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殿上,金虔直挺挺跪地,从头发丝到脚趾头的全身细胞都石化了。 刚刚展大人说了啥? 咱好像听到了“赐婚”两个字? 展大人求皇上赐婚? 给展大人赐婚? 赐婚的对象是谁? ……好像是一个叫“金虔”的家伙…… “金虔”……这名儿听着有点耳熟啊…… 是谁来着? 金虔转动一双僵硬眼珠子,将目光定在身侧红衣青年身上。 但见那一双黑眸直勾勾望着自己,其中流光萦转,千言万语,尽在一眸。 喂喂,展大人,您盯着咱作甚? 细眼再转,但见大殿之上,包大人目瞪口呆,公孙先生凤眼溜圆,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一脸被雷劈的表情,颜查散口舌大张,雨墨面色阴沉,裴天澜、智化、房书安、丁氏双侠、一枝梅、丁月华、小逸等都一副震惊过度的模样。 而所有人视线的终点,都是自己? 喂喂,你们都盯着咱干嘛? 而陷空岛四鼠和江宁婆婆,却是不悦不约而同将目光移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里,单膝跪地的一袭白衣胜雪无瑕,如画容颜仿若融化在耀眼灯火之中,再也看不清表情。 唯有一双桃花眼眸,越过重重人群望来,似初春寒溪,冷冽中夹杂着苦涩。 白耗子你干嘛也死盯着咱啊? 你们要盯着的,应该是那个被猫儿点名要赐婚…… 那个叫“金虔”的家伙…… 对了,“金虔”呢? 为啥没看到那个叫“金虔”的人? 她不是应该在猫儿的身边……吗…… 细眼瞳孔骤然一缩,一道惊电劈在头顶。 不对,现在,在猫儿身边的人……是咱? 所以,那个“金虔”就是咱? 所以,咱就是展大人刚刚求赐婚的那个——“金虔”?! 嗝! 某迟钝星人在反射弧环绕地球一周终于抵达终点后,条件发射第一反应就是细眼一翻,大头朝下昏倒。 不! 不行! 咱现在不能昏倒! 现在昏倒了,展大人怎么办?! 金虔猝然一个激灵,在昏倒前的零点零一秒,啪一下手掌拍地撑住身形,细眼回翻,又硬生生醒了过来。 欺君之罪=死! 赐婚=同死! 展大人求赐婚=和咱一块死! 猫儿这是打算孤注一掷用自己的命赌咱的生路?!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赐婚什么的坚决不行! 金虔细眼豁然一亮,猛然抬首,一脸视死如归:“皇上……” “嘶!烫死朕了!”
岂料一句话未出口,就见仁宗蹭一下跳起身,将茶盏撂到了案几上,呲牙咧嘴叫了一声。 众人震惊,这才惊觉原来是皇上因为刚刚太过吃惊而将手里的茶水都倒到了龙靴之上。 “皇上、皇上,小心!”
御前数名太监这才如梦初醒,兵荒马乱为皇上整理擦拭。 再看仁宗,看着一众太监手忙脚乱在自己周身团团乱转,本来就不善的脸色更是黑了大半,龙目一扫,恶狠狠瞪向展昭: “展昭,你——” “太后驾到!”
“孝义王爷到!”
“辽国朱雀公主到!”
突然,三声高呼从殿外传来。 霎时间,一大队人马携着金灿灿的光芒呼呼啦啦涌了进来。 但见太后头戴金羽珍珠冠,身着锦绣百花朝凤袍,施施然步入大殿。 左右搀扶太后同时步入的大殿的,还有身着尊服的范小王爷范镕铧和一身华丽辽国宫服的耶律堇哥。 众人警醒,立即口呼千岁,纷纷叩拜。 “叩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拜见孝义王爷千岁,见过朱雀公主!”
仁宗甩手令众太监退下,上前向太后施礼:“见过母后。”
“皇儿不必多礼。”
太后笑意盈盈,扶起仁宗。
“臣弟拜见皇兄。”范镕铧左边一脸灿烂笑意。
“耶律堇哥见过皇兄。”耶律堇哥右边红唇微勾。
仁宗脸皮抽了一下:“咳,都是一家人,不必客套,都坐吧!”立时有太监搬来座椅,分别放在龙座两侧,太后居中落座,仁宗在右,范镕铧和耶律堇哥落左。 待皇室一众领导安顿完毕,太后挑目看向依然跪成一地的众人,微微一笑道:“诸位都是剿灭叛臣的功臣,就不必多礼了,都起来吧。”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最终还是纷纷站起身,却是无一人落座,都直挺挺站着。 太后挑了挑眉,将目光移向大殿最中间跪着的两道身形。 一红一灰,一个一脸坚毅,一个一脸恍惚,唯一相同的就是,二人都是一般的身形笔直,只不过一个似青松,一个像棺材板。 太后不自觉嘴角又上勾了几分,提声道:“展护卫、金校尉,你们为何还不起身?莫不是……” 太后凤眼一跳,瞥了一眼旁边的仁宗:“有人欺负你们不成?!”
