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正中搁着桌几,笔墨纸砚散乱地放置在桌面上,半幅未完成的画上墨迹早已干透,画中人眉眼皆空,似是画此画的人是在惊慌的情况下,弃之于不顾。而四面壁上则挂着上百张画卷,画中皆是同一男子,墨丝青衫,或坐于庭院,或立于梨花树下,花雪白,落了满身。虽是男子,可亭亭如三月春晓之貌,撼如天人。
每一幅画的左侧方,皆提有一句诗:符咒为念,月升而思。
绫悄将那蓝纱斗笠重戴回头顶:“马上便到了,我这双眼睛不方便被人看见。”
“你这双眼如此美丽,为何?”
“世人多粗鄙,认为异物必定是妖魔。”绫悄抬手往墙上的画卷一指,“这就是白长泠的心上人,是不是长得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咦?”说到此处,她将面纱一掀,凑到我跟前,定定瞄了半晌,又转头去看画,接着再回眸望我,“怎么这么像?”
粥粥闻言,仔细打量墙上的挂画,张了张嘴准备说些什么,我扫了他一眼,他哼了哼,没有作声。赋怀渊一路沉静少言,目光淡淡。
我猜不透他在思索些什么,只愿他认不出来这画中人……便是我。
带着粥粥的年月,我多以男子的身份示人,既行路方便,也少了许多灾祸。可与白长泠相识以来,我便是以真实面貌对他,孰不知何时起,他竟打探到了我许多不为人知的过往,并独自关在这石室当中,以书画的形式记录了下来。
城郊的屋子是白长泠所赠,看来早在那时,他便已偷偷在暗中相护我们了。
绫悄的性子有些大大咧咧,未再纠结画中人,径直向前走去。我路过桌旁,瞧一眼那未完的画,忍不住自怀里拿出银针,以血为墨,写了两字:谢谢。
粥粥扯了扯我的衣角:“娘亲,你怎么哭了?”
我低头,恰好见两滴清澈透明的水落在了画中人的脸上,不由笑笑:“大概是这位画师的画功太过传神了罢。”
赋怀渊抚了抚我的发,未说什么。
绫悄在前头催促:“喂,你们快些啊,一张张破画有何可看的,再过两个时辰天便亮了,我带你们看更火辣的去。”
=======
自那道密洞出来,绫悄以轻功带我们飞上了将军府的围墙,一路左顾右盼,生怕被人瞧见。我大剌剌跟着,并未告诉她,赋怀渊已经给我们几人下了隐身术,凡人看不见我们。
来到一座荒凉院落,跃上屋顶,揭了片瓦,自上而下望去……
屋内正中的桌上搁着一架古琴,丝弦静静,似为眼熟。靠墙的床上,白色纱幔甚为透明,映出里头纠缠着的一对男女。只着单衣,唇齿相对,肌肤紧连。
不恰是受了重伤的秦钺么?那么,眼下之景便是司楹在为其疗伤无疑。
我“啊”了一声,嘴立即被绫悄的掌心给堵上了:“嘘……”我扭头不可置信地望着绫悄,她给了我个警告的眼神后,松开了手,“小月,轻声点儿,你想被妖怪吃掉啊?”
“你说他们是妖怪?”我继续去看帐里的人。
是秦钺与司楹无错!
“我那夜偷盗于此——嗯,我们东冥帮以劫富济贫为己任,这些个大将军哪一个不是贪得无厌,偷一些也无妨——”绫悄解释道:“话说,那夜我无意闯入这间屋子,看到这妖怪正是吸食人的精气,想走,又忍不住好奇,于是就多看了一会儿,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被夜千城给捉住,绑到了城郊……”
八壹中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