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丞川的暴怒之下，隐约还透露着几分没来得及掩藏的惊慌。
“你怎么来了？”
司九愕然。
所以刚才听到的声音不是错觉。
薄丞川额间布满细密的汗水，抓着司九手臂的手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的紧张，昭然若揭。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是这样救人的？赌上自己的命去救人？”
司九心虚地清了清嗓子。
“说来话长，迫不得已，我有分寸，怎么可能赌命？”
她这不是见到下面气垫已经充好了气。
杨玥想尝尝跳楼的滋味，那她就索性顺了她的意。
这样，或许可以让她懂得惜命。
薄丞川松开司九，明明知道她向来能掌控一切。
但看到她坠楼的那瞬间，他还是吓得魂都快没了。
那种剧烈的恐惧哪怕是被阴魂缠身，也是从未有过的。
而眼下这份难以自控的怒气，连自己都觉得荒唐。
什么时候起，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潜移默化间已经变得这么重要了？
“以后别这样了。”
他敛下沉沉怒意，别扭了轻斥了一句。
司九乖巧点头。
杨玥被抬上了救护车。
司九和薄丞川随同一起去了医院。
杨玥却经此一遭，整个人变得沉默了起来，顺从的接受检查，但自始至终一句话都不肯说。
为了避免坠落造成的隐形伤害，杨玥被安排了住院。
司九刚想去找杨玥，就被薄丞川强行带去了急诊室。
“杨玥在住院部！来这干嘛？”
薄丞川神色深沉。
“你手臂的擦伤需要处理，另外高坠不是闹着玩的，检查一下，看看内脏有没有伤到。”
“……”
司九抬起手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手臂侧面全是血杠子，看上去挺唬人。
她心下诧异。
怎么回事？
从海城大学到这医院五分钟的路程。
她的伤不说在瞬息间恢复，居然隔了这么久还没有好？
“我没事，不用检查，咱们去看看杨玥，她是陈文熙的女朋友，在天台上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我觉得可能跟陈文熙的死有关。”
司九话没说完，就强行被薄丞川拉进了一间换药室。
他将她摁坐到凳子上。
“你怎么进这如入无人之地？你家开的？咱不挂个号啥的？”
司九站起来，又被薄丞川摁了下去。
司九：……
“嗯，坐好。”
薄丞川瞥了司九一眼，眼神不容置疑。
司九：？？？
“薄少，是谁受伤了？”
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老医生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司九瞥了眼胸牌，院长……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吗？
“我女朋友，有劳陈院长。”
薄丞川微微颔首。
司九不知怎的，听着这介绍，很受用，心里美滋滋的。
陈院长连忙点头，来到司九身边，当看到司九手臂上的伤，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重伤……
司九触及陈院长的神情，顿时眉梢划过一丝笑意。
一边暗暗责备薄丞川小题大做，这不让人看笑话了！
“你这伤……”
陈院长嘀咕了一句。
“怎么了？”
薄丞川心一紧，沉声询问。
司九瞥了眼伤口，嗯，已经愈合了。
只剩下那些残留的血迹。
陈院长看着司九，心想这小姑娘怕不是故意画点伤来薄同情的吧？
四目相对，司九仿佛看到了陈院长眼底的一丝狐疑和轻蔑。
她心下了然。
陈院长还算稳重，当着面也没想着拆穿司九。
他对着薄丞川说道：“没事，注意不要碰水就行。”
呵，一碰水，就该暴露了。
“我就说没事的，走吧。”
“再做下全身检查。”
薄丞川得尺进寸。
司九微微垮下脸，她应该如何委婉的拒绝？
不等她发话，陈院长倒先开口了。
“薄少，这位小姐一定没事，我看她气色很好，身体一定很健康。”
陈院长话里有话，却正中司九下怀。
司九连忙点头，“陈院长说得对，一看陈院长就是德高望重的老中医了吧，望这一方面绝对顶尖！眼神真好！”
陈院长斜睨了司九一眼，这会儿怕暴露了吧？
为这种攀龙附凤的女人浪费医疗资源，犯不着。
“……”
陈院长没接茬。
司九见薄丞川还是迟疑，索性一把拉着他朝外走去。
“哎呀，快走了！”
陈院长见两人离开，立马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爷子……」
……
住院部。
司九和薄丞川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杨玥，她已经死了！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就跟个疯子一样，你要吓死我吗！”
“苏小薇，你滚啊。”杨玥怒声开口，“我是快疯了，她天天缠着我，我要被她逼疯了！”
“我告诉你苏小薇，你也躲不掉的，她也会去找你的！”
“陈文熙就是她杀的！”
“来自地狱的恶鬼，索命来了！”
杨玥的语调变得诡异起来，令苏小薇不觉后脊一阵发凉，她缩了缩脖子，四下看了看。
“你，你别说了……”
司九和薄丞川相视一眼。
“你们嘴里的她，是谁？”
司九迈进病房，开门见山问道。
靠坐在病床上的杨玥和站着的苏小薇同时转身看向司九。
两人不出意外都沉默了下来，谁也没吱声。
司九拉了张椅子坐到杨玥的床边。
薄丞川则是朝对着苏小薇淡淡开口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这份默契也让司九眼底划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苏小薇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迟疑地看着杨玥，最终还是跟着薄丞川走了出去。
杨玥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跳楼的感觉如何？”司九看似随意道。
杨玥抿着嘴不看司九。
“你说陈文熙是她杀的，她是谁？”
杨玥听着司九的问题，索性钻进了被子，背过身去。
司九往椅子上靠了靠，盘着玉珠的手不停，幽幽出声：“你笃定陈文熙的死和她有关，与其三缄其口，不如帮我们找出这个‘她’，你也就不用这么战战兢兢的活着了。”
听到这话，杨玥揪着被子的手一紧。
片刻后她摇摇头，将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道：“没用的，她不是人，你们抓不到她的。”
司九来了兴趣。
“哦？”
“那敢情好，我抓鬼比抓人厉害多了！”
杨玥迟疑着转过头看向司九。
触及她脸上自信从容的笑，杨玥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