“咳咳咳……”仁宗一阵剧烈咳嗽。 “噗!咳咳——”范镕铧喷笑一声,被口水呛得一顿剧咳。 耶律堇哥立即在范镕铧背后拍了拍,为其顺气。 整个殿内的气氛顿时大转。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交互,立刻辨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展护卫,金校尉,莫怕,凡事有哀家为你们做主。”
太后笑吟吟道。
众人顿时心神大定。 金虔看向某位倾国倾城的王爷细眼里简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范小王爷,救场来的太及时了! 现在,只要咱认罪求饶,太后再来个恩旨恕罪,那就不用猫儿用去求赐婚牺牲自己来救咱…… “请太后为展昭和金虔赐婚!”朗音再起,响彻大殿。 金虔僵住,脖子一格一格转向展昭。 展大人! 你搞什么东东啊! 展昭一脸坚定,如磐如石,毫无半丝犹豫之色。 再看高台上几位皇室成员。 范小王爷口呆,耶律堇哥一脸平静,仁宗则是整个人都阴暗了。 太后双眼微圆,定定望着展昭半晌,嘴角勾起:“赐婚?”
“请太后恩准!”
展昭埋首叩头。
“展昭!”仁宗终于忍不住了,跳起身喝道,“你莫不是忘了,金虔身负欺君之罪,你此时求旨赐婚,根本与求死无异!”
“展昭知道!”
红衣青年黑烁眸光凝华,绽开一抹皎若月光的温柔笑意,“为金虔,展昭纵死不悔!”
一殿宁寂。 殿内众人同时呼吸停滞,心跳停跳半拍。 扑通!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剧烈的心跳震耳欲聋,将金虔震得全身发颤。 一片空白的脑海中,只有那清朗嗓音犹如海外回音一般在无限的重复……重复、再重复…… 纵死不悔! 为金虔,纵死不悔! “嘶!”
数道倒吸凉气之音传出,但见殿中一众宫娥满面绯红,居然有几个宫女太监嘤咛一声就……就晕倒了…… 仁宗长叹一口气,扑通一下落座,满面颓然。 太后眉眼开笑,望向身侧的天子:“皇儿,如何啊?”
仁宗抬首,苦笑连连:“母后慧目如炬,朕自愧不如。”
此言一出,众人立时大惊。 皇上这话几个意思? “哈哈哈,哀家早就说这金校尉是个女子,可皇儿你就是不信,哀家又说展护卫定会与金校尉同生共死,可皇儿你还是不信,非要与哀家打赌,如今,你可是输了!”
太后乐得开怀。
仁宗摇头轻笑:“朕输的心服口服!”众人目瞪口呆。 金虔身形一晃,脑细胞从适才震惊中恢复,急速运转。 所以,太后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 今天这一出,是太后和皇上打赌逗人玩…… 不是吧喂! 差点把咱吓出心脏病啊! 同时与金虔一同想明白其中缘由的众人,表情立马变得囧囧有神。 太后一脸慈祥笑意,向身侧的范镕铧颔首示意。 范镕铧立即起身,从宽袍广袖中抽出一卷圣旨,啪一=·1235展开,提声道: “开封府金虔金校尉接旨!”
“金、金虔接旨!”
金虔全身一个激灵,立时叩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开封府从六品校尉金虔,虽身为女子,却心怀天下,赤胆忠心,自供职开封府麾下,尽忠职守,屡立奇功,实乃天下人之典范。今敕封金虔为‘大宋第一女护卫’,官封四品,赏金五百,珍宝十箱,赐尔恩书,望尔英忠佑国。钦此!”
圣旨读罢,满殿皆惊。 不仅欺君之罪已恕,而且还官封四品,更得了“大宋第一女护卫”的殊荣,真可谓是皇恩浩荡,倍受恩宠。 “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虔抖着双臂接过圣旨,整个人都傻了。 满脑子只有这一句话: 升官发财名利双全走上人生巅峰啊! “恭喜金护卫!”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 顿时,整个大殿都热闹了起来,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向金虔恭贺。 金虔处在众人贺声赞浪中,细眼看向身侧的红衣护卫,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 “展大人,属下如今也是四品护卫了,展大人,太好了!太好了!!”
展昭静静看着金虔,俊逸容颜上笑意清澈,可黑眸中却隐隐划过一道萧瑟。 “嗯,咳!”
上座太后突然清了一下嗓子。
殿内倏然一静。 只见太后笑吟吟看向仁宗:“皇上是不是忘了什么?”“咳咳,没忘、没忘!”
仁宗干笑两声,清了清嗓子,“展昭、金虔接旨——”
诶?还有?莫不是还要赐房赏车? 金虔一脸惊喜跪叩。 展昭黑眸一闪,恭敬叩首。 仁宗看着殿中的二人,微微露出笑意:“御前三品带刀护卫展昭,人品贵重,忠诚挚国,四品护卫金虔,忠勇仁义,巾帼英雄,兹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望汝二人能白首偕老,同心同德,共忠予国,勿负朕意。”纳尼?! 金虔豁然抬头,圆绷细目。 赐婚? 为啥还要赐婚?!咱现在已经没有欺君死罪压身,赐婚什么的完全不必要了啊! “展昭接旨,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额? 不是!等一下! 展大人您先别接旨啊,您这接旨了,那白五爷咋整? 难道咱要变成横在展大人和白五爷中间的小三?! 开什么玩笑! 金虔细眼暴突,豁然起身,张口就喊:“启禀皇上,属下……” “再赐府邸一座,赐名护卫府!”
