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的脸上露出些不雅,倒叫小洛嘻嘻笑了几下,“你是饿了么?”站起身欲引他到灶屋去,又问,“你能自己走么?你瞧我肩膀太小,可背不动你。”表情天真活泼,浑不知刚才自个儿的小命差点断送在他手里。
男子轻笑了一声,“还请劳烦小洛恩人替我送来。”
“好的。”
小洛转过身,想着是直接将自己刚才吃剩下的半碗莲花粥给他好了呢,还是重新再做呢?她最烦灶间之事了,一般不得已才吃煮熟之物,平常她都直接拿来啃食的。
若不这样吧,将莲花粥一并端来,再拿点白甘果子。他爱食生的,便食白甘,爱食熟的,便食粥。
打定主意,小洛的心情又愉快了些。
小洛白日在槐花树上打了个小盹,夜间就没了困意,难得有人能进来大荒山,话语一下多了起来。
挨着黑衣男子坐了下来,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你叫离烬?相离者,吾烬之。”初听闻他的名字时,脑中竟跳出这么个词来,令她很费解,又问,“你的名字为何如此伤情?”
离烬平心静气,回:“离去之人,当如柴烬。”
这话更叫小洛不懂,虽如她诗书百读,然未经历过人间尘事,叫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透,明明同一个名字的解释,却有两种不同的深意。
前者尽显离别伤怀,相望者远送离人,真如灰烬般飘渺无依;后者却染着沉厚的冷漠,仿佛谁人一旦想要离去,他便屠杀殆尽一般。还如此平和地将之说与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听。
想想离烬刚刚告诉过她,他是上一届的武林盟主,便稍有释然。
小洛对武林不甚了解,但玉娘与她讲过,血雨腥风快意恩仇的江湖传奇就是武林。那么,能当得上盟主的人,定然不凡;不凡的人,定然受过许多苦难。所以她以为,离烬历经诸多事情之后,性子变得有些冷寂,才有如此感悟罢。
离烬将半碗温粥喝了个干净,又拿起白甘果咀嚼起来。
小洛的心情顿时欢快愉悦,同离烬边上移了移,凑上去,“你也同我一样爱食白甘呀?太好了。我在屋后头种了好一大片呢,白甘开的花幽香唯美,明日我带你去瞧瞧。”
“白甘药性很强,少食无碍,多则反之。”离烬露出些微惊讶,他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大的白甘,同样也惊于几岁的孩子竟然能自己种植白甘,可知白甘难活的特性乃之世间少有。
小洛似乎对一切都有些兴致,用手抵着小脑袋,问:“你还懂医理?”
“略知一二。”
离烬咽下三四颗白甘果,有些倦了,半躺在金丝帐里,闭目养神。
先前他已醒来一次,迷糊间摘了几株莲花疗伤,现在又有白甘相辅,不出两三月定能痊愈。孰不知那日究竟是谁暗中伤的他,饶是当今天下,能在他眼底下轻易得手之人怕是并非习武之人。若是巫术之人,伤他又是何目的?
“离烬……离烬……”
离烬回过心神,半睁开眼,望着眼前的孩子双手直晃悠,问道:“何事?”
“你在想什么?我喊你好些遍你都没应我。”小洛半撅着小嘴,“你说你会医术,我想请你帮忙看看我的一位朋友。”
离烬点头,“你救我一命,我定当报答。”复又用手撑起身子,“不过,须过些时日我才能行走。”
“嗯……”小洛暗自算了算,若明后日离烬不能随她进城的话,离她下次出山的日子还有一月,那得多为玉娘备些药才行。