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言抿唇不语。
袁利看着他这副模样,唇角微勾,“苏予洛把你的尸体藏在醉弦峰,放入冰窟,我听魔族有人说,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夜夜宿在冰窟之中……”
“听说苏予洛很小的时候,就是你每夜哄着睡的?”
白卿言垂眸,心中好似有什么炸开了,把他整颗心都烧灼得有些难受。
不知道是那毒药的作用,还是袁利这番话的杀伤力。
袁利伸手掐住白卿言的下巴,“当初你从魔族手中救了我,让我千万不要加入魔族。因为魔族杀了我的父母……”
“无论我磕磕绊绊拼命地跟了你多久,你始终坚持不让我随你进入魔族……”
“你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你还记得吗,白卿言?”
下巴被掐得生疼,白卿言被迫抬起脸,静静看向面前带着一抹诡异的笑意的袁利。
他确实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他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每天浑浑噩噩就想着去死一死,要么直接消失,要么回到原来的世界。
后来他会跟着魔族一同出去,看到魔族无恶不作、为非作歹以后,他更加厌恶的同时也有一丝迷茫。
他究竟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
起初,白卿言是不想管魔族的事情的,他们抢劫盗窃,他都视而不见。
直到他们开始在他面前杀人……
他才忍无可忍动手了。
那一段时间,魔族地牢里甚至关不下这群犯下滔天大罪的家伙。
也就是那段时间,顾汀炀找上了门,天天在他耳边念叨,他这才下定决心整顿魔族。
自从自己表明了态度以后,魔族就收敛了很多,不会轻易在武林中制造杀孽了。
所以……
白卿言抬眸,静静地看着袁利,这个人是在自己刚到这个世界的那一段时间救下的。
可是无论是什么时候,他大约只会为那个孩子找一个归处,若那孩子执意要跟着自己……
“我说,魔族是武林的毒瘤,我不希望任何人进入魔族,尤其你的父母还是为魔族所杀,严格说起来,我算是你的仇人,哪有认贼作父的道理?”
“你应该去武林正派里好好修炼,再不济也可以去一户普通人家度过余生,魔族不适合你。”
白卿言薄唇轻启,缓缓说。
无论是谁,他说的话大约都是这个意思。
这番话他不知道对多少人说过了。
“那你还记得你说过你永远不会招揽新人,魔族有那么多人已经够了……武林中罪大恶极、穷凶极恶之人有那么多就够了,你记得吗?”
白卿言抿了抿唇。
“记得。”
“那你为什么破例留下了苏予洛?”
袁利目光阴鸷,“我一直都关注着魔族,听着身边的人说魔尊好像转了性,最近魔族又有什么让人费解的举动。”
“知道你带回去一群小孩时,我很生气,可是很快,那群孩子陆陆续续出现在正派之中……我一直都抱着一抹希冀。”
“我想,你正在把魔族往好的方向发展,魔族应该很快就会被武林人士接纳,届时,我再进入魔族你应该就不会反对了。”
袁利脸上的表情逐渐狰狞。
他死死盯着白卿言,掐着他下巴的手指逐渐用力。
“可是你为什么要留下苏予洛?”
“为什么要为苏予洛去死?”
“为什么?!”
“我在正派里努力修炼,就是为了能追上你,站在你身边,可是你为什么为了苏予洛,剥夺我追求的权利,掐灭我唯一的希望?苏予洛凭什么?!”
袁利失控地瞪着面前的人,声音低哑,宛若困兽最后的嘶吼。
白卿言抬手抓住了袁利的手腕,微微用力,没能把他的手从自己下巴上拿开。
“与你无关。”
尝试了一下以后,白卿言有些失望地放下了手,最后只是淡淡开口。
袁利深深看着白卿言,胸口剧烈起伏。
白卿言垂下眸子,不再给袁利一个眼神。
此时他身体的情况不容乐观,白卿言心中叫苦不迭。
好不容易积攒了许久的力气,就因为刚刚那轻飘飘的一下,完全消散了。
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白卿言整个人都颓丧了下来。
“若你还当我是你的恩人,就放我走吧,袁利。”最后,白卿言有些无奈的开口。八壹中文網
袁利盯着白卿言看了许久,这才勾唇一笑,“你确实一直都是我的恩人,所以我想救你。你中的是情花的毒,唯一的解药在我手里。”
“我不想白白给你,所以,白卿言……和我成亲,我就给你解药,怎么样?”
白卿言抬起头,看着袁利带着诱哄的笑,摇摇头。
“我是已经死过的人,对于死亡,我不陌生了。”
“本来这条命就是捡回来的,老天爷随时可能收回,我并不苛求于此。”
白卿言淡淡开口,“我们皆为男子,如何能够成亲?你不要再错下去了。”
袁利看着白卿言,脸色阴沉不定,许久之后他才勾唇笑了,“即便是被天下人唾弃,我也不会改变主意……这件事,可由不得你了。”
果然是这样。
白卿言手指无意识的蜷缩了一下,自己从来就没有成功劝诫过谁。
从来没有一刻如此清晰地认识到顾汀炀那一张嘴有多么有用。
“在大婚之前说这个实在是不太好,你先休息一会吧,一会要走的仪式可多着呢,虽然我很怕累到你,但是……”
袁利凑近白卿言的耳畔,一字一顿开口,“我等不及了。”
按着白卿言的肩,使人坐在榻上,袁利唇角微扬,“过了今天,你就是我的人了。”
白卿言抬眸,面无表情看着他。
袁利伸手摸了摸白卿言唇上凝固的血迹,“别反抗啊白卿言,如果你不想百鹊山上的人全部因你而死,你最好乖乖按照我预想的轨道走下去。”
“若是婚礼上出了什么乱子,我不开心了,这些人可都是要为你陪葬的。”
白卿言猛然抬头,看着袁利,眸子中满是惊愕和怒意,“百鹊山可是你的地盘!”
“是啊,可是这群人……哪有我的婚礼重要?”
袁利笑眯眯把干涸的血迹抹去,“我好不容易从朝廷走狗的手里逃出来,为的就是这一件事……”
“所以,你可不要想着逃走或者自杀,否则,我不高兴的话,可是真的会血洗百鹊山的。”
白卿言冷冷看着袁利,眸子中满是冰寒。
房门开了又关。
白卿言握紧了拳,即便如此,他都能感受到自己手上没什么力气。
连握拳都是虚的。
松开了紧紧咬着舌头的牙,白卿言坐在榻上,任由自己被无力感包围。
本来还想死遁,却被袁利这一威胁扼住了喉咙……
看来,这一场祸事,是躲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