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一行有些不欢而散。
但第二日的放榜,还是十分值得期待的。
翌日,阳光明媚。
宋长宁一大早就起来了,饭都没了吃的心思,就急慌慌的带着宋长安和苏时年两个人去看榜。
宋长安和苏时年两个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成绩如何,但他们两个看样子都挺淡定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没睡醒。
宋长宁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明明自己知道他们最终的成绩,却还是忍不住忐忑。
路上买了几个包子,几个人凑合凑合吃一口,就往白鹿洞书院走去。
白鹿洞书院的榜就在白鹿洞书院门口张贴,前十名红纸金笔题榜,其余的都是用红纸黑字题。
此时还没到放榜的时辰,但是白鹿洞书院外便已经围满了之前考试的学子。他们带着各自的家眷,奋力的想往前挤,争一个看榜的好位置。
“让一让,让一让,哎哎哎,谁踩了我的脚?!”
“……谁把我玉佩拿走了?”
“别跟我抢,别跟我抢,我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婆,若是你们将我弄摔,我可住在你们家不走了!”
一阵哄乱的现场不忍直视,宋长宁看了看宋长安和苏时年,苏时年微微一笑:“苏一。”
苏一就是一直在他们旁边陪着他们的小厮,小厮点点头,得了吩咐之后,便从他们家的马车上拿下来了几个凳子。
他们远远的站在人群最后头,站在凳子上后,视野变一下子开阔了起来,挤在他们前头的脑袋便没几个了。
宋长宁点点头,苏时年还真是想的周全,算无遗策。
这时候,白鹿洞书院的门打开了。
几个杂役率先奔出来,将白鹿洞书院告示一栏上头之前的纸张全都撕下来,然后将围观的人群往后赶赶。
一个白发苍苍的先生出来,满面笑容的贴榜。
也许是为了留悬念,他最先贴的是红纸黑字的榜单。
那些学子见几张大大的榜单贴了上去之后,便伸脖子仔细瞅,眼睛一眨都不眨,不放过榜单上的每一个字,生怕漏下了他们自己的名字。
宋长宁三人也在看。
宋长宁看着眼前的榜单,她知道两人的成绩,苏时年排名比较靠前,而宋长安排名可能靠后一些。
宋长安肯定是在这张榜单上的了,而苏时年有可能在那张红纸金字的榜单上。
但是看了一圈之后,宋长宁发现,这张红纸黑色的榜单上,并没有他们两个的名字。
宋长宁心里咯噔一声。
紧接着,这位先生就贴出红纸金色的榜单。
随着其他对成绩的学子们哀叹声、欢呼声,红纸金字的榜单贴了上去。
红纸金字的榜单要比红纸黑字的榜单小上一圈,上头的名字都是用大大的金色墨汁写的。
第十名,关内道银州人士,柳墨染。
第九名,江南道白州人士,张道常。
第八名,……
……
第六名,关内道陇州人士,苏时年。
看到第六名的时候,宋长宁、宋长安和苏时年同时勾起抹笑容。
他们继续往前看。
但是心里却不抱什么希望了。
宋长安有才华是有才华,可是他年纪太小,涉及的经略文书太少。终究不是那些精通文墨的学子的对手。
宋长安略微垂眸。
出来的时候,他和时年兄对了一遍题。他和时年兄大体上答的差不多。但一些略微深奥的题目,自己的理解浅显了不少。
不过,自己的最后一道题答的非常出色,到底如何,太说不准。
来福客栈的掌柜还特意请了一位白鹿洞书院毕业的学子,专门为他们答的题掌眼。那位学子说宋长安这个成绩,在白鹿洞书院的这些个学子中算是中等的,进白鹿洞书院是没问题的。
而最后一道题,只要是眼睛不瞎的考官,便会欣赏自己,为自己加分。
所以,榜单上应该有自己的名字才是。
但……怎么能没有自己的名字呢?
宋长安叹息一声,罢了罢了,没有的话,来年再考就是了,他们也该回去给时年兄庆祝了。
他转过身,想要离开。
宋长宁看在眼里,在心里略微叹息着。长兄李英是进白鹿洞书院的,怎么会没有他的名字……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第一名,关内道陇州人士宋长安!”
