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并没有直接开溜,而是军训前交待好林倩一些注意事项,跟班里人说别谣传,同室友们告别之后才背包出校离开。
二话不说,陆尘坐上去渝万区的车便昏昏欲睡,抵达县城后临近傍晚,直接开了一间30块的旅馆。
不出一小时,一阵敲门声后,陆尘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正是陈致远。
“挖日!天知道我多辛苦,吃了两天巴豆才允许请假。”
陈致远满脸猪肝色,一路上的颠簸把脾气都要磨碎,关初棠的照片也不香了。
摸出烟来甩给陆尘一支,装作老烟枪点烟。
“你不是不抽么?”陆尘挺讶异。
“室友都抽,我要不抽太不合群。”陈致远讪笑,典型的怕融入不了就妥协的人:“就是去把她表妹找到就完事了?”
“恩,听她说起来对这表妹很生疏,估计关初棠是迫于家里的压力没办法,让你当个跑腿。”
“早知道就不来了。”好兄弟抽两口咳嗽,把烟踩灭。
“看来你对女生一无所知,她交代的事情是轻是重,这重要吗?重要的是你对她的任何事情都要上心。”
陈致远舔舔嘴唇,好像他妈说的是有点道理:“嗯嗯,我听你的。只要能跟她好,把我卖了都行。”
“害!兄弟之间说那些……”骚年搭肩搂着,目光真挚:“我是不会害你的。”
陈致远深信不疑,他知道陆尘骚点子多,从小就展示惊人的思维和情商。
小学那会儿,陆尘捡到一百块钱,陈致远劝说赶紧上交。没想到他交了20给老师,换来拾金不昧的全校表扬。
花20买来棒棒糖班上女生每人两个,给李可晴三个。换来女生簇拥,给了李可晴偏爱。
剩下60找了路边买冰棍的老爷爷,给他30让他送陆尘回家,再交给老陆30,说这是小孩帮他买了一下午冰棍的报酬。
当即老陆百感交集,一个月都没怎么揍陆尘,直跟陆老爷吹牛逼说陆家要光宗耀祖,你大孙子未来可期。
每每陈致远回想这事都觉得发小的操作实在太牛逼,他的确很招女孩子喜欢,要不是对李可晴太专一,恐怕孩子都有了。
更重要的是他的思维,陈致远觉得这辈子都赶不上他。
……
翌日。
渝城是座山里建起来的城市。陆尘家在城中,还体会不到渝万乡下的崎岖与泥泞。
这个年代,短短30公里,县城去光定村要坐3个小时的中巴,一路摇摇晃晃,把好兄弟差点要晃吐了。
“我发现我真是个憨批!这世上情是最难啊!”
“别这么骂自己。”陆尘安抚,送去一支黑骄才平息:“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
陈致远眼神发直,面色赤白,烦躁地点燃烟冲着窗户小口的往外吐,就差骂出口:追个女的太tm难!
陆尘是知道童知夏父亲早亡,母亲逃嫁的身世。从小她都跟大伯一家住。
这大伯不是个好东西,童知夏自幼就在家里干最重最脏的活,上服侍老人,下照顾弟妹。
可以说童知夏的病体,跟干重活有很直接的关系。她死后,一家人还来假惺惺的看望,泪洒灵堂。
总之对童知夏的原生家庭实在无语,可童知夏却仍然热脸贴冷屁股,对她这个大伯极为孝顺。
“兄弟,谢谢你陪我来一趟,还帮我追女孩。”陈致远凑过来说。
陆尘不以为意:“没事,只要你俩好上,到时候给我当个眼线盯住李可晴。”
“?”
“我准备跟她们表白。”
陈致远脑袋晕了一下,恍惚的反应几秒才明白。
“握草!陆狗你是真的狗。”
“快说说,你看上谁了?”
“你们学校的?还是你们班的?”
陆尘斜眼:“我帮你的时候叫兄弟,找你帮忙的时候喊我狗子?”
“快给我看看有没有李可晴漂亮?”
“你行啊!”
“啧啧啧,这才上大学三天。”
“要不算了?这样太渣,听起来很刺激,但是绝对有很多人骂你。”
……
终于到镇上下车,步行半小时。陈致远成功被陆尘带的抽到烟头烫嘴:“到底在哪呢!”
“应该是那里。”
9月天,山区空气凉薄。但仍见陆尘额头细密的汗水,伸手一指,目视远山500米处,雾霭之间有一排排木屋,粗略估计大概20多户人家。
此时临近傍晚,炊烟袅袅,伴随着星星点点的叫喊声。
又是一小时,终于在一个土坡之后,看见了村落的原貌。
相比未来的颓败,现在的光定村还算热闹。
羊肠小路上还有孩子嬉闹,三十多岁的青年抽着烟,妇女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家长里短,虽精神靡靡不振,但仍守护着这片让他们热忱的大山。
穿过云雾,来到村落最上角。这里是大伯家的二层木房,不平的土坡平地上,此时正跪着一个身穿校服的孱弱身影。
她瑟瑟发抖,齐肩的头发末端参差不齐,散乱的遮挡住她的脸庞。
而在堂屋口,年过半百的大伯童骁勇吧嗒的抽着旱烟,低头没有理会。
“这?这什么情况?确定是这里?”
陈致远悄悄地拉了一把陆尘。
陆尘没说话,他心潮澎湃地看过去,眼眶微红,自然一眼就认出了童知夏。
相比她毕业后的模样,此时她显得更卑微,那双眼角上翘,青春懵懂的柳叶眼更显悯然,装满无助和祈求,两颊晕成两团高原红。
“别求了,你哥年底结婚,家里实在拿不出钱。”
“没考上好学校就不要去读了!”
“你要是懂事,就留在家里多喂两条猪,多喂点鸡鸭。你哥结婚压力要小点。”
“再说,这些日子,伯伯都没接到过学校的电话。都开学了,学校肯定不会再要你。”
童知夏不争不辩,发出微弱的抽噎声。上高中的时候老师告诉她,女孩子一定要走出大山去看看世界。
不然一辈子只能在农村,生下来的娃还是在农村。家族的命运一代接着一代,不会发生一丝改变。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
未曾尝过父爱母爱,连奶奶也在去年夏天病逝,这个世上已经没有爱她的人了。
“伯伯,学校没说不要她。”
陆尘单手背包,笑眯眯地走上前给童骁勇散了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