仁宗突然挑起眉峰又来了一句。
府邸?别墅?! 金虔一晃神。 展昭眉峰一抖,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另赐黄金五百两!”仁宗嘴角上勾,再加一句。
黄金!黄金!! 金虔口齿大张,细眼灼亮慑人。 展昭豁然瞪向金虔。 “加赐珠宝十箱!”仁宗笑意更胜。
珠宝!珠宝!!珠宝!!! 展昭脸色变黑。 “再赐白银千两!”银子银子银子银子!! 金虔咕咚咕咚狂咽口水。 展昭额角跳出青筋。 仁宗目光看向金虔身侧俊脸已经黑得和包大人有一拼的红衣护卫,忍笑忍得大肠小肠都要打结:“金虔,还不接旨?”
“是!金虔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金虔满面放光,猝然叩首高呼。 整个金殿倏然一静。 然后…… “噗!”
太后喷笑出声。
范镕铧扶额,耶律堇哥摇头淡笑, “哈哈哈哈……”仁宗抚掌大笑:“甚好!甚好!”天子这一开怀,憋了许久的众人终于憋不住了,皆是喷笑出声。 “俺的天啊,人家都说金校尉是个财迷,俺还不信,如今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啊!”
“哎呦,你看展昭的脸色……” “笑死老汉了,哈哈哈哈……” 一片欢声笑语中,包大人黑面显出满意之色,望向公孙先生和颜查散,公孙先生捻须微笑,颜查散长吁一口气。 白玉堂静静看着殿中二人良久,轻轻阖眼,嘴角勾起一抹轻若浮云的笑意。 展昭黑眸中流光春意醉人心魄,可浑身却是不可抑制散出丝丝寒意,齐齐注在金虔身上,当真是冰火双至,复杂至极。 而金虔,却整个脑袋都埋在地上,连抬起半分都不敢,因为惊骇过度而僵硬如石。 咱刚刚干了啥? 接旨?! 接了赐婚的圣旨?! 接了和展大人赐婚的圣旨?! NO!! * 御前三品带刀护卫展昭被皇上赐婚了! 这个消息就如一个巨大的炸弹,第一时间在开封汴京炸起了轩然大波。 据说,听到这个消息,汴京城里八成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们,纷纷哭晕在绣楼;余下的两成,要么寻死觅活,要么心如死灰要削发为尼。 而平民百姓家的女子们,反倒比较淡定……嗯……淡定到秘密组织了一支队伍打算去暗算那个被赐婚的展昭未婚妻。 而汴京城里的一众单身汉们,有八成是喜不胜收,跪拜天地,庆贺最大的情敌终于消失,而余下的二成……据说,哭晕在茅房…… 当然,以上小道消息,不足为凭。 实际上,开封汴京百万人民关注的重点是…… 皇上给展大人赐婚的那个女子是谁? 神奇的是,虽然展大人被赐婚的消息早已放出数日,可那女子的身份却是一直隐而不发,甚是神秘。 官方没有消息,民间的小道消息倒是出现了不少,还附带各种精彩绝伦一波三折的评书段子竞相现世: 有展御猫辽国公主御花园一见钟情天雷地火版; 有展护卫高官千金戏园子乌龙相遇眉来眼去版; 有展南侠江湖侠女战魔教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版; 一时间是众说纷纭,街谈巷议。 * 冬阳抹金,日拉影长。 晌午过后,汴京东华门外市集之内,赶集高峰时段已过,众多小商小贩要么找个地方打盹歇息,要么闲来无事聚集到市集中段茶摊上去听评书段子。 这日,说的正是最新出炉“南侠情定江湖”的最后一回:“比武定姻缘”。 “话说那侠女穿着绣花大红小袄,系定素罗百折单裙,头罩五色绫帕,更显得妩媚娉婷。展爷站定,说了一声“请”,便各拉开架式,战在一处。但见剑来剑往,俱是锋铓……” 说书先生是个年逾四十的先生,三道清髯,五官端正,但显然不擅长这种江湖戏路的段子,讲得是满头大汗,口沫横飞,甚是努力,可座下听书的三十来人,却是个个哈欠连天,昏昏欲睡。 “好了好了,荀先生,您也别说了,说的俺们都要睡着了。”
一个彪形大汉打了个哈欠道,正是街头卖猪肉的朱大壮。
“就是,前面几回还行,这越到后面,听着越发寡淡了,听得人直犯困。”旁侧一位身着绣袄的妇人叹气道,正是楠家包子铺的老板娘楠三娘。
说书的荀先生面色发黑,停了书,长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荀某也觉得说得甚是无趣。”“来来来,荀先生过来坐,喝口茶,这说了半天,估计嘴也干了。”
锦绣布庄圆滚滚的苏掌柜乐呵呵一拍旁边的座位,招呼道。
荀先生也不推辞,转身就坐到了苏掌柜的身边喝起茶来。 “哎,我说荀先生,你以前说的那些评书段子,什么五鼠闹东京啊,捉鬼开封府啊,御猫大战锦毛鼠啊,不都挺好的嘛,怎么这回这段子听着这么别扭呢?”朱大壮问道。
“这个算不错了!”楠三娘翻了个白眼道,“你们还没听那些什么展大人深夜会千金,南侠情定御花园的段子呢,简直是惨不忍听!”
“就是就是!”
“那都是啥嘛!”
“太扯淡了!”
茶摊上围坐听书的三十多人纷纷点头称是。 “唉,那能比吗?”
荀先生哀声叹气道,“以前那些个段子,那可都是金校尉写的,个个都是精品。可如今这个,也不知是从哪传出来的,简直……唉,莫说你们听着难受,荀某说着也难受啊!”