“这宋长安是何许人也?怎么早些时候我从未听说过。”
三人一下子便全愣住了。
宋长安,是第一名?
他们一起看向红纸金字的榜单,第一名,关内道陇州人士宋长安。
关内道陇州人士宋长安!
真的是宋长安!
三人有些错愕,对视几眼。
是的,不是惊喜,而是错愕。
……宋长安最后一道题答的再好,也不该是榜首。他之前的题许多都答的不大好,只能算是中等。八壹中文網
这是咋回事?
“谁是宋长安?”
人群里不知道谁先问了一句,这时候,石乔从小巷子中走出来,笑意盈盈的说:“自然是这位公子。”
学子们看着石乔指向的人,见宋长安这么年轻,全都愣住了。
宋长宁三人见着石乔指着宋长安,心中涌现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这公子瞧着模样……好像还未弱冠。莫非是少年天才?”
“应当是啦,应当是啦,白鹿洞书院点名第一的,一定不是凡人。这公子模样好,气质好,没想到竟然如此有学识。”
周围的学子立刻围住宋长安,开始恭维。
但来白鹿洞书院的学子,尤其是考上书院的,很多都是饱学之士,清流人物,他们热忱道:“长安兄,不知家中藏书几何,才能让你有这么丰厚的学识?”
“长安兄长安兄,倒数第二题,你是怎么答的?这什么治水患,一直是我的短板……”
“长安兄……”
眼见着学子们热切的贴上去,宋长安还没等做出反应,石乔便话锋一转:“大家别这么着急去问咱们这位白鹿洞书院的魁首讨教,他会不会做这些题,还不一定呢。”
空气陡然一静。
这一瞬间的气氛,尴尬的可怕。
人群中不知道谁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他的魁首是抄袭来的喽?”
石乔笑意吟吟:“咱们这位宋公子,关内道陇州人士,今年16岁,父亲只是个秀才。一两年前,家里一直靠着铺子贴补生活,连书本都没有多少。能上学,他全是靠着几个妹妹,弟弟供养。”
“前段日子,他因为品行不端正,而被常县书院开除了。这样穷困潦倒,又品行不端的人物,考取白鹿洞书院头名?这不是笑话吗?!”
“石乔,你可别胡言乱语,污蔑这位公子的清誉。”一个娃娃脸的少年率先站出来,叉着腰为宋长安说话,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模样。
娃娃脸少年严肃道:“能考进白鹿洞书院是天下读书人的梦想,也是至高无上的荣誉,若是他考中书院头名的事,被你诬成抄的,他以后怎么做人,名声还要不要了?!”
石乔慢悠悠道:“柳墨染,别急着咬我,口说无凭。不如这样,咱们将试卷拿过来好好瞧一瞧,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当这头名的才华。”
石乔说到这里,宋长宁看向石乔,基本上就弄明白了石乔的小心思。
好啊,原来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周围的学子议论纷纷。
他们本来对宋长安的成绩是没什么异议的,少年天才从古至今有不少,仅16岁就考中魁首几十年几百年出一个。就出在他们这年头,太正常不过了。
是他们技不如人。
但要说是抄的……说实话,有点过分。
但,石乔说的言之凿凿,话语间十分确信。还有宋长安夺得魁首却仍然不开心的面容,让他们有些摇摆不定了。
有位从江南道来的学子,一身儒袍风雅,高傲的皱眉,看向宋长安:“你才多大点,就能夺得白鹿洞书院的魁首?白鹿洞书院可否将试卷明示于我们?”
他正是这次白鹿洞书院考试的第二名。
他一开头,其他的学子纷纷有些犹豫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向之前放榜的先生。
站在榜单旁边的先生脸色有些难看:“你们难道是在怀疑白鹿洞书院考试的真实性?”
“可是他这个年纪,就考了白鹿洞书院文试魁首,这怎么都说不通吧?”
教书的先生冷笑一声。
“魁首自然有魁首的道理,我们白鹿洞书院建院几百年,从未出现徇私舞弊就能进书院的例子!”
“你们若想开卷,就去白鹿洞书院里头,找我们院长请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