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一片叶子也这样繁琐么?”转而一想,又开心起来,“对了,老赋,我不是有架箜篌么,你会弹么?”摸了摸发间,将那架缩小的女祭箜篌取下来,笑逐颜开,“都说这是样仙器宝贝,快教教我怎么用,我连怎么变大变小都不会呢。”
赋怀渊点头,接过女祭,只见白色灵光一现,双笄大小的女祭立时变成齐腰箜篌,立于地面草上。我等待着他说出变幻的仙诀,却见他单手扶住额头,剑眉紧皱,另一只手半伸着离丝弦不过一二寸,似想触摸却又怕有所惊扰。
我瞧着有些不对劲,一方九重天界霸主,怎么会对这架箜篌如何爱惜?——说爱惜倒也并不全面,更像是疼惜。
连声轻唤了赋怀渊好几声,才听他低吟自语,“五百年了……”
“老赋,你是不是记起五百年前的事了?”我惊声问道,“我们真的在五百年前就认识了么?当时我耍起这女祭来威风不威风?”顿了顿,“我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仙不仙的鬼样子的?”
“我……”一语未出,赋怀渊突然单漆一跪,在地上沉默片刻,眸子望向远处,流露出些许难过之色,惯来平顺的语调竟有些期期艾艾,“我……我也不知,只是眼前好似出现些画面……”停了停,似乎是在仔细观察,喃喃,“血……血海……”
“血海?什么血海?”我环顾四周,万里晴空,荷塘静享,哪里有一点血迹?刚准备继续追问,被他一手挡下,“月儿,莫问……”
我不明所以地站在一旁,瞧见赋怀渊低下头与女祭齐高,黑发顺势遮住了俊郎面貌。虽不得见他此时的目光,却总觉他的身影有些万念俱灰之味。
沉寂片时,他猛地双手撑立,几乎跪与地平齐,语音淡淡地:“头有些疼。”
“疼得厉害么?”我忙伸手去扶。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之前在澈华殿还是他把女祭从玉藻那儿拿来,还给我的。
见他身形渐缓,我又道:“可需要什么去痛之物,我去找拿来给你?或者……用我的血?”赋怀渊这般模样,必是十分不好过。可是哪里有刀呢?我瞄了眼阁楼,站起身,欲进屋去寻,刚半步,被赋怀渊拉住右手,“无需费事,我已无碍……”
他说着缓缓站起,雪白的广袖上沾了些尘土也不管。
“月儿,我教你弹箜篌……”
我虽有疑虑,此时也不好发问,只好顺了他的意,着手学了起来。
荷香四溢,微风挽起赋怀渊近在咫尺的发丝,落到我的脸上,盘旋着不肯离去。
“老赋,好痒。”
“月儿莫要乱动,专心一些。”
紫金夕沉,粥粥仍是没有来。
我学了半日箜篌,累得紧,歇了手,揉着略微发麻的指尖:“老赋,粥粥是不是出事了?”
“粥儿无事,再过一个时辰他便能进来。”
“进来?这是你造的结界么?”
“这是万神图内。”赋怀渊静静道,“你习术险些走火入魔,我以仙力渡你,却不得其法,只得执万神图相佐,不料被吸入这方天地。”
“那怎么出去?”
“且看天意。”
“天意个屁。”我蹲下身子,徒手拔了一株青草,愤愤丢到荷塘里去,“活人不能被死物困死,咱们得想法子!”
要是出不去,那百样“情丝”可怎么寻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