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喝了药,拉着小洛上床,“那地方必不寻常,你还是少去为妙。”停了停,手抚上小洛的发梢,“如不嫌弃,今后就陪着我吧。”
小洛望着玉娘的脸,也笨拙地为她理了理发,“你不怕我吗?”如此小的年纪,说出的话和做出的事却如此令人惊奇。
玉娘也不顾其它,轻笑了几声,却咳嗽起来,“傻孩子,我都是将死之人了,还有甚可怕?”
小洛将药碗洗净,和衣躺到了稻草床上,白日醒来,却是在自家的白玉床上。
如此两三月,她约摸悟出了些道道来。
夏州大荒山的夜明珠一颗都带不进香祖城里来,只一入针杉树林,珠子就会消失不见,无论她包裹得多么严实。
而小洛自己也只每月月满之时前后一日,能自由出入大荒山。若过期不回,她的身体也会自行消失,回到山里。
许多回,她都试过,将自己绑在离山最远的西郊的树上,或藏在玉娘的被里入眠,或锁在黑暗的大木箱里。待天亮时,睁眼仍是白玉床,出门来,依旧满眼熟悉的荷花轻颤。
小洛不敢在玉娘家待得太久,怕被他人发现,连累了玉娘。将银钱放在枕下,见她还在熟睡,便起身离开。
从玉娘家到夏州大荒山要经过兰府,小洛再次来到那株槐花树底下,轻轻靠了上去,闭起眼睛,回想着那个白衣女子,感觉如此亲切,却始终想不起来她的面貌,只记得那一身白衣飘飘。
天色尚早,小洛不想回到那空荡荡的山林里,连个说话的同伴都无,只连绵百里的一汪莲花塘。
阳光明媚,几点春雨却从云缝间落下,染上了小洛的脸颊。她想天上还挂着日头呢,雨应该不会下大,胡乱抹了把脸,爬上了树,寻着根横卧的树枝躺了上去。
雨果然没有再下,微风袭来,小洛将双手枕到脑后,眯起双眼观察从枝叶间透来的日光,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一位白衣女子不知从何处飘然而落,来到小洛的面前,将之唤醒。小洛看不清她的脸,仿佛是被一方轻纱遮住了天仙容颜,不容世俗之人窥探。
“你是谁?”小洛站起来问,抖得树枝颤了一下,她连忙抓住短枝杈稳住身形,不让自己掉下去。虽然她知道掉下去也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她怕一抬头,便看不见白衣翻飞了。
小洛本不知白衣女子的面貌,此时却能感觉到她在微笑。
她微笑着俯下身子,对上小洛的眼睛,沉默不语,后又声音温柔地道,“小洛,我是娘亲啊。”
“娘亲?”小洛有些疑惑地问,“我真的也有娘亲吗?为何我总是独自一人住在大荒山呢?”顿了顿,“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白衣女子伸手抚了抚小洛的脸,玉指停在她的右眼下方摩挲,“待你长大成人,便能来与娘亲相聚了。”
小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抱上娘亲的脖子,“太好了……只要能与娘亲在一起,小洛愿意等。”在颈项处又蹭了蹭,“娘亲,我何时才算长大?”娘亲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像极了大荒山的莲花香。八壹中文網
白衣女子轻轻松开小洛的手,低声说:“朱砂现世,缘起千年。”似微微叹了口气,“小洛,娘亲为你奏一支曲子,你且听且记……”
小洛不大明白这话是何意,只茫然点头,转瞬便有清冽的乐音传来,如同流水深处穿透而出,纯美清雅又不失滚滚东逝之水的磅礴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