸的脸,他的脚步也随之慢下,双眼紧紧盯着乔影手掌下的那张脸,感到丝丝的诡异。
这张脸,和假萧和七八分相像,却又不是他。秦寒越心中有了些猜想。
秦寒越走上前,蹲下身,他看着乔影的神色,担忧地轻声叫了乔影:“小影?”
她轻拧着眉,神色隐隐可见的痛苦,克隆人惨死的模样,无疑是勾起了她记忆里风影死时的画面。
秦寒越发现她手臂上的伤,忙将口袋里随身携带的一卷纱布拿出,给她包扎伤口。
乔影在这时开口,对他说:“你知道风影长什么样吗?”
绒针般的细雨簌簌落下,扎在人脸上。
秦寒越闻言,目光看向了地上的男尸。
乔影葱白的指尖摸过风影薄薄的眼皮,语气无波无澜:“就长这样。”
秦寒越:“他是……?”
乔影告诉他:“风影的克隆人。”
秦寒越眼底的神色逐渐复杂。
乔影自顾说着:“在我牙牙学语,从我还未记事起,风影就在我身边。”
秦寒越没想到他们认识这么早。
乔影:“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了。”
秦寒越瞬间变得困惑,第一反应是她记错了时间,可显然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乔影:“我们每天一起训练、一起学习、一起生活,一起受罚,一起求生。”
“他从一开始就存在我的生命里,就像我生命里的一部分,从未想过分割。”
秦寒越听着这些,彻底茫然了。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乔影,第一次,秦寒越在面对一件事、一个人,完全没了方向。
他连答案的边缘都摸不到。即便是个刚见面的陌生人,他也能通过分析对方的只言片语和衣着穿戴得到对方的一点信息。
而面前这个他认识近两年,喜欢的女孩,他完全失了头绪。叫他完全不了解。
就在几天前他还说,她是谁不重要,是乔影、是血影培养的杀手、是血影的复制品,不管是哪一层身份,于他而言都一样。可现在,他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了。
她的话语和冰冷的雨水交织在一起,听得人心里莫名地难受:“他的死和我脱不了干系,可我一直以为他的死是意外,暗影却告诉我,他是为我死的,他是自杀的。”她无法接受,又不得不面对。
秦寒越看着她:她究竟是谁。
她转头,对上他困惑的双眼,在他紧张起的呼吸中,告诉了他答案:“我是血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