“我也觉着不好。”
苏掌柜给荀先生添了口茶,“想咱们展大人是什么人?那可是堂堂御前护卫,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怎会去做什么夜会官家千金这等不入流的行迹?”
“那个和公主一见钟情的,哎呦,就展大人那相貌,除非公主长得倾国倾城,否则怎能让展大人一见钟情?!”
楠三娘一脸不屑道。
“嘿,若是那公主长得和白五爷一样好看,或许还有可能。”朱大壮摸着下巴道。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一阵哄笑。 “哎呦,老朱啊,这话若是让白五爷听去,可有你好受的!”“白五爷定把你的脑袋和你家的猪头肉一块卖了去。”
“哎哎,俺就是随口说说,大家听听就完了,可千万别传出去!”
朱大壮急出了一脑袋汗珠子。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依荀某所见,公主和官家千金都不是展大人良配。”荀先生发表观点,“展大人出身江湖,后投身开封府,过的皆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就那些柔弱的跟花骨朵似的公主、千金,怎么能和展大人过到一块去?!”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荀先生说的在理。”
“所以俺早就说了,皇上赐婚的对象肯定不是什么公主千金,都没戏!”
“切,那可是皇上赐婚,谁知道赐了谁啊!”
“依我看,还不如赐个江湖侠女给展大人,江湖人配江湖人,多般配。”
“你懂啥,展大人如今可是三品官职,那江湖和官家又向来不对付,定不是江湖侠女!”
“这么一说,搞不好还真是公主啊!”
“我觉的是官家千金小姐!”
“公主!”
“侠女!”
“小姐!”
众人说着说着,就分成了不同派系,吵了起来。 眼看这辩论战斗就要升级之际,突然,荀先生长叹了一口气,提声道:“荀某倒是觉得,依展大人那性子,定要配个性格爽利的,方能长远。”
“荀先生说的有理,最好啊还能会武功,和展大人夫唱妇随。”
苏掌柜点头道,“还有,展大人日日擒贼捉凶,难免会受个皮外伤的,若是展夫人还会些医术就更好了。”
“哈哈哈,苏掌柜,你说的莫不是公孙先生?”
楠三娘噗嗤一声笑道。
苏掌柜脸皮一黑。 “若是这么说,展大人的媳妇,又要会武功,又要会医术,还要性格爽利,那干脆再加一条,和展大人一样,在开封府任职,这样可不就是绝配了?”楠三娘一脸揶揄道。
“诶?等一下,你们说的这人俺怎么觉得耳熟啊!”朱大壮突然叫了一声。
众人目光唰一下望向朱大壮,尤其是荀先生,苏掌柜和楠三娘,三双眼睛里皆显出十分隐秘的期待之色。 “这说的就是白五爷嘛!”朱大壮一拍大腿。
众人绝倒。 荀先生、苏掌柜和楠三娘同时扶额。 “喂喂,老朱,你怎么张口闭口都是白五爷啊?你莫不是对白五爷存了什么心思不成?!”众人哄笑。
“别乱说!别乱说!这若是让白五爷听到,可是要命的嘞!”朱大壮面红脖子粗吼道。
众人哄笑更甚。 眼看这讨论就要歪楼一去不复返之际,荀先生扫了身侧苏掌柜和楠三娘一眼,长叹一口气,提声道:“唉,若是金校尉在就好了!”四周顿时一静。 “是啊,若是金校尉在,这些消息咱们肯定早就知道了。”
楠三娘一脸感慨道。
“若是金校尉在,展大人金殿赐婚这事儿肯定早就被编成了评书传遍汴京了!”苏掌柜一脸酌定。
众人闻言,纷纷表示同意。 “说也怪了,平日里,展大人就算制了身新衣服,换了条新剑穗,金校尉都能编出上中下三回评书来讲一讲,怎么这次,展大人被赐婚如此大事,金校尉居然什么新段子都没出?!”荀先生一脸疑惑道。
“何止没有新段子!这都快半个月了,干脆连金校尉的人都没见到。”朱大壮哀声叹气道,“金校尉不来砍价,这买卖做起来也没什么滋味了啊!”
“就是、就是!”
“平日里总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让金校尉少砍几分价,日子还挺有奔头的,这金校尉不来市集了,这心里忽然就空落落的。”
“说的太对了,咋就感觉这日子干巴巴的呢!”
一说到金虔,茶摊围观众多小商贩也凑了过来,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居然聚集了近百人。 “还有,展大人每日巡街的时候,旁边围观的小姑娘和小媳妇们都觉得不对劲呢!”
楠三娘皱着眉头道。
“啥不对劲儿?”众人奇道。
“就是……”楠三娘一副想说却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表情。 “就是感觉展大人身边少了点啥!”一个小姑娘插了一句。
“这么一说,还真是……” “的确少了点啥!”一众围观群众停了讨论,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齐齐思索这个深奥的问题: 展大人身边少了啥东西? 突然,朱大壮一拍桌面,跳起身叫道:“俺知道了,是金校尉!展大人身边少了金校尉!”
这么一喊,众人豁然开朗。 “对对对,就是金校尉!”
“没错、没错!平日里都是金校尉随展大人一同巡街的!这突然少了一个,可不就觉得别扭嘛!”
“去去去,你懂个屁!难道你没发现,金校尉不在的时候,展大人周身都带着冷气吗?”
