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白卿言正坐在千机阁大殿的屋顶,双手枕在脑后看着不远处悄悄探头的太阳。
第一缕晨曦洒在他的白袍上时,白卿言眨了眨眼。
“你还真就在这里躺了一夜?”
身侧有人轻轻落下,顾汀炀的声音响在头顶。
白卿言微微偏头,看着那个收拾妥当的人,眨了眨眼。
“啊。”白卿言坐起身子,“要走了吗?”
“嗯。”顾汀炀把人拉起来,脸色有些复杂,“你一夜没睡没问题?”
“都睡了两天了能有什么问题,我自己是感觉不到困意,不过一旦睡下,可能又是几天几夜了。”
白卿言伸了个懒腰,抬手遮了遮那刺目的红色阳光,“这种时候,可没时间让我睡那么久。”
顾汀炀沉默了一下,丢了一只瓷瓶给他,“喝了。”
“哦,上好的凝神露,顾阁主可真是出手阔绰啊。”
白卿言打开木塞轻嗅了一下,顿时笑弯了眉眼。
把斗笠扣在调笑着的人脑袋上,顾汀炀跳下了屋顶,“走吧。”
白卿言戴好了斗笠,又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升起的太阳,心情颇好地跃下了房顶。
两人一路飞掠,步伐轻盈,快速在街道上、丛林中掠过。
正午时分,两人在审判峰停下了脚步。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白卿言摩挲了一下手指,“声势浩大啊。”
“毕竟袁利为祸武林多年,很多人都恨他恨得牙痒痒,好不容易这家伙落网了,来凑热闹的人自然多。”
“嗯,也好。”白卿言偏了偏头,“以儆效尤。”
顾汀炀翻了个白眼。
“诶,听说了吗?这次抓到袁利的是魔尊苏予洛!”
“听说了听说了,早就传开了,听说苏予洛亲手把袁利阉了送到谦云楼去了。”
“是吗?我就听说是袁利看上了苏予洛的夫人,还闹得人尽皆知,扬言要把苏予洛的夫人占为己有,苏予洛这才愤怒反击。”
“等等,苏予洛,有夫人吗?”
“……”
旁边的人讨论的热火朝天。
白卿言被呛得脸颊通红。
“咳咳咳咳!”
顾汀炀转着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白卿言,“哟,你还混成了他的夫人呢?”
白卿言:……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苏予洛还把袁利阉了?”
顾汀炀挑眉,“你不会还帮忙了吧?”
白卿言脸色平静,淡淡开口,“小顾,身为千机阁阁主,刚刚受过百晓生的荼毒,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听到百晓生,顾汀炀整个人都有些不好,脸上的笑都收敛了几分。
“我们人在江湖飘,不信谣也不传谣。”
白卿言缓缓吐出这句话,成功把顾汀炀噎住了。
顾汀炀看着对面的人,在白色面纱下,白卿言分明笑的很灿烂。
“你还知道不信谣不传谣呢?之前多次让我散布谣言的也不知道是谁,败坏我千机阁名声。”
这次换白卿言噎到了。
“小顾,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白卿言轻叹了一口气,终于把杯中热茶抿进了唇。
顾汀炀挑了挑眉,随意一瞥,就看到不远处的一袭长袍的人。
“墨书尘?”
顾汀炀有些讶异,“他不是从来不参与武林纷争吗,这一次居然也来凑热闹了?”
白卿言抬眸看了一眼墨书尘,没有说话。
感受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头,白卿言有些疑惑地扭头,目光不期然就撞进了一双带着戏谑的眸子。
隔着白纱,白卿言看不太清楚面前人的表情,可是直觉这人应该在笑。
“白兄,好巧啊。”
清亮的少年音响起,对面还在看墨书尘的顾汀炀猛然回头,看到那站在白卿言身后的少年时,眉梢紧蹙。
“苏公子。”白卿言只是怔愣一瞬,就笑着开口了。
端的是大方自然、彬彬有礼。
顾汀炀嘴角一抽,心说白卿言这家伙,在他面前还一口一个“小洛子”来着,到底是怎么这么淡定地说出“苏公子”这个称呼的?
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苏予洛朝顾汀炀点了点头,十分自然地坐在了两人之间。
顾汀炀若有所思看着苏予洛,直觉这家伙目的不纯。
此时他和白卿言都套了易容术,苏予洛应该认不出来他才对。
至于怎么认出白卿言的……
苏予洛坐下后,顺手拿起白卿言抿了一口的茶水就要喝。
顾汀炀连忙伸手,“等等,等等!这个杯子是小白的。”
“啊?”
苏予洛无视了某人抬起来的手,先喝了一口,这才愣愣地看向顾汀炀。
顾汀炀:……
你还真不讲究啊!
白卿言抽了抽嘴角,这家伙不是有洁癖吗?怎么在外面总是那么迷糊。
“没事,让小二再拿一个吧。”白卿言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些无奈。
苏予洛转了一下手中的瓷杯,“不用了,我和你用一个就可以,外面的茶杯,我一般是不碰的。”
顾汀炀:……
就你穷讲究!
白卿言看着苏予洛把玩着茶杯,完全没有还给自己的意思,一时间脸色有些复杂。
他果然没察觉错,苏予洛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这家伙会不会太自来熟了一点?
这个性格也太容易被骗了吧。
顾汀炀看着苏予洛一脸无辜拿着白卿言的杯子肆意妄为,有些无语地看向了白卿言,眸子中满是埋怨。
你特么不是说他没认出你来吗?
这是没认出来的表现?
苏予洛的目光若有似无落在不远处的墨书尘身上,眸子中满是寒意。
刚才师尊盯着墨书尘看了好久……
墨书尘察觉到灼热的目光,扭头看了过来。
看清苏予洛时,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了变。
一时间,茶楼中的气氛有些诡异。
“苏公子也来看热闹吗?”白卿言没有了茶,顿时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外面的行人之上。
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白卿言眸子微眯。
是之前在太傅府出现的刑部的人。
看来朝廷果然很重视袁利手中的那所谓的“宝物”。
“想着白兄应该会来……白兄之前不告而别,之后就销声匿迹,让我很是难过。”
苏予洛慢慢说着,手指摩挲着瓷杯,话语中没有什么起伏,白卿言却分明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委屈的意味。
顾汀炀听着苏予洛这话,有些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心说这家伙连我都找不到,还会让你知道他在哪?
你以为你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