“是啊,金校尉在展大人身边的时候,展大人从来都是带着笑脸的,看一眼浑身上下都是说不出的舒坦。”
“以前还能借着和金校尉打招呼的机会和展大人聊两句,如今金校尉不在,展大人走的那叫一个快,追都追不上……” “金校尉在的时候,还常拉着展大人到店里来砍价呢!虽然砍价砍得肉疼,可能见到展大人春风一笑,心疼也值啊。”
“唉,如今这金校尉不在,展大人是数过店铺而不入……” “也没了笑脸……” “还走得飞快……” “话也少了……” 叽里呱啦说下来,众人突然发觉一个惊人的事实。 那就是…… 没有金校尉在身边的展大人…… 似乎没有原来那么展大人了…… 荀先生慢条斯理喝着茶水,看着陷入沉默的一众,眼中精光一闪,开口道:“说来,荀某这近日听到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什么消息?”
苏掌柜和楠三娘同声问道。
荀先生抬眼扫了一圈众人,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就是……” 众人竖起耳朵。 “罢了,不能乱说!”荀先生突然向后一仰,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模样。
众人轰的一声,就炸了: “别啊!”“荀先生,这可不是说书,你别说半句留半句的让人吃不下饭啊!”
“快快快,荀先生,你赶紧说,别卖关子了!”
荀先生身体前倾,咽了咽口水,望向众人:“荀某也是听来的,你们可别乱传啊!”
众人纷纷点头立誓。 “绝对不乱说!”
“荀先生,您放心,您说的俺们都烂在肚子里。”
荀先生这才点点头,肃下脸色,沉声道:“荀某听说,金校尉这几日没出现,是因为犯了欺君之罪被……” 说着,荀先生手掌在脖子上一划。 一片死寂。 “切!胡说八道!”
“金校尉刚刚和包大人、展大人在襄阳立了大功,怎么可能!”
“这谁啊,乱传消息?!找死吧!”
“就是就是,金校尉那么好的人,怎会犯什么欺君之罪?!”
众人皆是一副荀先生你被骗了的表情。 “欺君之罪?什么欺君之罪?”
楠三娘却多嘴问了一句。
周围嗖的一下又静了下来。 荀先生圆瞪双目:“听说是,因为金校尉女扮男装冒领官职——” 死寂一般的沉默在人群中蔓延开去。 众人目瞪口呆,惊骇莫名。 “女扮男装?!”“不可能!”
“金校尉分明是个少年!”
“就是,金校尉哪里像女人了?!”
所有人都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真的不像女人吗?”
苏掌柜突然喃喃道。
众人都莫名沉默了下来。 某校尉的形象在众人脑海里转了一圈。 身形细瘦,浓眉细眼,看见银子的时候,整个人都会发亮。 “这、这么一说,金校尉好像是瘦了些……” “个子也不高……” “腰很细……” “胳膊腿也挺细……” “眼睛也细……” “说起话来,声音……” 众人抬眼回想。 妈呀,每次听到金校尉砍价就心惊肉跳光想着怎么迎敌了,还真没注意—— 金校尉的声音好似还真比普通男子细了些…… 不会真的是女扮男装吧?! 所有人脑中出现了这个惊问句。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惊骇之色。 “女扮男装?”“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可是死罪啊!”
不知谁喊了一句,顿让所有人都面色变得煞白。 “死、死罪?! “不会吧!金校尉是好人啊!”
“金校尉为咱们百姓做了那么多好事,不能死啊!”
“上次那个小贼抢了我的钱袋,还是金校尉帮我抓回来的。”
“俺家的老闺女还是金校尉牵线搭桥做的媒人呢!”
“上次那个恶霸想要抢我家媳妇去做妾,还是金校尉路过把那个恶霸一顿胖揍抓起的。”
“上次我家的公鸡飞到屋顶上下不来,还是金校尉拉着展大人把公鸡抓下来的!”
“上次……” “上上次——” “金校尉是好人哪!”
“就算女娃又怎样?”
“金校尉又没害过人!”
“金校尉不能死啊!”
场上近百人众,都陷入了深深怀念金校尉的氛围中,有几个心软的,还偷偷抹起了眼泪。 荀先生、苏掌柜和楠三娘三人对视,嘴角同时勾起。 就在此时,就听一声高喝从街尾传来: “皇榜贴出来了!”
只见一个伙计打扮的小伙子气喘吁吁跑了过来,高声叫道:“皇榜、皇榜贴出来了!”
“皇榜?!”
“可是有金校尉的消息?”
“金校尉没事吧!”
众人顿时大急,呼啦一下围了过去,七嘴八舌问道。 “啊?金校尉?”
那伙计喘了两口气,瞪着众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摇头道,“已经没有金校尉了!”
“什么!”
“天哪!”
这一句就如一个晴天霹雳,顿将众人炸的如丧考妣。 那伙计却是嘿嘿一笑:“金校尉已经变成四品护卫啦!”
众人赫然瞪向伙计。 伙计更乐:“皇上还亲口御封金护卫为‘大宋第一女护卫’!”
众人再瞪。 “还有!皇上为展大人和金护卫赐婚,还赐了一座护卫府,黄金白银珠宝赐了一大堆,说是择吉日就要成婚了!”
伙计一脸得意道。
“哗——轰!!”整个市集顿时沸腾了。 “太好了,金校尉不会死了!”
“说什么金校尉,是金护卫!”
“是大宋第一女护卫!”
“对对对,第一女护卫!”
“太好了,太好了!”
“原来展大人的赐婚对象是金护卫啊!”
有人回过神来感慨了一句。 众人猝然一静,然后…… “金护卫好啊!”
“总比那些摸不着看不到的公主啊千金小姐强!”
“也比那些不认识的江湖侠女好!”
“金护卫配展大人最合适了!”
结果,因为先有各版不靠谱“评书段子”的铺垫,又刚刚从“金虔犯死罪被斩首”的巨大恐慌中放松,一众百姓居然就这般毫无障碍得接受了皇上赐婚展昭和金虔的事实, 荀先生、苏掌柜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同时将目光移向那边的楠三娘。 楠三娘蹑手蹑脚走到聚成团的大姑娘小媳妇女性团体中,竖耳静听: “原来是金虔。”
“金虔的话……” 众女抬眼回想金虔和展昭的相处模式: “金虔,今夜多蹲半个时辰马步!”
“金虔,今夜挂大蒜蹲一个时辰马步!”
“金虔,今夜多练功两个时辰!”
“金虔,今日巡街,为何偷懒?!”
“金虔!”
冷气发射——
“金虔!!”冷风暴烈——
“金虔!!!”寒彻旋风呼啸而起——
娘诶!完全嫉妒不起来啊! 而且…… 不知为何…… 众女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金虔一点也不像女人。”“金虔和展大人一起的话……” “你们觉不觉得……” 众女齐刷刷露出诡异笑意: “用金虔的话来说,就是草明草明的啊!”
于是,在这种无法言表的黑色背景气氛下,某人的展夫人地位就这样被诡异的接受了…… 楠三娘转头,向对面的荀先生和苏掌柜抿唇一笑。 对面二人同时大呼一口气。 而与此同时,在人群最外围,一个面白无须的小太监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小皂隶对视一眼,二人同时转身,拔腿向相反方向跑去。 小太监一路绝尘,奔回皇城禁宫,一路毫无障碍到了御前。 龙座上的仁宗早已如坐针毡,一见小太监,忙起身急声问道:“如何?”
小太监跪地叩首:“启禀皇上,一切皆依计划顺利行事。”
仁宗面色一松,扑通一下落座:“好好好!传旨下去,开封府安民有功,全府上下,皆多赏一月俸禄!”
“遵旨!”
小太监一咕噜爬起身退下。
仁宗坐在龙座上,抹了抹头上的汗渍,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太监陈林: “陈林啊,朕的心头大石总算落地了啊。”陈林满面笑纹:“恭喜皇上得偿所愿。”
仁宗摇头苦笑道:“唉,展护卫千好万好,就是、就是太好了……幸好是他自己求朕赐婚,赐婚的对象还是开封府的金虔,否则,朕哪敢给他随便赐婚?”
“皇上说的是,满堂朝臣都虎视眈眈盯着呢,还有汴京这么多百姓,若是有个万一,引起民愤……”陈林像是吓到了一般,连忙打了打嘴,吸了口气又笑道,“还是皇上圣明,既然是开封府的人,就让开封府自己想办法解决好了。”
“哈哈哈哈——”仁宗露出自得神情,“幸亏母后提醒,与朕在金殿合演了那么一出,总算把展护卫这个老大难的婚事给赐出去了,这么多年了……朕的耳根子总算能清净清净了。”
“皇上真是忧国忧民劳心劳力啊!”
陈林适时拍龙屁。
仁宗眉开眼笑,起身道:“走,朕要去慈宁宫向太后请安。”陈林躬身:“皇上起驾……” 而同一时间,开封府夫子院花厅之内,公孙先生听完屋内数十位小皂隶的汇报,露出了璀璨无害的微笑。 “所有聚点都顺利吗?”
“都顺利!”
数十位皂隶齐声回道。
“很好,你们都下去吧,回头皆可多领一月俸禄。”“多谢公孙先生!”
众皂隶一脸惊喜退下。
公孙先生捻须微笑,慢慢展开手边一张卷轴,那卷轴的上写着一长溜人名,其中第一行,赫然写着: “东华门市集,说书先生荀长宓,楠家包子铺楠三娘,锦绣布庄长苏苏掌柜,领赏银三十两。”下面还有一百多人名,皆汴京城内普通百姓商贩,而他们所居之地,几乎遍布整个汴京城。 “还要提醒包大人,过几日要备一份厚礼去孝义王府酬谢范小王爷和朱雀将军……” 公孙先生一边在卷轴上勾画,一边喃喃自语道。 说着,笔尖突然一顿,凤眼抬起,看向窗外风景,微微挑眉: “在下这边已经无碍,只是不知展护卫和金护卫那边……唉,在下这次可真是无能为力了……” * 此时,在开封府府衙大门前,一身崭新大红官袍的金虔面朝墙壁,垂着脑袋,缩着肩膀,头顶阴云密布,还嗖嗖下着小雨。 “咱今天一定要跟展大人说清楚,一切还有转机!咱不能让展大人为了咱牺牲一辈子的幸福,咱不能让白五爷和展大人劳燕分飞棒打鸳鸯遗恨终生孤独终老,咱不能……” “金护卫!”
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展大人来了。”
金虔嗖一下挺直腰杆,骤然转身,竖眉瞪眼望向身后。 只见那金色日光中,一道笔直红影径直向自己走来,眉朗目清,笑若春风。 金虔心跳立时漏了半拍。 不对不对不对! 金虔脑袋一顿乱晃,企图将某人越来越夸张的美色战斗力给晃出脑海。 咱今天一定不能受美色的蛊惑! 定力!定力!! 咱今天一定要抗住,坚持住! 想到这,金虔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抬头挺胸:“展大人,属下今日有话一定——嘎!”
细眼暴突,声音哽滞,金虔整个人猝然傻了。 俊逸青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身前半尺,修长手指轻轻勾起自己腮边碎发,拂在耳后。 “毛手毛脚……” 隐隐带着宠溺笑意的清朗嗓音合着淡淡青草香气冉冉萦绕耳边,简直……简直…… 猫儿最近是修炼了什么邪功吗?为啥突然就升级成妖孽了捏?! 不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咱今天一定要…… “想说什么?”
展昭轻轻一笑。
玉颜剑眉英,一笑映天晴,纵是天下倾城色,不及御猫一眸春。 完蛋,一上来就放春风一笑的大招?! 金虔圆瞪细眼,迅速倒退一步。 淡定,淡定,总之先逃离攻击范围,回个血,加个蓝…… 展昭笑容凝固一瞬,快的几乎无法令人察觉。 下一瞬,只见大红衣袂轻动一闪,展昭逼至金虔身前,微微俯身,薄唇贴在金虔耳边,轻声道:“展某尚有公务在身,稍后还要去巡街……” 那清磁嗓音,就好似一根羽毛,贴着金虔的耳廓扫了一圈。 瓦擦! 金虔一把扣住自己的耳朵,蹭一下倒跳一步,整个人都好似在笼屉了蒸过一般,粉红粉红的。 再看展昭,俊颜凝月,笑意融春,醉若醇酒,风华无双。 金虔满头冒汗,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看傻了。 “砰!”一声巨响突然传来。
金虔被惊得猛一回神,定眼一看,竟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捕快满面绯红晕倒了…… 诶? “哎呦,不行了、不行了……” 另一个捕快满脸通红捂着鼻子狂奔落逃,指缝间鼻血狂流…… 还有周遭一众围观皂隶捕快,皆是满眼桃心,心花荡漾…… 喂! “展大人!展大人!咱们赶紧去巡街吧!”王朝顶着一个红彤彤的国字脸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扯着展昭就往外拖,一边拖还一边朝金虔喊,“金护卫、金大人!哎呦我的金祖宗,您能不能别每天巡街的时候都来送展大人啊,您这一送不打紧,展大人这一笑……这个月已经昏倒第八个了!”
慢着,咱不是来送展大人的啊,咱…… 金虔张口结舌。 “金虔,展某去去就回。”
展昭面色带绯,回首又是一笑。
“噗通!噗通!”王朝一脸惨不忍睹扶额:“又晕了两个!展大人赶紧走吧!”
说着,不由分说就把展昭连拉带扯拖出了府衙大门。 “不是啊,咱不是那个意思……” 金虔保持着尔康手的姿势,在空荡荡的府衙大门内吹着嗖嗖的冷风。 所以,咱今天依然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所以,咱今天依然是被猫儿的满级美色攻击给秒杀了?! NO! 金虔狂抓头发。 “小金子,你在这干嘛?公孙先生不是让你……” 一道耳熟到令金虔战栗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金虔身形一抖,慢慢回头。 树影斑驳下,那一袭白衫就如天边流云,皎洁无瑕,又如寒夜皓月,冷瑟孤寂。 “咱对不起展大人对不起白五爷对不起汴京百姓无颜见江东父老啊啊啊!”
金虔瞬间泪奔,一路掩面狂飙泪珠落荒而逃。 嗖嗖冷风吹过白玉堂凝脂般的僵硬俊脸。 良久,白玉堂才回过神来,摇头苦笑: “这二人,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啊……” * 月波清霁,烟容明淡。 是夜,开封府府衙正堂屋檐之上,一笔如松蓝影孤身默坐。 风若游丝,轻轻扬起素蓝衣袂,在月光下划过落寞弧线。 “猫儿,你果然在这。”
一个吊儿郎当的的嗓音伴着一道如雪白影飘到了展昭身侧。 “白兄……”展昭抬头,轻轻颔首。 俊逸容颜上,一片凝涩,哪里还有白日的半分笑意。 白玉堂眸光一黯,撩袍下坐,顿了顿,扯出一个揶揄笑脸道:“猫儿都快做新郎官了,为何还苦着一张脸?”
展昭身姿笔直,定定望着夜空,轻声道:“白兄,展某是不是做错了?”
白玉堂眸光轻闪:“什么做错了?”
“展某是不是不应该在金殿求皇上赐婚……” “怎么?”
白玉堂抿紧薄唇,“你求赐婚并非出自真心?”
“怎会?”
展昭豁然扭头,字字凝音,“展某金殿所言,字字出自真心,展某……”
“好啦好啦!”白玉堂拍了拍展昭的肩膀,“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你御猫大人这辈子就栽到这个小金子手里了。”
展昭长睫一颤,轻叹一口气。 白玉堂看着展昭神色,微微转过桃花眼眸,看向汴京夜景:“既然出自真心,那又何必言悔?”
“展某至死不悔,但……金虔她……怕是早就悔了。”
展昭垂眼,声暗近哑: “金虔自金殿归来,日日长吁短叹,忧思难眠,每日都欲寻展某说些……展某、展某却是不敢听她说,展某只怕,她会告诉展某,她不愿赐婚,她不愿嫁予展某,她对展某……并无男女之情……” 说到这,展昭不由摇头苦笑:“展某竟是不知自己竟是如此卑劣之人,竟妄图用一纸圣旨,将金虔绑在身边……” “等一下!”
白玉堂抬起手掌制止展昭,一脸古怪,“猫儿你的意思难道是……小金子不喜欢你?所以不愿意嫁给你?!”
展昭回望白玉堂,黑眸中的浓稠苦涩几乎遮住漫天月华。 “噗!”
白玉堂喷出一口口水,拍腿一阵爆笑,“哈哈哈哈哈!”
“白兄!”
展昭剑眉微蹙。
“哈哈哈哈,咳咳……”白玉堂停住笑声,看向展昭,“猫儿啊猫儿,和小金子还真是天造地设!”展昭容色苍白,几欲透明:“白兄何出此言?”
“都是傻的啊!”
白玉堂桃花眼一脸酌定。
“白玉堂!”展昭皱眉。
“哈哈哈哈哈——”白玉堂又是一阵爆笑良久,直笑得展昭脸色发黑,才费力忍住笑意,清了清嗓子道,“罢了罢了,不逗你这猫儿了。说正经的,五爷我——”用扇柄一怕胸脯,“我知道小金子的心思!”展昭剑眉一蹙,周身不自觉旋起寒气。 “喂!臭猫,五爷我可是来帮你的,你莫要错杀盟友啊!”
白玉堂圆瞪桃花眼。
展昭眸光闪了闪,按下寒气,沉声道:“白兄知道什么?”“五爷我知道小金子如此反常,”白玉堂眨了眨眼,“大约是因为……因为……” 白玉堂容色渐凝,望向展昭的一双桃花眼眸中,凝水若星,澜光微颤。 “小金子一直以为……猫儿你的心仪之人是……五爷我……” 展昭星眸豁然爆睁,身形剧烈一晃,突然座下一滑,身形骤翻,轻功盖世的堂堂南侠居然一个不慎从屋顶摔了下去,还带着身后一大片瓦片稀里哗啦跌落的华丽背景音。 “哈哈哈哈,猫儿,你真是不济……”白玉堂爆笑声线几乎穿透夜空。 摔在地上的展昭面色是青白不定,狠狠眯起黑眸,掌心拍地,身形猝拔而起,翻身旋回屋顶。 “荒唐!简直是荒唐!”
展昭怒声滚滚,“展某与白兄乃是兄弟之义,怎就变成了……变成了……”
说了半句,一向耿直端正的展大人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一张俊脸是涨的又黑又红。 白玉堂定定望着展昭,桃花眼眸中光华流转,凝睇星旋,忽然,冠玉面上绽开一抹倾城笑意:“是啊,你与白某乃是兄弟之义,生死之交……” “金虔怎、怎会误会至此……”展昭无力扶额。 白玉堂垂下眼睫,唇角笑意更胜:“这可都亏咱们那位颜大人啊。”“颜大人?”
展昭一怔。
“颜大人曾对小金子说,猫儿你心仪之人乃是与你朝夕相对、患难与共,日久生情之人……”白玉堂笑吟吟道。 展昭微微蹙眉:“有何不妥?”“可是……”白玉堂一脸坏笑将某位好心办坏事的大人出卖的那叫一个彻底,“颜大人暗示之时,却是未点名身份,又未明说男女,阴差阳错之下,就让小金子误会五爷我和你这只臭猫……” 展昭眼角一抖,周身开始泛冷气。 “小金子心思单纯,自是对颜大人所言深信不疑。”
白玉堂补刀。
展昭黑眸一眯,冷气更甚。 “所以,无论之后猫儿你如何明示暗示,小金子都能曲解成……啧啧。”白玉堂会心一击。
展昭豁然起身,转身就欲离开。 “猫儿,你要去哪?”白玉堂坏笑道。
展昭狠狠转头,咬牙切齿道:“展某想起尚有公务未禀告颜大人。”白玉堂憋笑,向展昭招手:“公务又何必急在一时,猫儿,先过来坐下,咱们从长计议。”
展昭面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依言坐在了白玉堂身侧。 “猫儿,你真的以为小金子对你并无男女之意?”
白玉堂瞪着一双桃花眼奇道。
展昭看了一眼白玉堂,沉默一瞬,轻轻颔首。 “哈哈哈哈哈!”白玉堂又是拍腿一阵大笑。
“白兄……”展昭无奈。 “你们俩啊,可真是……”白玉堂大笑摇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白兄有话直说。”展昭脸色已经称不上好看了。
白玉堂挑眉一笑:“简单,只要猫儿你按五爷我说得做,定能知道小金子的心意。”展昭直直瞪着白玉堂,一脸“你靠谱吗?”
的不信任表情。
“怎么?不信五爷?!”白玉堂豁然起身,啪一声打开折扇,“风流天下我一人”数个大字在月光下霍霍晃眼。
“五爷我可是风流天下的锦毛鼠白玉堂!”展昭神色变了几变,终究还是起身,向白玉堂一抱拳:“请白兄指教。”
白玉堂如玉容颜上笑容肆意,一副专资深家模样将展昭全身扫了一圈,挑起眼角道:“就猫儿你这资质,估计也只有一计可用。”
展昭抬眼,星眸璀闪:“何计?”
白玉堂笑容蛊惑:“美人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